林筱藝忍到九點的時候不見段文軒回來也沒接到他的電話,終於忍不下去了,哢吧著一雙腫成了核桃一般的大眼睛,撥通了段文軒的電話。
好半晌,煩人的彩鈴才換成了段文軒的聲音,好像是被電話鈴吵醒了似的,話都是從鼻腔裏發出來的。
“怎麽了?”
“你在哪啊?”林筱藝皺眉,可憐巴巴的扁著嘴。
段文軒從沙發上坐起來,揉了揉有些發疼的鼻子,“在醫院,等會兒就回去,一起吃早飯吧。”他說完之後掛斷了電話。
柳飄飄正在吃早飯,看見段文軒打電話的時候趕緊停下了吃飯的動作,好像怕自己吃飯的那點聲音會打擾到他一樣。
段文軒起身稍微跺了下腳,“感覺怎麽樣了?”
“神清氣爽,好多了。”柳飄飄笑著答了一句,又問:“筱藝打來的吧?”
“嗯。”
“啊……你昨晚上就過來了?”柳飄飄對昨晚上的印象很模糊,要不是早上看見段文軒在沙發上睡著,她還以為自己在做夢呢。
“嗯,昨晚你發燒燒得厲害,把你媽嚇壞了,給我打了電話,時間也不早了,那我就先走了。”段文軒說著拿起外套準備走。
“文軒哥。”柳飄飄脫口叫住他,“以後我媽要是再晚上打電話你就不用過來了,反正你又不是醫生,過來也幫不上什麽忙,要是經常這樣,筱藝也會不高興的。”
“沒事,她都明白。”段文軒笑了一下快步走出醫院。
林筱藝打著哈欠給段文軒煎雞蛋,頂著滿頭蓬鬆的頭發好像才從草垛上打了滾,要多沒精神有多沒精神。
段文軒進門看著這個站在灶台邊的熊貓小姐還以為是自己走錯了房間呢,“你昨晚去打遊擊了?”
“打你妹!”林筱藝一下把鏟子揮舞得老高,瞪圓了一雙化著煙熏妝的眼睛。
段文軒撲哧笑出來,快步走到她身邊,“沒睡好?”
“嗯。”林筱藝歎口氣,沒好氣的朝他翻個白眼,悶頭煎火腿不想再多說什麽。
段文軒歪頭瞧著她鼓起腮幫生悶氣的樣子,躡手躡腳的走過去,輕輕從後麵抱住她的腰,“我知道你又委屈了,是我不對。”
這男人最會討好的話就是說他什麽都知道,林筱藝皺了皺眉頭,很想知道他是不是不過隨口敷衍自己罷了,這個猛然間從心裏飄過去,心尖就冷不丁跟著擰巴了一下。
林筱藝覺得自己有點委屈,不是很多,就那麽一點。
她抿平了唇線,不知道怎麽把心裏話說出來,關了煤氣灶將煎好的雞蛋和火腿弄出來,“吃飯吧。”說完輕輕轉身從段文軒的懷抱裏掙脫出來,走出了吧台。
段文軒看著林筱藝落寞的背影有些無所適從,怔愣一下,幾不可見的歎口氣,拿了麵包機裏的麵包片跟了過去。
林筱藝已經在倒牛奶了,陰沉的臉色越發顯得疲憊了。
段文軒隻能沒話找話說:“誒,今天這麵包可真香,是不是我太餓了啊,喲,這雞蛋也是正好,老婆,你的廚藝越來越好了。”
林筱藝往麵包上抹果醬,隻輕輕的“嗯”了一聲,算是給了他的麵子了。
段文軒臉上有些僵硬,想繼續佯裝出沒皮沒臉的樣子,但又不知道說什麽才好,抬頭看看她動動嘴唇又不知道說什麽才好悶下頭,不一會兒又抬起頭,重複了一樣的欲言又止,或者是無可奈何。
林筱藝把一塊麵包吞進肚子,喝著牛奶慢條斯理的說:“段文軒,你要總是這麽縱容柳飄飄,我和你早晚會完蛋的。”
所有的感情都經不住折騰,他們都是人,都會覺得累,更何況,她林筱藝還是個較真的女人。
“事情可能不是你想的那樣,飄飄今天還跟我說讓我以後接到她媽的電話也不要去了,怕你會不高興,但是現在她媽把我看成了比醫生還厲害的神仙,好像我一去她的病情就能好轉一樣,我也沒辦法。”段文軒很無辜的瞧著林筱藝,“而且,昨晚柳飄飄真的發燒很嚴重。”
“你自己知道你不是醫生。”林筱藝一口氣把牛奶喝完,抽了紙巾擦擦嘴速度起身離開了餐桌,“我昨晚上沒睡好,現在頭疼得一個有兩個大,請假一天。”
話音才落,段文軒就聽見了關門的聲音,沉重而有力。
他看著噴香的早餐,饑腸轆轆的感覺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什麽胃口都沒了。
段文軒靠在椅子上發呆,左右都覺得為難。
林筱藝躺在床上看電影,聽見開門的聲音也沒轉身,不多時候,感覺段文軒從後麵抱了過來,不由心頭一緊,好像才剛的不悅也沒有那麽嚴重了。
