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娉認真問她道:“那白姐姐,想嫁給我表哥嗎?”
白君灼愣了愣,她不想嫁給殷洵,也不想嫁給她表哥,她根本就不想這麽早嫁人。被她混穿的這個小姑娘才十七歲啊,要是在天朝,這麽早結婚可是犯法的。當然,她還有很多其他的原因。
白君灼搖了搖頭:“我不想這麽早嫁人。”
殷娉凝眉道:“你看院子門口突然多出來那麽多人,想必他們是要逼你嫁了。”
白君灼點頭,憂心忡忡地道:“我自然知道,可是我也沒有辦法,我不能違抗奶奶的命令。”
二人沉默片刻,殷娉突然道:“我有一個辦法。”
“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白君灼看看身後的人,將殷娉拉到房間裏。
關了門之後,白君灼問她道:“不知張姑娘有什麽辦法,可救我於危難之中呢?”
“簡單,”殷娉笑了一笑:“你假意答應嫁給殷公子,等到成親當日,逃婚便是。”
白君灼歎了口氣:“殷公子權大勢大,我恐怕是逃不出他的手心。”
殷娉也歎了口氣,攤手道:“那你就嫁給我表哥吧。”
“可是……”
“或者先拿我表哥來擋一擋。”殷娉道:“你可以對殷公子說,你早已經對我表哥芳心暗許,而且已經與他發生了肌膚之親,這樣殷公子一嫌棄你,就不會強逼著娶你了。”
白君灼想了一下,古人向來看重女子的貞操。若是她這麽說,殷洵的確不會要她了,可以後也沒有其他人要她了,她隻能嫁給陸紈了,要麽就不嫁。
可不這樣做,還能有其他的辦法嗎?
白君灼思慮了良久,又深深歎了口氣。
殷娉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好好考慮一下,我隻能幫你到這兒了。”
白君灼點點頭,殷娉便走了出去。
到了外頭,殷娉連忙跑到房間後麵的草叢之中,掀開裙子看了看腳踝,那個地方鮮血淋漓,皮肉像被什麽腐蝕一般全然不見,露出白森森的骨頭。
她咬牙忍著痛,用身上的止血藥簡單止了血,又用白紗布裹上。她深呼一口氣,便又裝作什麽事也沒有,站了起來。
“你怎麽了?”身後突然有人這麽問她,她連忙轉頭去看,是陸抗假扮的木玉檀。
“我沒什麽,倒是你,為什麽會在這兒?”殷娉反問他道。
陸抗彎下腰,輕輕掀起殷娉的裙子,腳踝處的血已經浸透了紗布。他抬頭看她道:“白家虐待你了嗎?你怎麽會受這樣的傷?”
殷娉甩了甩裙子,生氣道:“你怎麽這樣啊!怎麽可以隨便掀女孩子的裙子!”
“我隻是在關心你,跟我說說吧,你受了這樣的傷,為何不願意告訴你表哥?”
“誰說我沒有告訴他了?”
“你若是告訴他,怎麽會在這裏偷偷摸摸的看傷口?”陸抗似乎看穿了一切,輕輕觸碰了一下她的傷口,殷娉便痛的齜牙咧嘴,“既然不可以告訴他,便告訴我吧,說不定我還可以幫幫你。”
殷娉有些猶豫,陸抗的確是個靠得住的人,但他現在還不認識自己,可以告訴他嗎?
陸抗見殷娉閉口不語,稍微猶豫片刻,便一把撕開自己的人皮.麵具,對她道:“既然要撬開你的嘴,那我也必須要與你坦誠相待,我不是木玉檀。”
殷娉絲毫沒有驚訝的樣子,低頭沉思片刻,對他道:“我知道你不是木玉檀,我也知道你是陸抗,我還知道你是殷洵的人,我更知道殷洵是當朝富可敵國的九王爺。”
陸抗眯起眼睛,戒備地看著她道:“你究竟是誰?為何會知道這些事情?”
“我是……”殷娉幾乎要將真相脫口而出,但話到嘴邊還是止住了,低聲道:“說了你也不會信。”
“你不說,怎麽知道我不會信?”
“那我說我是殷洵的女兒,你信嗎?”
陸抗直直愣在那兒,良久之後,對她道:“你仔細說說看,我家主子今年二十有五,是怎麽生出來你這個年紀的女兒的?”
“我知道現在的殷洵連親都沒成,自然沒有女兒,可我是從十七年後回來的。”
陸抗自然沒有立馬就相信這匪夷所思的事情,盯著她的臉看了看,又不覺得她在撒謊,便又道:“小姑娘,我不是很能理解你的意思。”
“事實上是無介叔叔……就是我表哥,他其實是申無介……我知道你肯定認為申無介剛死不久,其實他並沒有死。他因為放不下我娘,上天感受到他極為強烈的願望,便將他送了回來,讓他在我爹之前遇見我娘,看看我娘究竟會不會愛上他。還不小心將我也帶了過來。”殷娉蹙眉道:“我也不是很能理解事情為什麽會發生,但就是這樣發生了。你若是不信,看看這塊玉。”
殷娉拿出她當時取錢的信物給陸抗看:“這塊玉世間隻有一塊,九歲那年我爹將它交給了我。”
陸抗勉強消化了一下她說的話,將信將疑道:“你娘是誰?”
