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君灼扯著殷洵的袖口道:“什麽意思?你是說他就是我的堂哥——白詡?”
殷洵點頭:“白公子的事情我也略有耳聞,知道你是因為所愛之人死於戰亂,才心灰意冷逃到此處,不理世事的。”
“說了你認錯人了!”
“我思古人,實獲我心。”殷洵念著剛才讀過的詩句,“你所思念的敵國公主,還久久牽動著你的心,兩情殷殷,永駐心間。而剛才讀的第二首詩,是說你厭惡戰爭,若是沒有戰爭,你和你所愛之人就如普通人一樣,也可以獲得幸福。”
“嗬嗬,”男子冷笑一聲,“就憑這兩首詩你就認定我是白詡?我不過是覺得日日抄寫經書太過無聊,便寫些詩來讀罷了。”
“是嗎?”殷洵依然盯著他看。
白君灼非常莫名其妙,拉著殷洵道:“人家都說不是白詡了,我們別打攪人家了,走吧。”說罷,便拉著殷洵走了出去。
遠離那個房間之後,白君灼才甩開他的手,“你丫又鬧什麽?拽古文很牛逼嗎?欺負我聽不懂?”
殷洵看了她一眼,淡淡回道:“你說話我也聽不懂。”
“那完了,”白君灼麵露哀傷,“語言不通不能一起愉快的玩耍了,還是早日分道揚鑣吧。”
殷洵皺眉,狠狠拍了一下她的腦袋:“你說什麽?”
白君灼瞪了他一眼,“我跟你開玩笑的,你居然真的打我,很疼的好嗎!”
“以後不可以說‘分道揚鑣’這樣的話,開玩笑也不可以!”
她作為一個理科生,會的成語加一起不超過二十個,居然還限製她!
“行了,若是真的拍疼了,我揉揉。”
殷洵伸出手輕輕揉了揉他剛才拍過的地方,邊揉邊道:“剛才那個人應該就是你的堂哥白詡。”
白君灼滿臉地不信:“人家都說不是了,而如果他真是,那我在他麵前罵白詡,他怎麽一點都不激動,什麽反應也沒有?”
“原來你說白詡是敗絮,是為了試探他。”殷洵笑道,“沒想到你還真的挺機靈的。”
“那是當然,看這人眉眼之處與白家人有幾分相似,當然要試探一下了,”白君灼得意道,“不必敬佩我,我本來就是這麽機靈。”
殷洵挑眉道:“我以為你隻與女人勾心鬥角的時候機靈,遇見男子,尤其是長得好看的男子便像煮過火的南瓜粥一樣,一團糊。”
“你敢這麽說我!”
她什麽時候見到好看的男子便犯糊塗?她有那麽花癡嗎!明明隻有在他麵前她才會糊塗而已。
“我是你的主人,怎麽說你都可以。”
“你!”白君灼一生氣,便伸手摸自己的小包,這才發現她把包落在剛才那個人的房間裏了,便驚呼一聲,“糟了,我要回去拿我的小包!”說罷她便轉身往回跑。
白君灼跑到房前敲門。
“公子,我剛才不小心把東西丟在你這裏了,能不能拿給我?”
男子四下看看,發現了白君灼的小包,便將它拿起,開門還給她。
白君灼一邊道謝一邊伸手接包,還沒拿到,那男子便先鬆了手,小包掉在地上,裏麵裝的瓶瓶罐罐和幾顆雪蓮果全都掉了出來。
白君灼忙俯身去撿,男子卻愣住了神,良久才俯身撿起滾到腳邊的雪蓮果,又驚又急地問道:“這東西你在哪裏得到的?”
白君灼微微一愣,回答道:“路上挖的,怎麽你也認識這果子?”
男子沒有回答她,握著雪蓮果的手微微顫抖,怔神了許久,突然轉身握住白君灼的雙肩,激動道:“在哪裏挖的?快告訴我!”
白君灼嚇了一跳,此時殷洵也跟了過來,過去拍開男子的手,將白君灼護在身後。
“告訴公子這雪蓮果的事情也不是不可,隻是公子也要將你的身份告訴我們。你究竟是不是白詡?”
白君灼輕輕扯了扯殷洵的衣服,想說這人當然不是,沒想到卻見這個男人點了點頭。
“我是白詡。”
“什麽?你還真的是白詡?”白君灼訝然。
白詡歎了口氣,又點了點頭。
“那你為什麽不認我?還有,奶奶病重,你快跟我回去!”
白詡看著她道:“堂妹,我離家的時候你不過年及豆蔻,如今已經出落的如此明媚動人,想必白府這幾年依然與之前一樣,在洛陽炙手可熱。既然如此,奶奶重病的話也是你為了讓我回去而騙我的吧?”
白君灼心急道:“我長得好不代表白家好,奶奶是真的病重!爹爹、二叔和林姨娘,還有白君桃都死了,白君蘭下落不明,白家現在人丁凋零,隻剩下你和我了!”
