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君灼突然問道:“對了,你剛才到底下毒沒?”
伏明月點點頭:“下了。”
“你什麽時候下的?”白君灼驚訝地問了一句,回想剛才的情況,想著伏明月在哪裏有機會給南蠻王下毒,旋即緊張道:“你該不會是把毒塗在雙唇上,喝酒的時候沾上酒杯,再給南蠻王喝的吧?”
伏明月無奈地笑了笑:“這個主意我倒沒有想到。”
“還好還好,那個毒見水就融,所以絕對不能用我剛才說的那種方法。”白君灼說著,又問道:“那你怎麽下毒的?”
“毒一直藏在指甲中,護衛用銀針試探之後,南蠻王基本上已經不會懷疑了,這個時候我將被子端過來,自然不會為了要替他試酒,隻是為了將毒放進去而已。”伏明月解釋道:“我在喝了一口之後,雙手遞給南蠻王的時候偷偷將毒放了進去。”
“既然如此,再過兩個時辰這毒.藥的藥性就會侵入南蠻王的五髒六腑,他便會一命嗚呼。”白君灼頓了一下,又道:“你說要幫我逃走,可是真的?”
“我地圖都交給你了,你說真的還是假的?”伏明月道:“不過外頭那四個侍衛的確很麻煩,我們隻能等……”
白君灼點頭道:“毒發之後,南蠻王便會七竅流血,他身邊的人一定立即就會知道,到時候行宮裏一定非常混亂。”
“我再將他們四個控製住,你就趁此機會逃走。”
白君灼看了看伏明月,問她道:“那我逃走了,你怎麽辦?”
“你不是說我還可以依靠皇子們嗎?”伏明月輕輕笑了笑:“多虧了你給我的這張臉,使我在絕境中還可以有所依托。”
白君灼低著頭,低聲問道:“你真的覺得是好事?”
伏明月長歎一聲,然後微笑道:“我前半輩子的目標隻不過是找伏家報仇,你給我這張臉,就是助我完成了我最大的心願。後來遇見陛下……”
伏明月頓了一下,旋即改口道:“子瀟,我以為子瀟是愛我的。他第一次遇見我時對我的試探,和後來的心意相通,都告訴我這個男人是不同的,他睿智完美,沒有任何弱點。”
白君灼忍不住道:“沒有弱點,那就不是人了。”
“可我就是深愛著他啊。”伏明月又歎了一聲,搖頭道:“不說了,再說下去你又要責備我了。”
白君灼也不說這個事了,二人沉默下來,今夜的南蠻行宮與往日一樣,沒有一點點的風吹草動。
她們倆有一搭沒一搭的說了很多話,說來說去都覺得現在和在長安的時候很是不一樣,說來說去也沒有當時的感覺了。
那個時候,白君灼聽她說什麽話都覺得有意思,她也都能有話接下去。而現在,沉默的時間遠遠比說話的時間多。
直到夜半,外麵的燈火陡然間都亮了起來,白君灼和伏明月也立馬站起,這是小煙也推門而入,慌慌張張地跪倒在地,對伏明月道:“王妃,大事不好了,南蠻王在盛姬的寢宮裏暴斃了!”
伏明月突然緊緊抓了一下白君灼的手,旋即又鬆開,問道:“盛姬?她有皇子嗎?”
小煙點了點頭:“盛姬有一個二皇子,和一個六皇子。”
伏明月想了一下,便對小煙道:“你叫外頭四個人進來。”
小煙應了一聲,出去將四人喊了進來,伏明月對站在最後的一十四使了個眼色,一十四便過去將門關了上。
伏明月看著他們四個道:“陛下之前應該吩咐過你們,等南蠻王死了,就將九王妃送回軍營。剛才,南蠻王已經死了。”
四人不約而同地抬頭看了看白君灼,白君灼也不解地看了下伏明月,她跟他們說這些幹什麽?難道她的計劃不是讓她不驚動四人組,然後趁著混亂偷偷逃出去嗎?
伏明月指著白君灼道:“你們四個還愣著做什麽?還不把她綁起來,想叫她趁亂逃跑嗎?”
四人聽言,立即上前將白君灼控製住。白君灼頓時愣住,她這是,又被伏明月罷了一道?
一十三和一十四用鐵鏈將白君灼鎖了起來,對伏明月道:“皇後娘娘,陛下……”
“本宮不用你們提醒,”伏明月冷聲道:“陛下叫我好好留在南蠻,與他裏應外合攻下南蠻是嗎?本宮明白。”
白君灼這才回過神來,抬頭看她,絕望道:“好啊,我終究是敵不過你們夫妻二人,又一次成了你們的槍把子!伏明月,我就不該對你仁慈!”