“白君灼。”
“就是她?”陸抗詫異道,“我家主子為什麽會娶一個商戶人家的姑娘?依我家主子的身份,他應該娶的不是名門望族就是鄰國公主才對。”
“我爹在娶我娘的事情的確與太後娘娘爭鬥了許久,用了各種手段,甚至引發了鄰國戰爭,最後才讓終於在一起。”殷娉道:“但是這次不會了,因為這次,我要幫無介叔叔和我娘在一起。”
陸抗還是有些不信,看了看她依然在流血的腳踝道:“這便是你受傷的原因?”
殷娉點點頭:“因為如果我爹不能和我娘在一起,我便會消失。我本來以為消失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卻沒想到卻不像我想象中的那樣,一下子消失,而是從腳到頭,從皮到肉,從血到骨,慢慢的消失。”
“疼嗎?”陸抗問她。
殷娉苦苦一笑:“再想想心裏的痛,這又算什麽。”
陸抗若有所思的望著她:“你愛他,所以你願意為他犧牲一切,哪怕消失也在所不惜。但是他不愛你,所以你痛,是嗎?”
“是啊,”殷娉臉上露出不合年齡的哀傷,“我陪了他十七年,終究抵不過我娘那曇花一現般的璀璨,那光芒叫無介叔叔和我爹皆落入我娘的圈套,再也出不來。”
說到底,陸抗還是不願意相信她。他笑了笑道:“你這個理由倒是能解釋清一切,但是太過匪夷所思,估計說出來無人會信。”
殷娉嘟了嘟嘴巴,道:“我早說了你不信,你偏要問,閑得慌麽。”
“不過若是你說的是真的,這種奇怪的事情真的能發生,你真的要為了完成你心愛的男人的心願,而要將一切都改變麽?”陸抗問她道:“要知道,你改變的可能不僅僅他的愛情,還可能改變所應該發生的一切。”
殷娉點了點頭:“我當然知道,不止我會消失,我那個可愛的弟弟甚至連見見這個世間的可能都沒有。可再想一想,因為這件事情的改變,又有多少人會因此獲得新的機會呢?無介叔叔和我娘也會生下新的小生命,即使那個人不是我和弟弟。我爹不娶我娘的話,那個南蠻王子就不會死,也不會誘發那麽龐大的戰爭。伏侯爺家的女兒也會嫁給我爹,伏家不倒,朝堂也不會發生大動亂,不會有風雨飄搖的新朝政……”
“等等,什麽是風雨飄搖的新朝政?”陸抗打斷她的話。
“如今伏家當道,朝堂內外皆是伏家的人,我爹和皇帝伯伯不是早就計劃著將伏家連根拔起了嗎?”殷娉道:“那我告訴你,這件事做到了,伏太後真的被扳倒,皇帝伯伯真的收回了所有的權利。可是把朝堂之中伏家的勢力全部清楚的危害你也不是想不到,一下子失去這麽多人,朝堂肯定會風雨飄搖。”
陸抗看著她道:“隻聽之前的話,無論你拿出多少證據我都不會相信你。但是你說了這件事,我便真的相信你是從十七年後回來的。”
殷娉攤了攤手道:“你相信了吧?可是那又有什麽用的。”
“我相信了,我便要阻止你的消失。我不能讓我家主子失去你這個女兒。”
殷娉猛然瞪大了眼睛,指著他的鼻子道:“陸抗,你不許亂來!”
“你才是真正的亂來吧?你有沒有想過你這樣做,你娘願意嗎?你覺得改變這條線,事情會往好的方向發展,但如果沒有呢?”陸抗問她道:“要改變朝堂的主心骨,絕對要經曆風雨飄搖的階段。可是將所有政權握在皇室手中,對這個江山隻有好處沒有壞處。十七年後,朝堂風雨飄搖之後,百姓安居樂業了嗎?”
殷娉目光有些閃爍,沒有回答陸抗的問題。
“那就是肯定的了。”陸抗道:“我家主子手中握著這個國家一大半的錢財,基本上算是握著命脈。你可知改變主子的命運,會有多麽嚴重的影響?”
“我……”殷娉說不出話來。
“孩子,你太任性了!”陸抗恨鐵不成鋼地看著她。
殷娉一瞬間有些惶神,好像回到了十七年後,陸抗教訓他的時候。
“我一定要阻止你,而且絕對會!”陸抗鄭重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