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君灼原本以為殷洵隻是鬧著玩的,畢竟好多地方都沒有打點好,可是沒想到他真的說走就走,逼著她與他一起策馬而去。
結果出城不久,天邊就聚起了層層黑雲,悶雷炸起,一時暴雨如注。
白君灼抹了把臉上的雨水,氣呼呼地抱怨道:“都怪你,這麽急著走,好歹也帶把傘啊,現在怎麽辦吧?”
殷洵沒有回答她,抬眼看了看前方,不遠處有座荒廢的茅草房,便徑直向那間屋子行進過去,白君灼立馬跟上。
推開門進去的時候,二人渾身都濕透了。殷洵打量了一下這間屋子,轉身對白君灼道:“我們就在這裏等雨停再走吧。”
白君灼一邊擦著頭發上的水,一邊嘀嘀咕咕地說道:“真不知道你為什麽這麽急,從洛陽到宛城至少五六天的行程,這日子說短不短,仔細考慮一定有好多地方要準備的。”
“廢話真多。”
“我廢話多?你事情做錯了還不讓人說嗎?”
殷洵淡淡掃了她一眼:“記住我是你的主人,我有什麽決定你照做便是,不要反抗也不要質疑。”
白君灼翻了個白眼:“你丫就是萬惡的黃世仁,就知道剝削壓迫我,簡直沒有天理了!”
殷洵聽不懂她的話,索性不聽,站在門口往外麵看了看,喃喃說道:“畢竟已經是初秋了,這雨一時半會兒也停不了,而且天也快黑了,不如明日再動身吧。”
啥?真的要孤男寡女共度一夜嗎?
白君灼腦海中浮現許多古裝劇裏都有的橋段,臉立馬紅到了脖子根。
殷洵轉過頭來,問她:“你有火折子麽?”
白君灼搖頭:“都說你走的太急了,我什麽都沒有準備呢。”
殷洵突然笑了起來,道:“我帶了。”
白君灼十分驚訝,沒想到這人還挺靠譜的嘛,旋即語氣溫柔了一下,對他道:“這邊正好有些碎木頭,你快點生火,咱們把衣服烤幹淨。”
殷洵從懷中掏出火折子,攤手道:“點不了,被雨淋濕了。”
白君灼“……”
她果然就不該對他抱有一點點希望!
她剛要開口繼續抱怨,就聽見門口有腳步聲,二人轉頭一看,是三個粗壯大漢,目測年齡都在四十歲以上,手中提著些山雞野兔什麽的。
這附近有座小山,估計這三人是山上的獵戶。
三人隻看了白君灼和殷洵一下,便自顧自走到一邊,撿起地上的火石升了火,三人圍著火堆坐下,然後開始剝那些獵物的皮毛,放在火上烤。
這三個人應該也要在這茅草房裏過夜吧,那豈不是就破壞了他們的孤男寡女之夜了?好奇怪,為什麽心裏居然有種失落的感覺……
白君灼看了殷洵一眼,低聲道:“人家隨便找塊石頭都能生火!”
殷洵也小聲道:“現在說這個有什麽用,過去跟他們借個火。”
“我就不該隻帶著你出來,你的野外求生能力簡直為零。”白君灼說了一句,猶豫著要不要過去,過了一會兒,那邊傳來香噴噴的烤肉味,白君灼吞了吞口水,便向那三個男人身邊走過去,對他們道:“幾位大哥,我們路過此處,借地躲雨。”
三個人齊齊轉頭看白君灼,又打量了下她身後的殷洵,見二人氣度不凡,立馬回道:“姑娘客氣了,這屋子本來就是給過路客人歇腳用的。”
另一人接過他的話道:“我看二位渾身都濕透了,不如一起過來烤烤火吧。”
白君灼等的就是這句話,立馬興衝衝地走過去,殷洵一把抓住她,二人幾乎是緊挨著身體,白君灼瞪了他一眼,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道:“你究竟想幹什麽?”
“保護你。”殷洵低聲回答她,外麵雨聲大,獵戶並沒有聽見他們在說什麽。他和她一起走到獵戶身邊坐下。
三名獵戶對視一眼,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客客氣氣地對他們二人道:“二位餓不餓?要不要一起吃點東西?”
白君灼伸手接過獵戶遞過來的兔子腿,笑眯眯地道:“多謝這位大哥!”
殷洵蹙眉看了她一眼:陌生人的東西你也敢吃?
白君灼低頭聞了聞兔子腿,對殷洵笑了笑:放心吧,沒毒的。
二人眼神交流間,又有人遞了隻野雞腿給殷洵:“這位公子也餓了吧,吃吧甭客氣,大家都出門在外,相互照應照應是應該的。”
殷洵猶豫了片刻,接過雞腿,淡淡笑了一下,掏出一張銀票遞給他:“我們也不能白吃你的東西,這錢你們收下。”
那人一楞,隨即連忙擺手:“這錢就算把我們手中全部的獵物都買下來,我們還是找不開。”
“不必找了。”殷洵將銀票塞進那人手中。
白君灼一邊咬著兔子肉一邊看他,果真土豪啊。
獵戶見殷洵如此,也不再推脫,收下銀票,把架子上的野雞翻了個身,隨口問道:“二位是洛陽城裏來的嗎?”
