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屬下大概已經知道製造瘟疫的人是誰了,但還需要最後一個證據。”
殷洵不禁有些驚訝,問他道:“已經知道是誰了?”
陸抗點頭道:“白姑娘說的沒錯,應該就是魏元堯魏大人。”
“果真是他?”殷洵猶豫了一下,便問道:“你還需要什麽證據?”
“人證,”陸抗頓了一下,接著道:“芷玄公主。”
殷洵有些不理解,殷芷玄那麽小,能知道什麽?
正想著,便見白君灼走了進來,開心地對二人道:“我的眼睛已經完全可以看見了,比之前還要清楚!”
殷洵看了她一眼,她的雙目又恢複了以往的神采,不由微微笑了笑,旋即便道:“我這便派趙公公去景陽宮接芷玄回來,你跟陸抗一起去。”
白君灼愣了愣,問道:“去哪兒?”
“路上跟白姑娘解釋。”陸抗道。
不一會兒趙長便接回了殷芷玄,陸抗抱著她與白君灼一同出宮,趕往大理寺。
魏元堯並未被收押入牢,三人再見到他時,他正坐在院中梧桐樹下,與大理寺少卿安絕肅下著棋。
剛才在路上,陸抗已經把他所查到的一切對白君灼說了。此時陸抗看了白君灼一眼,把還未睡醒,有些迷糊的殷芷玄交到白君灼手中。
白君灼轉身進入隔壁房間內,陸抗走到樹下,含笑對二人道:“二位大人好早。”
安絕肅抬頭看向他,也微笑道:“陸大人也很早。”
“是啊,城中疫情未止,我等豈敢安眠。”陸抗說了一句,轉臉看向魏元堯道:“昨夜進宮,與陛下談論起魏大人,陛下說魏大人的才情遠不是當屆考生能及,這個狀元的名號,根本配不上魏大人的實力。”
魏元堯忙道:“陛下抬愛,臣受之有愧。”
“魏大人謙虛了,”陸抗說著,從懷中拿出一份卷軸,正是當年魏元堯的卷子,攤開放到棋盤之上,對他道:“你看,魏大人這篇《國富論》隻寫了不到五百字,陛下卻洋洋灑灑批改了一千多字,足以看出陛下對魏大人的重視。”
魏元堯一驚,連忙道:“臣惶恐。”
陸抗佯作不知他的異樣,含笑看著卷子,突然好奇指著卷首道:“咦,這卷子上的名字為何是魏普濤?”
“那是在下的字。”魏元堯解釋道:“用我的家鄉話,‘普濤’即‘葡萄’,家父目不識丁,當年便給我起了‘葡萄’這個名字,我上了私塾之後自己改成了‘魏普濤’,‘魏元堯’這個名字,是嶽父賜予的。”
陸抗點點頭,又似乎想起了什麽,突然道:“這麽說來,仔細聽瑜貴妃的口音,似乎與大人有些相似啊。”
魏元堯大驚失色,這才反應過來陸抗是在試探他,正不知如何解釋,一直在旁的安絕肅突然出聲道:“陸大人,好端端的,提瑜貴妃做什麽。”
“好奇罷了。”陸抗微微一笑,又問魏元堯道:“魏大人成親三年有餘,卻膝下無子,魏大人為何不納妾?”
魏元堯見陸抗問及此事,笑容淡了幾分,忍住不悅道:“陸大人今日為何對在下如此好奇?”
“隨便問問而已。”陸抗依然淡淡笑著。
魏元堯心中有些驚慌,猜測到陸抗應該是查到了什麽,便起身道:“陸大人,安大人,下官還有事,先行一步。”
說完他便轉身往外走,陸抗在他身後幽幽說了一句:“是去永安渠上遊,看看今日的屍體數量夠不夠麽?”
魏元堯一驚,身體僵直在那邊,良久才回頭對陸抗道:“陸大人說什麽,在下聽不明白。”
安絕肅也起身對陸抗道:“是啊,陸大人,要說就說明白點兒,別打啞謎了。”
“前些日子,我在殮房見了兩個偷盜屍體的人,他們將屍體埋在永安渠的上遊。當時我並不知道他們為什麽要做這種事,直到白姑娘說瘟疫都是有源頭的,我才突然想起,這應該就是瘟疫的源頭。”陸抗道,“利用死屍汙染水源,使喝了永安渠水的百姓皆感染疫病。”
“這場瘟疫居然是人為製造出來的?”安絕肅滿臉怒氣,道:“究竟是誰,如此喪心病狂,居然視全場百姓的性命為草芥!”
陸抗抬手指向魏元堯:“昨日抓了兩個偷盜屍體的人,盤問之後,他們招供出了魏大人。”
魏元堯已經冷靜了下來,平靜地看著陸抗,對他道:“陸大人切莫聽信了無恥之徒的栽贓陷害,我是被冤枉的。”
“沒錯,我也覺得這兩個人這麽容易就供出魏大人,確實可疑。”陸抗微微笑了笑,接著道:“不過還有另外一件事,與魏大人脫不了關係。”
魏元堯毫不慌亂,問他道:“何事?”
