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筱藝在她身邊坐下,沉默了好半晌還是不知道說什麽。
米可欣歎口氣,“是不是嚇壞你了?”
“那倒不是。”林筱藝笑了下,“這有什麽好害怕的,隻是想不明白你為什麽要這樣,是……安培對你不夠好?”
“當然不是。”米可欣頓了下又說:“隻是安培對我的好從來都不是因為愛情。”
林筱藝忽然有些不敢聽下去,怕自己知道得太清楚之後再不能坦然的麵對安培,在她接受段文軒之前已經先接受了安培,在她眼裏,安培成熟包容無所不能,好像沒有什麽他搞不定的事兒,他像是哥哥又像是朋友,甚至好像是那種有過過命交情的兄弟。
你永遠不用擔心他會在背後陰你,也不用擔心你會被他出賣。
林筱藝也不是不知道他對自己有些喜歡的意思,要真這麽說,那就是她把自己裝得太純情了,但她總覺得那種喜歡無傷大雅。
安培是個活得足夠明白的人,他知道自己想要什麽,所以林筱藝不想深究他對自己的感情,隻想好好珍惜這份情誼。
可是,如果,她現在聽米可欣將她之前所有不能想象出的深情,都聽進耳朵裏,她怕自己麵對安培的時候會有愧疚,會覺得自己是個卑鄙的人,會覺得自己該遠遠的避開他,可他明明不僅僅是朋友還是很好的工作夥伴啊!
慌亂中林筱藝忽然有些局促的捂住了耳朵,“我對安培的感情一直都很單純,也很珍惜,所以……可以不告訴我嗎?我知道是我太自私,可有些事,一旦說破了,就再也回不去了,那真的是你想要的嗎?”
米可欣迎著林筱藝充滿請求的目光,忽然蹙起眉頭,“但是,你能明白我的心情嗎?”
“我想我明白。”林筱藝放下手,“可我幫不了你。”
“我知道你是擔心失去安培,但你一直裝成植物人躺在床上,不僅拖累了安培也拖累了你自己啊,這難道就是愛一個人的方式嗎?”林筱藝站了起來,“我出來見你的事情不會跟安培說,但我希望你能自己去找他說明白,就算他不愛你,至少也願意跟你在一起。”
“等他再一次遇見他想要愛的女人怎麽辦?”
“你就算躺在床上一輩子,該發生的一樣會發生。”林筱藝說完大步流星的走了,因為她真的不想再說什麽。
她從來都不知道一個人竟然可以懦弱到這種程度,米可欣的這種懦弱,簡直是腦袋吃了槍子。
聽說一周之後米可欣就跟安培說了所有的事兒,第二天安培叫大家出來吃飯說是提前給她慶祝生日,對外宣稱米可欣是某天早上忽然醒過來的,,至於細節是什麽,除了他們兩個當事人之外,別人都不知情。
不過,讓人開心的是,安培在同時宣布,他們會馬上補辦婚禮,雖然不會很隆重,但會盡可能的溫馨,至於婚紗照之類的事兒,自然是要段翼安那貨承包。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們這幾個有關係沒關係的人,到現在都成了能混在一起談天說地的朋友,林筱藝在這其中,感覺自己好像是他們每個人之間的羈絆一樣,又是開心又是激動,這種感覺說不明白,但她知道,這種感情能填滿自己的心。
然後,一轉眼,冬天就過去了,氣溫像被打了雞血一樣直線上升,連著一個月都是豔陽高照的好天氣。
這天中午,林筱藝接到了柳飄飄的電話,說是在公司附近的咖啡廳想約他們出去見一麵。
林筱藝怔愣了好半晌才木訥的應了一聲。
她有多久沒見過這個女人了?新換的手機裏連她的手機號都沒存,要不是接通之後她自報家門,她連聲音都聽不出了,現在卻又要見麵。
說實話,她寧願不見這個人,讓她一直安靜的躺在不被翻開來的過去裏。
但她還是把這件事告訴給了段文軒,從他的眼睛裏她就看出他還是想見見她的。
柳飄飄對段文軒來說是什麽呢?她不知道,一直也沒仔細的問過,或許,發生了那麽多的事兒,段文軒也已經說不好了吧。
“其實……我前陣子聽說她要結婚了。”段文軒遲疑了一下,如是說。
“結婚?”林筱藝稍微有些震撼,從她住進醫院之後,她就沒有了這個女人的消息,偶爾段文軒說起的時候她聽得也是心不在焉,段文軒這麽精明的男人,當然知道她不喜歡這個話題,索性也就不再說了。
林筱藝在驚訝之後,又平靜下來,想柳飄飄是柳家的獨生女,別說她現在隻是不能走,就算她已經是植物人,想結婚的話也一樣會有人願意娶吧。
想來柳飄飄經過這麽多的鬧劇之後也算是從段文軒的陰影中走出來了,林筱藝覺得自己就算是作為路人甲也該為她開心那麽一下子,但是她真的開心不起來。
她不喜歡這個女人,是打心眼裏不喜歡。
段文軒忽然握住了她的手,“我知道你不願意見她,可她以後就會有她自己的人生了,這樣不是很好嗎?你就當是為了我吧,我們到底認識了那麽多年。”
“嗯。”林筱藝勉強笑了下。
中午,林筱藝和段文軒到咖啡廳的時候,柳飄飄和南爵已經到了,柳飄飄的氣色很不錯,兩人肩並肩一起悶頭打手機遊戲相對歡笑的畫麵看上去特別和諧。
柳飄飄穿著羊絨的小裙子,下麵是一雙平底靴,旁邊不見有輪椅或者拐杖之類的東西。
林筱藝還是多少震驚了一下,但她見段文軒一點都不意外,就知道他是早知道這件事了。她抿抿唇角,多少有些不高興,有種被蒙在了鼓裏的鬱悶。
但見柳飄飄朝自己笑,也跟著露出了笑容,沒把情緒帶出來。
“筱藝,文軒哥。”柳飄飄笑盈盈的招呼著他們,“這是我的未婚夫。”
“南爵。”南爵微笑。
林筱藝看著他盯了半天,“你是模特?”
