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前隻有兩條路,把孩子生下來,或者打掉他。但是第一條路是完全不可行的,那麽看來隻有第二條路可行,可是殺掉一個無辜的小生命,這算是她不願意的。
一陣音樂聲響起,蘇倩驚跳了起來。她盯著不停閃爍的手機,猶疑不定是否要接,但顯然對方非常有耐性。她顫顫巍巍的拿起電話,“喂?”
“現在怎麽樣?有沒有舒服一點?”溫暖的聲音傳過來,奇異的緩解了蘇倩的焦慮,但也點燃了她心中剛剛壓下去的愧疚,是鄭宇!她這才想起剛剛的音樂聲是《暖暖》,她最近剛把鄭宇的來電設為這個音樂。
“嗯!”她說不出話,隻能輕聲應著。
“吃藥了麽?”他的聲音非常輕柔,仿佛怕弄痛她的耳膜。
“嗯!”她的眼淚再次流下,愈發不敢出聲,生怕他聽出她的哽咽。
“晚上想吃什麽?我買回來?”他繼續問,蘇倩聽見他隱隱的和旁邊的人說了一句“等一會兒”。
蘇倩幾乎泣不成聲,但是他越是對自己溫柔,她心底的愧疚就越重。她用手捂住話筒,深呼吸了幾下,讓自己的聲音可以自然一些,然後放開話筒,對他說,“清淡一點的稀粥就好!”
“好,那我下班就過來,你好好休息!我要開會去了!”他叮囑了幾句,終於掛斷電話。
蘇倩扔下手機,用手捂住臉。上帝啊,教教我該怎麽做?這個生命的來臨卻徹底打亂了她的人生。我忍不住哽咽出聲。
鄭宇!這個名字劃過她的心。她不知道麵對他該怎麽試圖掩飾她的心慌。果然謊言是不能說的,為了掩蓋一個謊言,就必須撒無數個謊來遮掩這個謊言。她一開始為了報複沈敬舒欺騙展皓哲,然後結了一個苦果,現在難道要繼續欺騙鄭宇來掩蓋這個苦果麽?
但是,當報複蒙蔽了她的心,欲望遮掩了她的眼睛的時候,她還可以若無其事的欺騙展皓哲,還可以告訴自己反正他也不是君子。但是現在,麵對鄭宇,這個對自己這麽溫柔的男人,她怎麽可以欺騙他?難道她可以偷偷去打掉這個孩子,然後當作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可是,告訴他真相麽,然後看著他傷心憤怒的眼神?她不敢,她不能,她也不願意,她不可以把這個汙點告訴任何人,她必須自己解決。
他翻來覆去,無法決定該怎麽處理。直到門鈴聲響起,她才發現天已經黑了,她已經輾轉反側了至少三個小時。
蘇倩邊走邊和阿姨說著讓去開門,鄭宇拎著兩袋東西站在門口,笑吟吟地望著蘇倩,“好吃的來了!”
蘇倩強顏歡笑,“啊,我都餓壞了!”
“得先讓阿姨熱一下再吃,我可是特地跑到中環那家你喜歡吃的粥店去買的哦!”
他把粥拿到桌子上,還獻寶地把剩下的袋子給蘇倩看,以此證明沒有騙她。蘇倩看著他走來走去,心底想著,也許這輩子她再也遇不到比他對自己更好的人了,她不想放棄,不想┈┈
她決定了,她告訴自己,要抓住幸福,不能讓這個小意外毀了自己的人生。隻要可以,哪怕繼續用欺騙,她也願意,隻要抓得住幸福。
第二天,她偷偷去了郊區的一家醫院,做了產科檢查,並約定一個禮拜之後做手術。然後繼續回公司上班。
晚上鄭宇接蘇倩去吃晚飯。考慮到她的胃不好,他帶她去了一家吃粥的店。說實話,如果可以努力壓下心中的那種歉疚和負罪感,和他在一起自己反角真的很輕鬆。幾乎什麽事情都不用想,他都已經為我考慮到。隻是,她暗自歎氣,為什麽她總是要一直撒謊。難道她真的不能擺脫這種命運麽?
“蘇倩,是不是有什麽煩心的事,還是沒有胃口?”
鄭宇輕輕的問話喚回了蘇倩的神遊。她連忙舀了一口粥吃下,並且報以一笑以掩蓋她的心神不寧,“沒有,隻是你知道,腸胃不好的人吃不了太多。”
“我看你今天還是精神不太好,要不吃好飯我們就回去?”他伸手撫了一下蘇倩的臉頰,頗感遺憾的說了句,“就是可惜了音樂會的票,我托人才買到兩張。我想著可能聽聽音樂你會舒服些!”
“是麽?”蘇倩打起精神裝作驚喜的說,不想掃了他的興,“是爵士樂團麽?”
“是!”他看著她,眼帶笑意,“你不是一直喜歡這個的!”
蘇倩的胸口迅速浮起一種熱熱酸酸的感覺。這個男人,為什麽總是讓她這麽感動,卻又這麽自慚形穢?蘇倩,你何德何能可以讓他愛你,又何德何能配得起他的寵惜。
“鄭宇!”突如其來的衝動讓她提高聲量叫了起來,她想要告訴他自己懷孕的真相,她不能欺騙他,不能!但麵對他溫暖的笑臉,已經衝到喉嚨口的話又被咽了回去,隻好低低地說道,“你不要對我太好了!”
“為什麽?你是我妻子啊!”他凝視她。
“我怕,”蘇倩深吸一口氣,“有一天你會發現我不值得你對我這麽好!”
他嘴角上揚,沒有回答卻笑了起來,笑得蘇倩有些莫名,笑得她想要伸手打掉他臉上的笑。然後他拉起自己的手,收起笑,很慢很輕卻一字一句的告訴我,“我想,蘇倩,我很慶幸我能擁有你。
因為,如果真心愛一個人,你絕對不會去計較他值不值得。愛情,是不可以用任何價值來衡量的。隻是愛了,就會希望她快樂,希望她幸福,哪怕隻是可以聽到她說話,可以看到她微笑,知道她在你身邊的某處幸福的生活著,就已經足夠。”
蘇倩震驚於他的這番話,好久說不出一個字,羞愧再次如潮水一般向她湧來,但想要抓緊他不鬆手的念頭也再次席卷了她。不,她不能告訴他,不能讓他為自己蒙羞。
“我想,我也很慶幸能被你愛著,鄭宇!”蘇倩看著他,把壓抑在心裏很久的話說了出來,“我向你保證,從今天開始,我會努力讓你也幸福!”
他沒有說話,隻是握住蘇倩的手,很緊很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