白君灼點頭,剛要開口,就聽殷洵先說道:“不是。”
獵戶仔細一聽殷洵的口音,了然道:“公子是北邊來的吧?”
“嗯。”殷洵點頭應道。
“二位是要去哪裏?”另一獵戶笑嘻嘻地問道。
“去宛城,”白君灼相信這幾個人不是壞人,便老實回答他們,順便又問了句:“我們此次出門匆忙,什麽都沒帶,不知三位大哥可否再賣幾隻野兔子給我們?”
“當然可以,剛才公子給的錢太多了。”獵戶爽快地回答她。
“謝謝各位!”白君灼開心地道謝。
“我聽姑娘的口音,倒像是洛陽本地人啊,你跟公子不是一個地方的嗎?”其中一個獵戶好奇問道。
白君灼剛要回答,殷洵冷聲說道:“各位似乎問的有點多。”
那個問話的獵戶連忙道歉道:“不好意思,我隻是隨口問問。”
另外兩名獵戶又交換了個奇怪的眼神,白君灼沒有看見,卻落入了殷洵眼中。
這三個人絕對有鬼!
氣氛頓時有些尷尬,幾人悶聲吃了點東西,又一名獵戶出聲道:“既然姑娘是洛陽城的人,可知洛陽城這兩天發生了許多大事?”
白君灼這兩日一直守在鄒氏身邊,寸步未曾離開白府,便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聽說之前有段日子洛陽鬧妖怪,許多有錢人家的子弟都得了怪病,州府的茶大人就把那些得怪病的人一股腦全關到了大牢裏,”獵戶道,“不過昨日又把他們全都放了出來,聽說病已經好了。”
什麽?茶瑾之把戒毒的青年都放了出來?那群人哪有這麽快就會把毒戒掉,他搞什麽鬼,怎麽也不告訴她一聲?
“還有啊,幾個月前,白神醫被人殺害的事情,姑娘可聽說過?”又一名獵戶問道。
白君灼猶豫了一下,點頭道:“聽說過。”
“姑娘當然聽過,白神醫可是天下聞名的神醫,聽說他剛死的時候,白家都快垮了,白神醫不起眼的小女兒突然走出閨閣,救了白家,可是啊,從那以後,白家就跟中了邪似的,一個接一個的死人,這不,白家二爺也死了。”
“你們怎麽知道白家二爺死了?”白君灼立馬問道。茶瑾之若是沒有查出殺害白公錄的真凶,不會把白公元的死搞得天下皆知才對啊,他到底在搞什麽鬼?
“全城都知道了啊,”獵戶回答她,“我今天上去去城裏賣東西,見告示都貼出來了,說是白家二爺殺了白神醫,已經在牢中畏罪自殺了。”
“什麽?”白君灼驚訝道:“白家二爺死掉的原因是因為殺了白神醫畏罪自殺,而不是因為寒食散?”
三名獵戶相互望了一眼,一起問道:“啥是寒食散?”
看來茶瑾之是刻意隱瞞了寒食散之事,白君灼可以理解他不告訴百姓寒食散這種藥的目的,但她不明白他為什麽要讓白公元頂下殺害白公錄的罪責,凶手分明就不是他!
殷洵低頭看了白君灼一眼,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似在安慰她。
三名獵戶見殷洵的目光放在白君灼身上,又對望一眼,突然從身下抽出三把小連弩,對著殷洵刺過去。
幾乎是同時,殷洵已經感覺到了一股帶著殺意襲來,他下意識的側開身子,身後飛來的箭矢正好衝著白君灼的麵門飛過去,當下來不及多想,抬手擋在白君灼麵前,那隻短箭直直刺入他的掌心。
“你……”白君灼驚呼一聲。
殷洵用沒有受傷的手將白君灼護在身後,抬腳踢翻柴火,碎木頭向三個大漢飛過去,勁力絲毫不亞於箭矢,直衝重要穴道飛去,頓時將三名大漢打翻在地。
“你受傷了……”白君灼擔憂地看著他的掌心。
殷洵微微蹙起眉頭,將短箭拔了下來,鮮血立即湧了出來,白君灼立馬從小包中翻出止血的藥粉,拿出紗布熟練地替他包紮傷口。
剛包好,殷洵便冷冷看向那三個大漢,臉上籠罩著殺意:“最好老實交代,是誰派你們來殺我的?”
三人不說話,目光齊齊看向殷洵身後的白君灼,居然還對她擠眉弄眼。
白君灼頓時疑惑萬分,這些人想暗示她什麽?
殷洵也注意到了三人的眼神,心中也非常奇怪,又冷聲說了一句:“最好快點回答我,我這個人不是很有耐心。”
那三人無法動彈,都齊齊看向白君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