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田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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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婆媳和母女

也許,她生下幾個與自己血脈相連的孩子就會徹底在這個時空落地生根了吧。若是老大像她的脾氣秉性最好,精明一些能掌管家業;老二要像柱子一般力氣大,脾氣憨厚方正,正好平日裏看護弟妹不受欺負;老三要個粉嫩嫩的小閨女,不需要多漂亮,清秀就好,一定把她養得手巧又善良。等孩子們都大了,他們一家就坐上馬車去天南海北走一走…

這般想著,董蓉忍不住嘴角就翹了起來,可是下一瞬卻又皺了眉頭。原因無它,孩子既然可以遺傳父母的優點,自然也可以遺傳缺點。她從未問詢過柱子癡傻的原由,若是兒時因為某些事情致使他神智成長緩慢還好,若是先天如此,那恐怕就…

董蓉越想眉頭皺得越緊,心裏盤算著明日要好好問問小姑子。可惜她算盤打得很好,無奈曹二姐兒卻是半點兒不知情,她隻記得自己六歲的時候爹爹從外麵帶了哥哥回來,老娘鬧了好久。那時候哥哥常被村裏孩子欺負,她跟在後麵不停的哭,哥哥就瞪眼嚇唬她,還扔石頭打那些孩子。

曹二姐兒許是想起了家裏那段灰暗的日子,說著話眼圈就紅了。董蓉不忍小姑娘傷心,趕緊扯了個事情把這話頭兒岔了過去。說不得,這事兒要等傻柱回來再說了。

可這一等就是大半個月,流民們采回的石頭堆了座小山頭兒,木頭也摞了一人高,傻柱卻依舊不見人影兒。

這一日晚間下了很大的雪,踩下一腳都沒過膝蓋了,別說做活兒,就是空手走路都極費力氣。這正合了董蓉的意,她下山同張管事談了幾句就傳下話兒,給流民和雜工們放了大假,大灶兒也挪去了村裏的一間荒廢好久的破院子。

眾人齊齊動手,很快就把破房子修得暖暖和和,平日裏住幾個人看守糧食用物也方便。這樣,大夥兒一日三餐就不必趕到果園領取或者要人踩雪送回村了。無論飯食好壞,寒冷的天氣裏,能吃上一口熱騰騰的飯菜就是最幸福的了。

流民們撤出了果園之後,張管事也回了城,除了每日十人的巡邏隊伍在四周遊走,果園裏就再無外人了。董蓉難得清靜,常常披了大襖在山頂散步,美其名曰賞景。可她那雙大眼怎麽也控製不住一直往遠處的官道張望,盼著某一刻那裏會出現一個小黑點兒,慢慢變成馬車,把她的柱子帶回來。

曹二姐兒把一切看在眼裏,生怕嫂子悶壞了,於是就嚷著要回家去走走。董蓉還以為她想念爹娘,自然不好攔著,於是拾掇了一些吃食用物,姑嫂兩個就穿了新縫的連帽鬥篷出發了。

董蓉的鬥篷是藕荷緞子繡了玉色百合花,領口袖頭都鑲嵌了雪白的兔毛。她頭上簡單挽了個單螺髻,橫插一隻芙蓉簪,雖然沒有描眉點胭脂,但整個人看上去卻分外端莊又爽利。

曹二姐兒的鬥篷也是同樣款式,隻不過她年紀小,用了桃紅緞子繡了鵝黃色的花蝶,加者係在衣襟上的兩隻兔毛球,頭上插著的米粒朱釵,雙耳懸著的葫蘆墜子,襯得整個人越發顯得嬌俏可愛。

趙青山正待了幾個流民清理果園到村裏的山路,見姑嫂兩人過來趕緊上前行禮。董蓉本想問詢幾句,但瞧著幾個流民雖然低著頭,眼睛卻偷偷望向她,於是趕緊點點頭就拉著二姐兒走過去了。

趙青山也有所察覺,待得她們走遠就狠狠瞪了幾個流民一眼,嗬斥道,“瞎看什麽,那是東家和二小姐,不是你們能肖想的!若是誰膽敢失了禮數就全家都攆出去,看你們哪裏活命去!”

這幾個流民平日都與他混得相熟了,很是清楚他嘴硬心軟的脾氣,趕緊笑嘻嘻保證幾句算是把事情圓了過去。

董蓉帶著曹二姐兒進了村就找塊幹淨地方抖去羊皮靴子上的雪沫,否則時候久了雪沫融化,靴子就會變得濕冷。兩人剛剛拐到後街就見劉嫂子帶著梅花和柳嫂子幾個抱了針線筐子迎麵走來。

婦人天生就喜歡華美的衣飾,眾人又都相熟,董蓉和曹二姐兒幾乎是眨眼間就被包圍了。這個嚷著,“東家這鬥篷式樣真好,什麽時候給我畫個樣子吧?”那個也讚,“這繡工是二姐兒的手藝吧,誰家娶了你這巧手閨女可有福了。”

董蓉被吵得頭疼,趕緊揮手止了眾人說笑,無奈道,“嫂子們別羨慕,果園裏召集的人手多,這些時日讓大夥兒跟著受累了。我也沒什麽好謝禮,年前就每人分塊料子做新襖,如何?”

