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君灼道:“我有一個不情之請,還望你們可以答應我!”
有秩一家一輩子也沒見過麵值這麽大的銀票,連忙將銀票推了回去,對白君灼道:“夫人有什麽請求直說便是,若是我們能幫的一定會幫,這錢太多,我們不要,你還是自己收著吧。”
白君灼沒有接回銀票,低頭看著自己隆起的腹部道:“不瞞各位,我家夫君正是剛才那個殷公子。”
“什麽?”有秩一家都驚訝地看著白君灼,尤其是小姑娘,差點就站起來了。
白君灼目光悲戚,點了點頭道:“他生病了,總是記不住東西,也不願意跟我回去。我也不願強行帶他離開,隻想留在他身邊,看看能不能幫他恢複記憶。”
“夫人是要住下嗎?”有秩問道。
白君灼點點頭。
“那阿大你待會兒去把你的房間打掃一下,給這位夫人住,你以後就跟阿二擠一間屋子吧。”
阿大點頭:“好叻。”
白君灼淚目,將銀票放在有秩麵前:“我們夫妻二人吃你的住你的,這麽麻煩你們真是不好意思,請你務必收下這張銀票,否則我心裏會過意不去的。”
“可這,這太多了。”有秩依然推脫著。
“多的話,就拿去補貼民生吧,”白君灼微微一笑:“您不是這個鄉的有秩嗎?若是嫌這錢花不完,就免了今年鄉裏人的糧稅。”
“可是……”
白君灼出聲打斷他道:“這點錢對我而言不算什麽,你就安心收下吧。”
有秩猶豫了好半天,才將銀票收下。
吃完了飯,白君灼幫有秩夫人一起收拾碗筷,有秩夫人連忙道:“你懷著身孕,又是客人,怎麽好讓你操勞,讓我一個人來弄就好了。”
說完,她一個人飛快的把碗筷疊起抱走,完全不給白君灼忙活的機會。
白君灼隻好放棄,又好奇殷洵此時去哪兒了,便想要走出去看看。
剛走到門邊,有秩家的姑娘叫道:“夫人,你等一下。”
白君灼停下腳步,回頭問道:“有什麽事嗎?”
小姑娘抓著衣角,糾結好半天,終於抬頭問道:“你真的是殷公子的夫人?”
白君灼看她表情,又聽她這麽問,便立馬知道她有什麽想法。她可是參與過宮鬥的人,看穿一個淳樸的小姑娘的心思再簡單不過。
白君灼佯作不知她的心思,轉而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小姑娘回道:“我叫黃麗,”頓了一下,又道:“我家大哥叫黃豪,二哥叫黃傑。”
白君灼點了一下頭,道:“黃麗啊,今年多大?可曾婚配?”
“我今年十四了,未曾婚配呢。”
“你長得這麽漂亮,不如將來去長安城裏找夫家吧,指不定還能嫁入大官家呢。”白君灼誇讚道。
黃麗眼睛睜得大大的,連忙搖了搖頭:“我爹不讓我去長安城裏找夫家,我爹想要一個上門女婿。”
果然,這家人是把殷洵當上門女婿養的啊。
白君灼也不跟她兜圈子了,直接問道:“你家想招殷洵當上門女婿?”
黃麗臉一紅,也沒有直接回答,喃喃重複了“殷洵”二字,又好奇地問道:“‘洵’字怎麽寫的?”
白君灼牽起她的手,在她手心寫了個“洵”。
黃麗如獲至寶般緊緊攥著手心。
白君灼見她如此單純可愛,真不忍打擊她,但若是現在不說明白,以後她會更加難受。便拍拍她的腦袋道:“你可以找到更好的,他是我的丈夫,我不會把他讓給任何人的。”
黃麗似乎有些難過,旋即又抬起頭道:“若是殷公子一輩子都想不起來你了呢?”
“如果他無法恢複正常,他想不起來我,也記不住你啊。”
“可是我願意……”黃麗脫口而出,似乎要說什麽,不過沒有說完,又捂住了嘴巴。
“你願意什麽?就算他記不住你,你也願意守著他一輩子?還是你願意嫁給他做妾?”白君灼語重心長地道:“你根本就不了解他,更遑論是真心喜歡他,這樣就算你們在一起,你會感覺到幸福嗎?你不過是愛他的臉而已。”
黃麗倔強道:“那你呢?你愛的不是他的臉嗎?”
白君灼想了一下,這張俊臉當然愛,不過更愛他的錢。
除此之外,還有他們相處的每時每刻,從陌生到相愛,從猜忌到信任,這麽多,她怎麽也無法用語言跟一個外人說,她究竟愛他什麽。
總之一句話,她愛他這個人,就算日後皇帝奪權猜忌他,與他兄弟鬩牆,奪走他全部的財產讓他一無所有,就算他變成個遭老子,她還是會和他在一起的。並且,絕不容許任何一個人插入他們之間。
白君灼直直看著她,低聲道:“你可知他是什麽身份?你可知愛上他將要麵臨什麽?”
