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治好你”白君灼震了震,吐字清晰道。
他眼瞼處的贅皮將他的眼睛遮住了一半,白君灼從這半隻眼睛裏看見了他眸子一閃而過的希翼,可隻是一瞬,他又垂下頭來,開口說道,“不可能的……”
白君灼聽到聲音,才發現她是個女人。
“我可以把你治好的,你臉上的贅皮隻需要簡單的外科手術切除就好了。”
那人苦笑兩聲,道,“別騙我了。”
說完,她便提著燈籠慢慢往前走,白君灼略微遲疑一下,連忙跟了上去。
那人不再理會她,自顧自地往前走。最後進了一間破廟,便吹燈躺下。
眼前又是一片漆黑,白君灼看不見她,隻好對著空氣說道,“姑娘,聽你的聲音,你也不過二十歲的年紀,難道你真想頂著這張臉活一輩子嗎?”
那人沒有理會白君灼,從她的方向傳來均勻的呼吸聲,似乎已經睡著了。
“為什麽不讓我試試呢?”白君灼頓了頓,又問道,“你救了我,我不想欠別人,你不讓我治好你,那我明天送一千兩銀子過來如何?”
那人歎了口氣,終於開口道,“我原本也是富貴人家的女兒,母親在世時尋遍天下名醫,也沒有治好我,後來家裏來了個道士,說我不幹淨,被鬼上了身才會落得如此容貌,父親聽信讒言將我趕出來,至使我終於落得如此下場……”
“別人治不好你,不代表我治不好你,”白君灼聽著她的聲音走到她身邊,對她道,“你的病名叫毛細血管瘤,在我的家鄉是最常見的病了,這病隻要手術切除就可以了。以前那些大夫,一定是被你家裏什麽人收買,或者都是庸醫。”
還有那個爹爹,聽什麽鬼神之論,簡直糊塗迂腐!
“真的?”女子聽不懂白君灼口中說的話,將信將疑地問了一句。
白君灼輕笑一聲,道,“反正別人都治不好,讓我試試又何妨?”
女子沉默半晌,終是開口說道,“好。”
“現在天色已晚,明天天亮我便回去拿些藥材和用具,辰時之前過來找你。”
女子輕聲“嗯”了一聲,二人便不再說話,不一會兒白君灼便昏昏沉沉地睡著了,等到她睜開眼睛的時候,外麵的天空已經露出了魚尾白。
她連忙起身趕往藥堂,拿了藥和器具回到破廟,正好女子也醒了過來。
“我要將你臉上的贅皮全部割掉,就算先給你吃些麻醉的藥,也會很疼,你要忍著。”
女子沒有一絲懼意,輕輕點了點頭,吃下白君灼拿出的藥丸,便閉上了眼睛。
白君灼給刀消了毒,便開始割她臉上的贅皮,這裏不比現代,沒有完善的手術設施和無菌保障,她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
大約一個時辰,女子臉上的贅皮差不多割盡,白君灼又為她敷上一層草藥,然後將她的臉包好。
女子從昏迷中醒來,睜眼便發現自己的眼界開闊了許多,忙不迭伸手摸自己的臉,白君灼卻攔住她道,“別碰,碰了以後新長出的皮膚就不平滑了。”
女子點了點頭,白君灼又道,“每六個時辰,我就得為你換一次藥,但我又不能總是往這邊跑……不如你先跟我回府,等你好了之後再離開吧。”
女子眼中皆是感激,便要跪下來,白君灼連忙伸手攔住她。
“先別謝我,我也不是完全為了你。”白君灼挑起嘴角,微微笑了笑。
企圖害她的人,她會讓她付出代價!
白府。
白君桃一大早就醒來,派碧荷出去打探,碧荷裏裏外外跑了三次,卻並沒有聽聞“哪裏發現衣衫不整的白家三小姐躺在大街上”的消息。
“碧荷,你找的那幫人究竟有沒有用?”白君桃有些焦躁,不安地走來走去。
“小姐放心吧,奴婢找了七八個呢,那些人都是出了名的地痞流氓,她這次絕對插翅難逃!”
聽碧荷這麽說,白君桃才安下心來。可此時,她院子裏的嬤嬤進來報道,“小姐小姐,三小姐回來了,還帶了一個臉上裹著紗布的人。”
“什麽?”白君桃一驚,連忙問道,“她可有什麽地方看起來不同尋常?”
嬤嬤想了想,猶豫著說道,“三小姐看起來很開心,好像發生了什麽好事一般。”
“什麽?!”白君桃一聽這話,眼睛都紅了起來。
就算自己找的那些人沒有得逞,她又有什麽可開心的?難道……
白君桃心下一驚,連忙也趕去鄒氏的院子。
她到了之後,遠遠就聽見鄒氏的笑聲,心裏更加擔憂,該不會白君灼與沈家的事情真的談成了吧?
命人通報了之後,白君桃便進去,之前所有的神色一掃而光,換上擔憂地表情看著白君灼,道,“三妹妹,你昨晚徹夜未歸,奶奶和我都很擔心你。”
鄒氏一聽這話,才想起來,問道,“對了,灼兒,剛才隻聽著你說這筆商陸的生意,還不知道你昨晚究竟去哪裏了,我派出的人找了一晚上,都沒有找到你。”
白君灼抬眼望了望白君桃,良久,才別有意味地微微一笑。
白君桃心裏一驚,她該不會知道什麽了吧?