“對,你認識我?”南爵有些意外。
“嗯,我弟弟參加過去年那個新人模特大賽,你當時是決賽的嘉賓,對吧?”
林筱藝的印象很深,雖然決賽的時候她沒有在現場,但她看了直播,當天有三個名模嘉賓,隻有這個叫南爵的男人長相出眾。她向來喜歡這種妖孽般的臉蛋,很自然的記住了這個人。
“世界還真是小。”她笑著感慨了一句。
“是啊。”南爵也笑。
“真是緣分。”柳飄飄也笑了,隨後她就從包裏拿出一份粉紅色的請柬,“我們下個月要結婚了,請來的朋友不多,到時候你們可一定要到場,不然我的婚禮就太冷清啦。”
“都想好了?”段文軒看著兩人,露出了大家長一般的神情,他的目光從柳飄飄的身上掃過,最後落在了南爵的身上。
林筱藝微怔,對於第一次見麵的人,段文軒很少會有這樣的表現。
“嗯,當然想好了,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放心,我會好好對飄飄的,一輩子。”南爵歪頭對柳飄飄一笑,伸手拍了拍她的頭。
“文軒哥,你放心,這是我深思熟慮之後決定要嫁的男人,筱藝,怎麽樣,你也替我開心吧?”
“嗯,希望你們能白頭偕老一路相互扶持。”林筱藝說了句應景的話。
從咖啡廳出來之後,她挽著段文軒的胳膊往公司走,“段文軒,你以前是不是見過這個南爵而且還挺熟的?”
“咱們回國之後我不是去看過柳飄飄一次嗎?就那次見過一回。”
“就一回?”
“就一回。”段文軒繼續說:“我那次去的時候,他們好像已經發展的不錯了,飄飄跟我說了不少關於南爵的事兒,你看人向來犀利,你覺得怎麽樣?”
“就這麽幾分鍾,還不夠讓這兩口子秀恩愛的呢,能看出什麽來?”林筱藝努努唇歪頭看著段文軒還是對他的話抱有莫大的懷疑,可能是生活在一起的時間長了,光憑著第六感就能判斷他說話的時候有多少的虛假成分。
至於這一段,段文軒肯定是隱瞞了什麽,但她不想去追究,就連自己都有不想回憶的事情,她不想讓段文軒絕對透明的對著自己。
轉眼一個來月的時間就過去了,柳飄飄結婚那天,林筱藝和段文軒一早就去了他們準備結婚的教堂,婚禮是西式的,在教堂的典禮結束之後,會在旁邊的花園裏舉辦一個私人派對,在場的賓客不多,都是至親。
之前,因為柳飄飄,父輩的關係整個撕了,柳家的父母也尊重柳飄飄的意願,所以婚禮十分低調。
在婚禮進行曲中,林筱藝看著一身白紗的柳飄飄緩緩從紅毯的盡頭走過來,盡管隔著麵紗,依然能看見她滿是幸福的微笑,那一刻,她忽然覺得什麽前塵舊事都該被扔掉,她是個絕對值得幸福的女孩。
在牧師念誓詞的時候,林筱藝激動的雙手合十閉上了眼真心為他們禱告,每一對走在一起的人都不容易,都該接受最虔誠的祝福。
隨著那一聲“Ido”,教堂在這對新人的熱吻中響起了熱烈的掌聲,明明可以事不關己的林筱藝卻在這一刻傻乎乎的紅了眼眶,好像比自己結婚的時候還要激動。
小花園中的布置相當溫馨,用氣球裝點的彩虹門,一排排刷了白漆的長椅,桌子上每一份點心都帶著濃濃的喜悅,看上去精致又美味。
在場的人都忙著跟新娘新郎合影,林筱藝則跟安培在一邊吃點心,順道問問他們現在的生活。
安培和米可欣打算旅行結婚,領完結婚證後直接出發,安培說他到時候會在朋友圈裏發個通知,覺得心裏有愧的,可以直接用紅包彌補對他的歉疚。
林筱藝看著他賤兮兮的樣子,差點沒笑噴出來,就在他們相互鬥嘴哈哈大笑的時候,忽然覺得人群裏的氣氛有點不對。
一個穿著白色裙子,麵容枯黃,瘦骨嶙峋的女子搖搖晃晃的站在草地上,蹙眉看著南爵,“老公,你怎麽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