白詡似乎依然不相信她的話,隻淡淡笑了笑,“那與我有什麽關係呢?自三年前白府將炎康推上斷頭台,我就與白家沒有一丁點兒瓜葛了。”
“炎康?”殷洵聽見這個名字,遲疑了一下,“祝炎康?這就是與你相愛的古魚國公主的名字?”
此言一出,白詡眼睛亮了一下,問他道:“你認識她?”
殷洵搖頭。
“那你為何知道她姓祝?”白詡又問,“古魚國的王姓可是嵇。”
殷洵答道:“古魚尚火,拜火神祝融,所以古魚的公主都賜天姓為祝。我在書中看到過,知道她的姓氏不足為奇。”
白詡的神色又暗了下來,苦笑道:“對啊,她不過是個被殘忍坑殺的戰俘而已,就算知道她的名字,又能如何呢。”
“我雖然不認識她,卻聽說過她,當年被坑殺的戰俘,在古魚國稍微有些地位的都會記錄在冊,我並未在冊中看見祝炎康的名字。而祝炎康又是古魚派來黎國的人質,所以不到萬不得已,黎國王室不會動她。她逃了。”
白君灼挑眉看殷洵,皇室和戰爭,他怎麽也了解的這麽清楚?該不會是他為了騙白詡回洛陽而瞎編的吧。
白君灼都不信,自然白詡也不會信。
“被坑殺的戰俘名冊你又有什麽資格看?就算你說的是真的,黎國皇室殘忍坑殺十萬已經投降的戰俘,其中還包括了毫無反抗能力的婦孺,所以炎康也必然逃不出殷氏的手掌。”
殷洵淡淡解釋道:“當年坑殺戰俘並不是淵帝下的命令,是大將軍鄒起自作主張,因為此事,淵帝從鄒起手中收回了兵權,鄒氏一族全部貶伐,此事你應該知道吧?”
白君灼睜大眼睛看了看殷洵,又看了看白詡,她不知道的事情也太多了吧!還有啊,白詡說的殷氏一族是幾個意思?難道黎國的皇室姓殷?那殷洵……
白詡猶豫良久,點頭,“我自然知道此事。”
“等等!你們等會兒!”白君灼終於忍不住問殷洵,“你們究竟在說什麽?”
殷洵解釋道:“鄒起便是白老夫人的親哥哥,鄒起的父親原是我們黎國的開國大將軍,鄒氏一族原本也是權勢滔天,鄒起繼承了他父親戰場上的勇猛無敵,卻過於殘暴,弄出坑殺降俘這種事,才導致了鄒氏一族的沒落。”
白君灼點頭,原來追溯兩代,她也算是個將門後人,身份也如此高貴。
不過片刻她又反應過來,疑惑道:“這些事我身為鄒氏的後人都不知道,你為什麽知道的這麽清楚?還有黎國的皇室是殷姓嗎?你究竟是什麽人?”
殷洵淡淡笑了笑,“你居然不知道黎國皇室姓殷?”
白君灼驚訝的看著他,黎國皇室真的是殷姓,那麽他也是個皇親國戚了?
這邊還沒問完,白詡看向白君灼,指著手中的雪蓮果問道:“現在能不能告訴我關於這雪蓮果的事情?”
“哦,這個是從洛陽和宛城之間的一個地方挖到的,”白君灼先回答他的問題,“種這個東西的農婦說,三年前,一個仙女給了她種子,她隨手一丟,第二年就長滿了一田。”
白詡垂眸,靜默了良久,再抬頭眼眶便紅了起來,語氣中似有一絲欣然:“她沒死,她真的逃了!”
“啥?”白君灼又是一頭霧水,“你該不會從這顆雪蓮果判斷出這個公主沒死的吧?”
白詡點頭。
“這種雪蓮果有克化奇毒的功效,是古魚國的聖果。此果冬種春發夏開花秋結果,當年炎康帶了一包種子過來,跟我說好要等冬天的時候一起種下它。你說三年前,那婦人隨手一丟,第二年就長了一田,就證明炎康是在冬天的時候把種子給那婦人的,坑殺戰俘是三年前的夏天,所以炎康沒死!”
白君灼恍然大悟,點頭道:“那堂哥,既然這公主沒死,你就跟我回白府吧?”
白詡想了想,然後微笑著搖搖頭:“雖然她沒死,可畢竟三年過去了,想必炎康已經另尋有緣人同結連理。我已經沒有任何事放不下,從此以後可以專心研習佛法了。”
他的意思難道是他真的要剃掉頭發當和尚去了?
白君灼與殷洵對視一眼,立馬勸道:“興許那公主這些年來一直在找你呢?也許她沒有嫁給任何人,就等你呢?”
白詡搖頭:“不可能,炎康有著敵國公主的身份,不可能有機會回去,她帶過來的臣民又都被殺了,她不嫁人,一個女人家怎麽活過三年?”
白君灼撇嘴,她還一個女人呢,她也沒嫁人,有家人還不比沒家人,她不也活的好好的嗎?
白詡將雪蓮果裝進白君灼的包裏,對她道:“你們走吧,謝謝你們為我帶來炎康沒死的消息,我很開心。”
“堂哥!”白君灼蹙眉道:“你真的不要回去見奶奶最後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