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顏以為對方真沒懂,又解釋道:“您忘了,皇上初登大寶時,您曾問奴婢皇後娘娘愛吃什麽,喜歡什麽,欣喜什麽好玩意……”
鄭公公白了眼她,拖長聲調打斷:“好了好了。咱家想起來了。你就是皇後身旁的小顏吧。”
“是啊是啊。”小顏歡快的確認,“麻煩你幫我確認下,皇上應該會記起他前日與皇後娘娘的約定。”
鄭公公隻瞄了眼那紫竹殿,再看看小顏,說:“你看看,你看看,小羽他們都陸續出來了,裏麵的蠟燭也滅了。咱家要是現在進去,你說說,你不是要皇上搬咱家的人頭嘛?”
“這……可是……”小顏邊看那紫竹殿,的確,已經有幾個侍從退了出來,這樣的狀況,隻能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裏麵的人要就寢了。可是,不行,皇上答應過皇後的啊,如果她請不回皇上,那皇後今夜怕是……她不敢想下去,從小與皇後一起長大的她是知道皇後的倔強的,於是,她急中生智,高喊著:“皇上,您忘了今夜和皇後娘娘的……”她“約定了嗎”四字還沒說出口,那鄭公公已經一把捂住她的嘴,惡狠狠的低聲道,“喊什麽喊什麽!你他媽的不要命咱家還要命!”說罷,看向左右,“快把這個婢子拖出去!”
左右公公們得令,迅速上前。一人拿出一塊絹帕堵住小顏的口,一人拿出一條繩子和另外一人配合著將小顏的雙手反綁起來。
一切都做好了,裏麵的靡靡之音已經透過紫竹殿的縫隙飄至這群未經人事的太監宮女們耳邊時。
鄭公公才掩口衝她笑道:“聽聽,聽聽。幸好咱家剛才沒有進去。你這小蹄子剛才險些害了咱家。誰都知道,現在皇上寵幸的是這紫竹殿的華賢妃,皇後?嗬,隻不過是一個好看的擺設,皇上現在沒有廢了她算是好的,別以為和皇上青梅竹馬長大就會不一樣,皇上,那可是男人。男人哪個不是隻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的,何況你們霍家早已經失勢。唉,算了算了,你是願意繼續在此聽下去,還是那老奴喚人將你送回去?”
小顏倔強的眼神逐漸平靜,眸光漸冷中,她一字一句的吐道:“在這聽下去!”
這出乎意料的回應確出鄭公公意料,他不諳所以的再次掩口笑道:“好好,小姑娘,咱家理解。也該經經人事,見見世麵了。”說完,他便招呼了眾人。
“公公,要不要替她解開?”他手下一名小太監小聲問道。
鄭公公看了眼那直立於屋簷下的小顏,道:“不必了。”
長夜漫漫。
紫竹殿內幾經婉轉。
直到啟明星出現在大齊後宮的上方,裏麵才重又響起動靜。
隨著門“吱呀”一聲開啟,小顏“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小顏,怎麽是你?”看到小顏這個樣子,上官浩瀾頗有些意外,“是誰幫你綁著?”
對這個丫頭,上官浩瀾當然不會忘記,曾經他與尙在霍府中思思的約會就是這丫頭帶的信。
“皇上,請您先別管小顏是被誰綁的。您還是先去看看皇後吧。她已經等了您整整一夜。”小顏泣道。
上官浩瀾微微眯起雙目,他當然沒有忘記與霍思思的約定。當然,那並不是為的去看她,而是另有要事。更兼昨日真的是來去匆匆,回來後,想起馨兒還在宮中,臨走時未給她留下口信,便又匆匆而來,自然不會去注意皇後那邊的動靜。
現下,小顏一提,他剛好順路:“小顏,你帶路,朕和你一起回紫薇宮。”
“小顏遵旨!”小顏欣然叩首。
紫薇宮。
霍思思確如小顏所想,並未因為小顏去請皇上而稍有任何歇息,她還等候在欄杆下。
這一夜,她並未合眼。
此刻,遠遠的她便見那一襲紫色鬥篷麵容才重現了笑靨。
他來了,浩瀾來了!
她慌忙整理自己的發髻,而後,又問左右侍婢:“本宮的衣著是否好看?”未等她們回複,她又想起,粉,粉,對了,還有粉,“本宮麵上的紅粉是否深淺合適?”
直到等到對方的肯定回複。她才慌忙前去迎那遠遠而來的男子。
“臣妾思思叩見皇上。”她欣喜道。
“思思,昨夜辛苦你了。平身吧。”上官浩瀾道。
一眼望見跟在上官浩瀾身後的小顏,她衝她感激的笑了笑,真個隻有自家潛邸的奴才才真真心疼自己。
而後,她又衝上官浩瀾道:“皇上,您昨日在外忙了一天,現在,一定疲憊了吧。臣妾昨夜就為您親手熱了蓮子羹還做了您最愛吃的糯米桂花糕,臣妾現在就端來給您嚐嚐?”