“魏大人可知,淫.亂後宮,也是死罪一條?”
魏元堯陡然瞪大眼睛,指著陸抗道:“陸大人不要血口噴人!沒有證據的話,不要亂說。”
“的確,瑜貴妃很謹慎,一直沒有留下證據,連靈虛殿所有的宮女嬤嬤都不知道魏大人經常出入皇宮。”陸抗挑起嘴角,繼續道:“至於證據,自然是在魏大人家中。”
“到底是什麽證據,拿出來給我們看看。”安絕肅急切道:“陸抗你玩笑可別開太大啊!”
陸抗道:“我可沒開玩笑,昨夜我夜探狀元府,在府中發現了一株枝繁葉茂的葡萄樹。”
聽罷,魏元堯哈哈大笑起來:“家中有葡萄樹再平常不過,陸大人說這是證據?”
“大人家的葡萄品種可不一般,正是西域傳來,頗有聖名的赤霞珠。”陸抗不急不緩,接著道:“而我又從小公主口中得知,有一名男子經常出入靈虛殿,與瑜貴妃私會,封小公主口的東西,便是比宮中進貢的葡萄還要好吃的紅色葡萄。”
魏元堯還未反駁,安絕肅便替他道:“這有什麽,這東西再名貴,長安城裏能買得起的也不在少數。況且,魏大人和我們一樣,才從許昌搬來沒多久,魏大人府中的那株葡萄樹,恐怕也是先前府主留下來的東西吧。”
“可我還查到,魏大人求學之時,所借宿的地方就是長安太守杜大人家中,而瑜貴妃,正是杜大人的女兒!魏大人現在的府邸是當年的太守府,這個找附近的居民一問便可知道。不過這都不足以成為證據,真正的證據是——”說著,陸抗掏出一張紙,攤開道:“這是我從樹根處榻寫下來的。”
安絕肅湊過去看,上麵寫著:“終身所約,永結為好,魏普濤,杜霜嬈”。
魏元堯一把奪過那紙,將它撕碎,旋即依然麵不改色,對他道:“你說的沒錯,早年我的確與瑜貴妃相互愛慕,可後來她入宮為妃,我取了現在的妻子,我們過得都很好,便未在聯係過。”
“未再聯係?”陸抗冷哼一聲道:“我看你們從未斷絕過關係,就連芷玄公主,都可能並非陛下的孩子吧?!”
“你信口雌黃,竟然說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魏元堯指著他,“陸抗,你對陛下不敬,該當何罪!”
“我隻是說出真相就對陛下不敬了,你與舒貴妃有染又算如何?若你真是清白,敢不敢與小公主滴血認親?”陸抗說著,側過臉道:“白姑娘,把小公主帶出來。”
白君灼一直在聽他們說話,聽到這句,立馬推開門抱著已經被吵醒的殷芷玄走了出來。
殷芷玄完全不知道這些人在做什麽,揉了揉眼睛看了他們一圈,最後目光落在魏元堯臉上,開心道:“葡萄叔叔,你怎麽不來看芷玄呢?芷玄好久好久沒有吃到你的葡萄了!”
殷芷玄此話一出,陸抗冷笑道:“公主認得你呢。”
“那也隻能證明我入過宮,給過公主葡萄,並不能證明我與舒貴妃有染。”魏元堯依然毫不慌亂,轉而安慰殷芷玄道:“芷玄乖,叔叔最近比較忙,等忙完了就去看你。”
“這麽說,魏大人是要滴血認親了?”陸抗說了一句,便喊人拿來一碗水,將銀針遞給魏元堯。
魏元堯目中似有猶豫,不過他還是接過銀針,二話不說刺了自己的手指。
陸抗又將針遞給白君灼,示意她戳殷芷玄。白君灼將殷芷玄放到地上,扮開她的小手要戳她,殷芷玄看著那根銀光閃閃的針,嚇得大哭道:“姐姐你要幹什麽?”
“乖,不哭,一會兒就好,不疼的。”白君灼柔聲安慰道。
“不,我不要,不要!”殷芷玄哭的慘兮兮的,用勁縮回手,白君灼偏扯著她不放,殷芷玄的手腕都紅了起來。
整個院子都回蕩著殷芷玄撕心裂肺的哭嚎,她的臉漲得通紅,轉身喊道:“葡萄叔叔救我,我不要被紮針,快救救我……”
魏元堯臉上表情有些鬆動,眼神深處流露出一絲不舍。
“嗚哇……母妃!我要母妃,你們都是壞人!都欺負我!”殷芷玄眼淚唰唰地往下來,真是分外令人心疼。
白君灼歎了口氣,這小丫頭可真哭得人心碎。不過她依然緊緊握著她的手,狠下心舉起針,就要紮下去,突然聽魏元堯喊道:
“放開她!我承認,我全都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