黃麗倔強道:“我不管他以前是什麽身份,反正他現在失憶了,他之前的事情就是一張白紙。”
白君灼歎息道:“破壞別人的幸福是不道德的。”
“殷公子好端端在這裏住著,你又來做什麽?我還覺得是你破壞了我們一家人的幸福呢!”黃麗不依不饒地說道。
白君灼稍稍有些吃驚,沒想到一個看似單純的小丫頭嘴炮能力也這麽強。不過她隻輕輕笑了笑,對她道:“你願意喜歡他就喜歡他吧,反正他不會願意娶你的。現在你爹娘知道了我與他是夫婦,也不會再存著讓他入贅你們家的心思了。”
黃麗握緊了拳頭,抿著唇道:“爹娘不同意,我就與他私奔!”
白君灼輕笑不語,你愛咋咋的,難不成你想私奔,殷洵就會同意跟你私奔不成?
她不欲再理會這小丫頭,徑直去酒館見了莫鷹,把莫鷹拉到自己的馬車前麵,交代他道:“我最近也要去那有秩家住幾天,這裏可都是我應急的東西,你務必要看好。”
莫鷹點點頭,掀開車簾子往裏頭看了看,見鍋碗瓢盆爐子被子各色各樣應有盡有,便放下簾子道:“王妃。”
“怎麽了?”
“你搬家啊?”
“……”
白君灼無力反駁,交代完莫鷹之後,便去跟著殷洵。這地方不過巴掌大,半天不到就能從鄉頭到鄉尾全部走一遍。殷洵又跑去看人家下棋,一看就是一下午。白君灼躲在他身後看他,一看也是一下午。
她竟然不知,自己什麽時候變成了尾行癡漢,這日子過得真頹廢。
鄉裏各家熄燈都比較早,天色將晚的時候,殷洵回到有秩家裏,吃完飯便要回房睡覺。
白君灼終於等到這個機會,便敲門進去,這一下和自家丈夫就別重逢,單獨相處,竟然還有些緊張。自己還真沒用啊。
殷洵倒是一如既往的淡然,問她道:“你有何事?”
白君灼心裏盤算著要怎麽開口,才能讓他願意配合自己治病。想了好一會兒,白君灼直接問道:“你的記憶雖然一直在丟失,但最近發生的事情應該能記得吧?那麽你最多能記得多少天的事情?”
殷洵挑了挑眉,反問道:“關你何事?”
白君灼歎了口氣,湊到他身邊道:“我是你妻子,我懷著你的孩子,你說關我什麽事?”
殷洵似乎被問住了,低頭看了眼白君灼的腹部,喃喃問道:“真的是我的孩子?”
白君灼點頭:“還有一個月左右就要出生了,我可不想我的孩子出生的時候,父親不在身邊,或者父親根本都不記得他。”
殷洵抬眼望著白君灼的臉,白君灼也直勾勾地看著他。
二人靜默良久,殷洵開口道:“你有辦法讓我恢複記憶?”
白君灼點頭:“我的醫術天下無雙,什麽疑難雜症我都能治好。”
“我可能並沒有生病,也不是中毒。記憶好像是被某種奇怪的東西奪走了,也許那種東西是我們無可知的力量,就算你的醫術再過人,對此也無可奈何。”
白君灼怔了怔,完全沒想到失去記憶的殷洵居然也會說出這般有深度的話。
她道:“能說人話不?我不太能聽懂。”
“聽不懂便罷了吧。”殷洵靠在椅子上,低聲道:“你不是也經常說我聽不懂的話麽。”
白君灼沒聽清他後麵說的話,便問道:“什麽?”
殷洵搖頭道:“我沒說什麽。”
白君灼見他不願意說,也不多問,走到他身邊抓起他的手腕道:“我替你看看究竟是怎麽回事。”
殷洵卻一下子將手抽了回來,冷聲道:“夠了,你該從這裏離開了。”
白君灼見他用這種語氣跟自己說話,多日來的委屈一股腦襲上心頭,眼眶一紅,淚水便啪嗒啪嗒的往下流。
她也不哭出聲,就這樣看著殷洵哭,顯得楚楚可憐,無助又倔強。殷洵臉上立馬就露出慌張的神色,攥起袖子替她擦眼淚,邊擦邊道:“怎麽又哭了?你的眼淚真是多。”
“‘又’?”白君灼立馬將眉頭一皺,“今天中午遇見你直到現在,我好像是第一次哭吧,你哪來的‘又’?”
殷洵手上的動作瞬間凝滯住。
“殷子溯!”白君灼一把抓住他的手,凶巴巴地道:“你根本就沒有失憶,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