上官浩瀾隻是擺了擺手,大步邁到一邊的幾案邊坐下,正色道:“皇後,朕知你勞苦。故今日前來是與你有要事相商。”
雖然聽這口氣,或許不為自己,但是,思思還是很恭謹道:“皇上您見笑了,皇後皇帝本是夫妻,哪有辛苦之說。您若有事,直吩咐便可。思思定盡力去辦。”
上官浩瀾點了點頭,繼續道:“朕初登大寶,按照曆來我大齊的規製是為廣選良家女子充實後宮。前朝如此,朕這一朝自然不例外。皇後勞苦,朕心知,若有需幫忙的,可請紫竹華妃共同商討。”
上官浩瀾說的認真,思思聽的意切。
這話再明白不過,上官浩瀾現在是皇上,他需要為自己身邊充實美女了。而,真正另她反了胃的卻是,他竟讓那華妃幫她挑選。
這是何意?
她是皇後,本是應該總領六宮的啊。
然,當她回頭,對上上官浩瀾的麵容,內心一人選已然悄悄升起。她的麵上又恢複了笑靨:“陛下,廣選秀女充實後宮是好事。臣妾定會與華妃妹妹一同替您分憂的。”
上官浩瀾滿意的點點頭。
華妃,本宮是皇後,選再多的美女進來還是皇後,而你,年已雙十,本宮看你能拿什麽與她抗衡!
四川,嘉陵關。
這裏本是北齊與南夏的邊境。
自然環境不是很好,四麵都是丘陵,常年幹旱,時有風沙來襲。
蕭家,這個大齊開國最顯赫的姓氏一族如今就生活在這裏。
他便是蕭道成一家。
清晨的山上,沒有些許人煙,唯有幾縷霧似的青煙繚繞。
山頭,小屋,煙霧,再加幾聲不知名的鳥鳴倒是成就了一副很好的鄉間山水圖。
此刻,一間貌似柴房的門內似乎有些細微的響聲。
不一會兒,隻聽“乓”的一聲清脆的金屬落地聲傳來,那門被開了一條縫隙。
縫隙內亮出一雙眼,那雙眼的主人瞧了瞧那落在地上的門鎖,暗自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然後,看看左右無人,方才正兒八經的打開了那門。
不一會兒,那門內就出來一個身著粗布亞麻黑衣衫,斜跨著一個青布包明眸善睞的女孩。
女孩約莫十七八歲樣子,出來後,她再次左右瞧了瞧,確定無人後,方才要緊牙關,一口氣小跑到家中的馬廄旁。
裏麵養著一匹棕黑色的馬,馬匹看到女孩後很是歡喜,還伸出舌頭舔著女孩的臉蛋。女孩小聲道:“停下停下,二毛,小聲點,你知道我是被阿爹和阿娘關起來的,這次好不容易出來,你可千萬別弄出聲響讓他們聽見。”
那馬也蠻通靈性的,聽完她這番話後也停止了“口上的動作”。
女孩小心翼翼的解開綁著馬的嚼子的木樁,把馬牽出。然後,跨上馬匹,揚起馬鞭,騎著那匹馬飛也似的衝下山頭。
不一會兒便到了山腳下,半道卻閃出一人影。
“籲——”女孩慌忙喚停馬匹,待看清來人時,不由怒道,“王生,你想死啊!敢檔本姑奶奶去路!”說著揚起那馬鞭就要衝對方抽去。
那王生本也是一名與女孩年齡相仿的青年,見狀後也不閃開,隻稍稍一挪腰就躲開了女孩的馬鞭。
這一來,女孩更怒再次揚起馬鞭,卻被那王生一把握住馬鞭,然後猛力一拉,女孩還來不及叫喚就被摔下馬來。
“王生,你——枉我平時對你那麽好!你居然和他們一起合夥來欺負我!”地上,女孩憤憤然道。
見女孩跌下來,那名喚作王生的青年也緩步走過來:“蘭兒,你阿爹和阿娘不讓你去肯定是有他們的道理,你這樣悄悄去,會讓他們擔心的。”
蘭兒,她便是華舒沅那位尙在四川老家的親妹妹,蕭若蘭。
當日,上官浩瀾登上大寶時曾宣布解除蕭家的流役之刑。這就意味著蕭家雖然權貴身份還沒被恢複,但是,已經擁有了與大齊眾平民百姓一致的各項權利。
包括能四處遷徙,包括免除官府長期的勞役,更包括蕭家女子能參與大齊選秀。
這次,蕭若蘭照例接到當地官府的詔命參與本次武宗皇帝的選秀。
可是,卻受到了蕭家夫婦的阻攔。
蕭道成說,她的阿姐如今在宮內做娘娘,而且是以華為姓,她若去了,無端暴露阿姐的身份不說,若是與阿姐爭了寵,那更是對不住阿姐多年的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