“那你在家休息,我去公司處理完要緊的事情之後馬上就回來陪你,我昨晚上在病房裏睡得也不好,現在脖子疼得要命。”段文軒說完在她臉上落下一吻,起身走了。
林筱藝聽著房間裏沒了動靜,僵硬的脊梁才垮下來,輕輕歎了口氣顯得很疲憊。
她用了所有的辦法來說服自己,雖然段文軒所有的安慰和道歉都不能讓她對柳飄飄這個女人放心,但日漸臨近的結婚日期還是逼著他們忙碌起來。
先是到希臘拍了一組照片,麵對著愛琴海,兩人坐在白色城堡的圍牆上相視而笑的時候,旁邊還睡著一隻肥碩的黃色貓咪。
林筱藝聽了段翼安的建議,用臉上的疤痕作為背|景,沒有刻意修飾疤痕而是畫了彩繪圖案,仿若在臉上掛了一條星星點綴的水晶鏈。
當天回去的時候他們就在電腦上看了照片的效果,當然,經過段翼安的手,也可以讓林筱藝的臉毫無瑕疵,雖然兩個版本都很好看,但林筱藝最終還是希望段翼安能將她臉上的疤痕修掉。
如果不經曆那麽多的波折,或許現在的他們能更加幸福,她不願再多想那些痛苦的記憶,也不想有結婚照來提醒自己,在婚前,遭遇了多麽大的不幸。
十月,林筱藝和段文軒的婚禮在赫爾辛基的教堂中如期舉行,尹慧翔作為林筱藝的兄長將在悠揚的婚禮進行曲中|將她送上了紅毯,約翰遜一家在嘉賓席上作為林筱藝的家人激動的熱烈盈眶。
金發碧眼的牧師用西班牙語說著致辭,除了安培之外,隻有約翰遜一家能聽懂,林筱藝和段文軒雖然也是在不懂裝懂,但兩人之前已經為了這個神聖的儀式不知道排練過多少遍了,所以現在,就算是光看牧師的眼神都能明白他是什麽意思了。
林筱藝以為結婚不過就是個形式,自己好歹也是結過一次婚的人了,有什麽大不了的啊,而且他們之前已經排練過了,就算有驚喜,驚喜勁兒也都過去了。
但當段文軒把戒指戴到她的手上,跟她耳語說“我愛你”的時候,林筱藝感覺自己的心潮一下子洶湧成災排山倒海一般衝亂了她所有的情緒。
等她回過神的時候人已經被段文軒抱起來在原地打著圈圈,那一刻,她真的成了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盡管,她的臉上已經都是淚水。
歡快的音樂聲響起,所有的朋友們都在教堂外麵的草地上喝著香檳互相慶祝,林筱藝和段文軒被拉著跟每個人合影留念,好像此刻的笑容不管被留住多少次都不會顯得多。
忽然,安培穿過層層人群湊到段文軒身邊,低語道:“才剛柳夫人打了電話過來說柳飄飄割腕自殺了,現在正在搶救中,希望你能回去一趟。”
段文軒怎麽都沒想到自己會聽見這樣的消息,一時間怔愣在原地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林筱藝正想招呼段文軒過去跟約翰遜一家合影,但見他臉色陰沉很不好看,不由放緩了腳步。
段文軒抬眼就看見了走過來的林筱藝,遲疑一下說:“柳飄飄自殺了。”
“什麽?”林筱藝瞪大了眼睛。
誰也不會想到在這種日子,不僅不能收到祝福,竟然會是這樣震撼的消息,柳飄飄是在用自己的死來和林筱藝爭嗎?
她僵硬的鬆了提著裙子的手,“那你怎麽辦?回去嗎?”
段文軒皺眉一時間說不出話。
林筱藝看著他臉上的為難,眼底氤氳出淺淺的水光。她咬住下唇點點頭,“那你是準備回去了?”
“她媽媽說她現在正在搶救,我……”
“如果搶救不及時,你回去也趕不上見她最後一麵,如果搶救及時呢,你就算不回去她也不會有什麽問題,不是嗎?”林筱藝冷眼瞧著他,用最簡單直白在此刻聽來卻有些殘忍的話,闡述了現在的情況。
“可是……”段文軒蹙眉看著她,依舊不知道怎麽解釋。
“可是柳飄飄要是出了什麽事,你就算跟我在一起也沒心情度蜜月了是吧?那你回去吧。”林筱藝深吸口氣,“你隻要現在回去,就準備跟我離婚吧。”
她的聲音不大,眼中卻充滿了決絕,一點玩笑和置氣的意思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