“是灼兒的不對,叫奶奶和姐姐擔憂了,”白君灼說道,“昨夜我與沈二爺商談過後,本想即刻回府,可沿路遇見一位重傷的姑娘,就去救了她,耽擱了一夜的時間。”
鄒氏讚賞地點點頭,道,“不錯,公錄的女兒,都和他一樣心地善良。”
白君灼低頭笑著,看向白君桃,白君桃雖然有些心虛,卻依然不動聲色,也回之一笑。
“對了,桃兒,聽劉順說,你昨晚與徐老板商談去了,結果如何?”鄒氏開口問道。
白君桃本想將這事瞞著鄒氏的,可卻沒想到被劉順說了,心中對劉順的怨恨又深了一分。她低著頭想了想,便露出一副愧疚地表情,說道,“奶奶,桃兒辦事不力,徐老板不願意買我們白家的商陸……”
“這也不能怪姐姐啊,”白君灼笑著說道,“畢竟沈家的價格擺在那裏,隻要是個商人,都會對這價格動心的。那麽姐姐可想到什麽解決的辦法麽?”
商談的事情白君桃已經失了一城,再想什麽辦法才能補救回來?
她心思微動,看向鄒氏,試探著開口道,“要不然,我們白家的商陸也降價?”
“糊塗!”鄒氏一聽這話,拍著椅子就站了起來,指著白君桃道,“我們白家藥堂,這半年來虧損多少你可知道?若是這筆商陸賺不了錢,還因為降價而虧損了更多,那白家藥堂可真的是要落入萬劫不複之淵了!”
這是鄒氏第一次對白君桃發這麽大的脾氣,白君桃連忙跪了下去,解釋道,“奶奶,是桃兒的錯,是桃兒沒有弄清楚白家如今的狀況……”
白君灼心裏竊笑,口上卻勸道,“奶奶別生姐姐的氣了,我想以前姐姐和姨娘一同管理藥堂的時候,也是姨娘瞞著姐姐,才使得姐姐不知道藥堂究竟變成了什麽樣子。”
鄒氏冷靜下來,坐回椅子上,對白君桃道,“灼兒,你剛才跟我說的辦法很好,就按照你說的做。桃兒,你最近真是越來越衝動了,以後遇到事情要仔細考慮,然後再去做。”
“是,桃兒知道了……”白君桃頓了頓,又道,“桃兒以後會好好跟妹妹學著的。”
“姐姐過謙了,”白君灼笑著將白君桃扶起來,道,“是妹妹要跟姐姐學習才是。”
鄒氏見她們和樂融融地樣子,滿意地點了點頭,道,“這件事要好好做,你們先下去吧。”
二人退下,出了房間之後,白君桃轉過臉便咬牙切齒,她身後的白君灼嗤笑道,“姐姐是不是心裏不服氣啊?”
白君桃抬起頭,又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道,“妹妹說笑了,還不知道妹妹出了什麽主意,讓奶奶如此開心呢?”
“這件事我來辦就好了,姐姐不必知道,”白君灼看著白君桃,不懷好意地笑道,“但是妹妹說要跟姐姐學習,是真的哦,姐姐昨晚派人對我做的事,妹妹也學會了呢。”
白君桃眼神暗了下來,卻道,“妹妹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懂啊?”
白君灼不再與她多說,微微笑了笑,便離去了。
白君桃的眼睛似乎淬了毒一般看著白君灼的背影,許久,她緊握的拳頭才鬆開。
*
殷洵府上,莫鷹對殷洵道,“主子,派去白家的探子說,白姑娘昨晚徹夜未歸,今晨才回去,帶了一個臉上受了重傷的人,白姑娘也似乎受了傷。”
殷洵眉頭微蹙,托著下巴道,“昨晚發生了什麽?”
“屬下隻派人監視著白府,並未派人一直跟著白姑娘,所以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莫鷹說道,“主子,白姑娘救了陸抗……”
“就算她沒有救陸抗,我也不會允許別人隨便動我的人,”殷洵說道,“去查吧。”
“是!”莫鷹領命出去。
殷洵沉默半晌,又對身邊的沈青道,“沈青,以後你就跟在白君灼身邊,別讓她死了。”
“王爺……”沈青立即跪了下來,道,“可是屬下的職責是保護王爺!”
“白公錄死了,白君灼的實力你也見識了,所以現在能救我的,估計隻有她。”
殷洵如此說,沈青長眉微蹙,隻好點頭道,“屬下明白了。”
這邊白君灼從鄒氏那裏離開,直接去了藥堂。
到了藥堂,便看見夥計將商陸一箱一箱地往外搬。劉順看見白君灼過來,連忙笑著迎上來,道,“小姐,事情妥了。與沈記來往的藥堂著了魔似的瘋狂買商陸,這不,一上午就賣了兩千斤。”
一切都不出白君灼所料,她微微笑了笑,道,“照這個趨勢,也許我們可以賣得比七千斤更多。”
“隻是……”劉順一副不解地樣子,問道,“為什麽我們和其他藥堂聯合將商陸漲價,反而賣得更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