柳嫂子等人都是大喜,歡聲笑道,“早知道東家這般大方,咱們多鬧幾次,是不是家裏如今就堆得金山銀山了?”

董蓉笑罵道,“想得美,把我賣了也換不回半座銀山啊。”

眾人都是哈哈笑起來,心滿意足的紛紛散去了。董蓉拉著劉嫂子多問兩句才知道,原來舊衣鋪子買回的棉衣棉鞋很多不合孩子身量,她們今日這是聚起來幫忙做針線呢。董蓉心下滿意,又囑咐幾句不可克扣流民們的吃食,這才同曹二姐兒回了曹家。

曹家院子外麵的空地上也堆了許多石塊和木頭,顯見是為了翻新院子準備的。曹老頭兒正背著手在石堆旁轉悠,聽得曹二姐兒喊叫就扭頭看過來,正好接了小鳥一般飛到跟前的閨女。老爺子仔細打量著變得越發圓潤美麗的小女兒,待得再望向兒媳的眼裏就滿是感激之色。

但農家老漢不會輕易說什麽軟話兒,隻憨笑著招呼一句,“蓉姐兒回來了。”這就算是極難得顯露的親厚了。

曹二姐兒問了幾句爹爹身體如何,然後就拎著碩大的包裹跑進去看望自家老娘。董蓉陪著公爹說了幾句果園裏的瑣事,然後見得四處無人就猶疑著問起柱子癡傻的原因。

曹老頭兒原本抽出煙袋打算續上一鍋兒媳孝敬的好煙絲,聽得這話手下一抖差點兒把煙絲袋子掉地上。他暗自穩了半晌心神,才低聲問道,“蓉姐兒,怎麽想起問這事兒,可是聽人說了閑話兒?”

董蓉搖頭,笑道,“沒有,爹不必擔心。我就是…突然想問問這事兒,想著以後興許還能找個好大夫給柱子調理一下呢。”

曹老頭兒心下偷偷舒了口氣,小心應對道,“柱子不是生下來就這樣,小時候有一次溺水嚇到了,救上來就是這般模樣了。”

董蓉眼裏閃過一抹喜色,後天驚嚇致傻是最好的,絕對不會遺傳給孩子。如今隻要等傻柱回來,偷偷找個機會確認他生理發育沒有問題就可以圓方生孩子了。

這般想著,她忍不住就紅了臉,匆匆同公爹行了個禮就進院去了。留下曹老頭兒滿心疑惑,實在想不明白兒子溺水,兒媳害羞什麽…

正房堂屋裏,曹婆子正笑嘻嘻拉著小女兒說話兒,一會兒摸摸她的鬥篷,一會兒摘下簪子瞧瞧,笑得眼睛都要眯成一條縫兒了。陳婆子攬著曹大姐兒家的一個小子坐在一旁滿口誇讚,惹得曹婆子更得意了。

董蓉推門進來,見此就笑著給曹婆子行禮。女兒和兒媳雖然隻隔了一層肚皮,但在婦人心裏卻是天差地別。一個是手心裏捧著的寶兒,一個是地上隨意踩的草兒。

曹婆子見女兒穿戴一新自然歡喜,但兒媳也這般打扮出挑,她心裏就不舒服了。於是冷著臉嗬斥道,“柱子也不在家,你打扮的花枝招展做什麽?”

曹二姐兒一聽這話立時就後悔回來了,她上前一步就要替嫂子說話。董蓉卻是早有應對,眨眼示意小姑不必開口,然後打開包裹拿了一件鬆花緞子繡福字的大襖,還有一條棕紅裙子,雙雙放到老太太手裏,笑道,“娘,我和二姐兒這幾日無事,給您做了套衣衫。你快試試合不合身?”

曹婆子一見新襖裙眼睛立時就亮了,臉色也和軟了。她身上隻穿了件家常半舊夾衣,直接扯了大襖就套上了,抬抬手伸伸胳膊,肥瘦居然正正合適。

董蓉就讚道,“娘穿了這身兒襖走出去,別人怕是以為村裏來了探親的小媳婦兒呢。”

“就是啊,我和娘走一起,人家都要說是姐妹倆。”曹二姐兒也幫忙湊趣,哄得曹婆子心花怒放,害羞得一個勁兒的伸手去捋鬢角的碎發,好似當真回到了初嫁那個時候。

董蓉極力忍著笑意,又從懷裏拿出一隻喜鵲登梅簪插在了老太太頭上,“娘戴著這簪子真合適,顯得臉色更紅潤了。”

曹婆子麻利的抽了簪子舉到眼前,半是歡喜半是埋怨道,“你不是早就說要買根簪子孝敬我,結果拖到這時候,若不是你爹攔著,我早攆到山上去了。”

“娘誤會了,咱們這縣城沒有好樣式,這是我特意托人在京都最好的銀樓買回來的。”

“真的?怪不得這簪子怎麽瞧怎麽精致!”外來的和尚會念經,這道理在曹婆子這裏一樣適用。聽得簪子來子京都,老太太美得握著簪子就不撒手了。

陳婆子在一旁眼見曹婆子得了新衣不算還有京都買回的新簪子,羨慕得眼睛都要冒火了。心下恨不能立刻跑去兒子家,催著媳婦兒趕緊把孫子過繼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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