伏明月沒有理會她,因為此時寢宮外頭已經傳來了一陣腳步聲。南蠻王暴斃,南蠻國還沒有新的國王,現在該怎麽做全靠她。
伏明月對那四個人道:“出去攔住他們,本宮現在還不能見他們。”
那四個人猶豫了一下,抬眼看了看被綁住的白君灼。
伏明月氣道:“你們還怕她一個弱女子掙開鐵鏈嗎?她都被綁成這樣了還能怎麽逃?快點去!”
四人這才齊聲應了一聲,一起走了出去。
待他們走後,伏明月從頭上取下發簪,用發簪將白君灼手腳的鐵鏈解開,白君灼腦袋都有些反應不過來了,這又是哪一出啊?
“之前流落民間的時候,學了一身偷雞摸狗的手藝,開個鎖還不成問題。”伏明月一邊說著,一邊將鐵鏈都拿了下來,又對白君灼道:“你快走!”
白君灼完全不知道說什麽好,隻張著口,卻吐不出一個字。
“你快走啊!”伏明月催促道。
“可是你……你剛才不是……”
“你傻啊,你這些日子跟那四個人待了這麽久,你真覺得隻是趁亂就可以逃走?你第一天到的時候不是逃過嗎?不也被追回來了?”
白君灼又吃了一驚,原來這件事她也知道。
“快走,從窗戶翻出去,我會在這兒拖住他們四個。”伏明月把她推向窗口。
白君灼還有些猶豫不覺:“可是你怎麽辦,殷沐會不會?”
“少了你這枚棋子,他絕對不會再放棄我這一枚。而且剛才你不是聽小煙說了嗎,那個什麽盛姬是兩個皇子的母親,我隻要殺了她必定可以拉攏大皇子。所以你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伏明月整了整白君灼被弄皺的袖子,道:“一切小心,務必活著。”
白君灼點了點頭,轉身爬上窗戶,又回頭對她道:“你也是,務必活著,一切小心。”
伏明月笑得有些傻氣,在白君灼翻過去的一瞬間,又道:“咱們倆之前的一切,可以一筆勾銷了吧?”
白君灼止住腳步,重重地點了一下頭:“若有機會再見,咱們從頭再來。”
“嗯!”伏明月也點了點頭。
白君灼所拿到的地圖不但畫出了整個行宮的地形,也標記出了哪裏有人站崗,雖然這個時候侍衛們應該沒有閑工夫管她一個丫頭的死活,但還是小心點為妙。
她繞開所有守備森嚴的地點,一個時辰之後便與外出采購的宮人一同混出了宮門。
到了外頭,白君灼終於鬆了口氣,回頭看這個水深火熱程度絲毫不亞於黎國皇宮的地方,忍不住回想起伏明月剛才說的話。
伏明月嫁到南蠻是她從中牽引,她腹中的孩子,自己也早就注意到了。殷沐的那兩個字被伏明月瞧見,有多少刻意的成分隻有她自己知道。
伏明月總說她是這世上最幹淨純粹的人,可她是什麽樣的人,連她自己都快認不出了。
可誰叫她們都生活在泥潭之中,幹淨純粹的百合是沒有活路的,隻有長成帶刺的薔薇,才能活著,才能保護自己所愛的人。
不過,既然伏明月說了一切都要一筆勾銷,那就別再究竟究竟是誰對不起誰了。但願日後再聚,那時已經是太平盛世,她們也可以回到初嫁之時,兩無猜忌的摸樣。
白君灼轉過頭離開這裏。
行宮之內,伏明月估計白君灼應該已經離開行宮了,便過去拉開了寢宮的大門,問那些叫嚷著要衝進來的人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為首的人似乎就是那日宴席上的大皇子,他站到前頭,用略微生澀的黎國話簡介明了地對伏明月道:“父皇死了。”
伏明月立馬白了臉色,做出一副傷心欲絕的摸樣,對他道:“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大王晚上在我這兒吃飯的時候還好好的,才一會兒的功夫,怎麽會死呢?”
“是被人毒殺的,可是禦醫卻檢查不出來是什麽毒。”大皇子又上前一步,似乎想伸手扶住她,不過最終還是止住了,對伏明月道:“現在還沒有新的大王,所以一切請您做主。”
伏明月假意摸了一把眼淚,對他道:“殺害大王的凶手一定不能輕易饒恕,他是在哪裏遇害的?”
大王子道:“是在盛姬的寢宮裏。”
伏明月暗暗咬了咬牙,氣道:“既然如此,一定跟她脫不了關係,你們有沒有將她抓起來?”
“沒有,一切單憑您的吩咐。”
伏明月可憐巴巴地看了大王子一眼,道:“可是我初來乍到,又沒有權利,我怎麽管?”
“您且放心,我會助您一臂之力的!”大王子鄭重地承諾道。
伏明月又揉了一下眼睛,點頭道:“謝謝你,那麽現在,就叫人把那盛姬殺了,替大王報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