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霍同光之死
就發生在元月十六的晚上快到黎明時分。
以煜王為首，祁太後，宇文君邑，霍大人參與其中的奪門之變就在舒沅不知不覺中發生了。
事後，君邑說，這是萬不得已發生的事情，當時因為宗權一案，上官連恒已經對煜王和他懷恨在先，再對太上皇下毒，此時若不出手，他們一班人隻有坐以待斃。
是啊，這宮內的爭鬥從來隻有你死我亡。
當時，宗權死的時候她本就該想到這一步。
她責怪自己做了三年的細作居然還弄不清這宮內的規則。
看來自己真不是個合格的細作。
她自嘲的笑著。
半晌，她又道：“可是，你不是一向不喜歡煜王的嗎？你還讓我遠離他。可是，這次，你居然助他。”
君邑苦笑：“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說完，他便轉身走了。
他不願意與她多做解釋什麽了。
天知道，他是因為什麽。
那一天，當舒沅決定去找煜王求救後，他曾經與對方深談了一次。
“不要以為你這次幫我們救君和馨兒就會原諒你的所作所為。人在做，天在看！”君邑義正詞嚴的道。
“是！人在做，天在看！”對方背手回過身來，道，“本王從來沒希望過原諒。隻是，做為大齊臣子，將軍估計不會希望大齊落入賊寇之手吧？”
君邑微微一怔，他不明白對方在說什麽。
對方微微一笑，道：“將軍是否還記得那次陷害錢皇後的琅岐語書信是怎麽出現在將軍手中的？將軍該不會也認為錢大人私通賊寇吧？還有宇文大人。”他屢了屢自己鬢角的頭發，不慌不忙的道，“如果本王沒說錯，宇文大人並非宇文丞相的親子。那麽，這麽多年了，將軍難道就沒關心過他的身世？如此一個出彩之人，居然能在我大齊甘心沉默多年，卻突然在此次琅岐之行中建立如此功勳，何為？如果這些還不足以說明，那麽還有那個五石散……”
“別說了！”君邑一口打斷。
提到五石散，他的內心不住的發冷。
那天，馨兒在上官連恒房內驚喊，等他衝進去的時候已經看到煜王將她帶走了。
後來，他聽煜王使人將那支金簪交予他時他就已經按捺不住內心的陣陣恐慌。
他不相信，他真的不相信，如果，這是真的，那要怎麽解釋之前君和對馨兒的一腔深情，如果不是，那這個是什麽？
煜王道：“如果將軍還是不信，那麽本王此去將讓將軍看到一場好戲！”
再後來，他與舒沅果然看到了君和與公主的那一幕。
為了不傷害舒沅，他並未向她說明事情經過。隻是告訴她他還在尋找君和。
事實上，小時候，他也曾詢問過君和的來曆。
父親大人說，那一年，天寒地凍，他們家的門戶並沒有後來那麽大。那一天早上，他們家的老仆一打開大門便見一瘦弱的孩子倒在門外雪地上。
父親命人將孩子救進來，給他熱湯喝下去，孩子才漸漸清醒。告訴他們說，他是一個窮人家的孩子，家裏父母雙亡，自己四處流浪。
父親見孩子可憐，長的又眉目清秀，性格溫順。自己膝下又隻有一子，遂將那孩子也收為自己的兒子，與君邑兄弟相稱。
這麽多年了，他曾經一度將他真當成了自己的親弟弟。
現在想來，所有發生的一切都太過巧合，巧合的不可思議。
君和，你到底是誰？現在到底在哪裏？
他深深的看了看陰雲密布的天空後，長吸了一口冷氣，才快步離去。
明日將是太上皇上官裕的登基大典，他要趕緊去準備了。
大齊大曆四年正月二十一日。
太上皇上官裕終於在失去皇位快四年後在群臣的擁護下於極樂殿重新登基。
年號仍為正新，是年便為正新三年。
同時，病怏怏的上官連恒被廢為閔王，囚居西苑。冊封時年八歲的雍王上官殷胥為太子，遷回啟福殿。中宗很感念自己的弟弟上官浩瀾的領頭起事和自己的身母在自己的複位中出了大力，特封煜王為鎮南煜王，又稱鎮南王，取自鎮守南宮之意，給祁太後上徽號，“聖孝康慈皇太後”，開大齊生前就給太後上徽號的先河。
中宗也接受祁太後的建議，冊封德妃為貴妃，列四妃之首，同時，冊封宇文君邑兼總督京邑三大營。霍同光霍大人也兼文華殿大學士，等同於左相。
其餘人等論功行賞，舒沅也得到了二百金外加白銀三百兩的賞賜，並應上官殷胥所請，重新將她分配到啟福殿侍奉太子。
這時候的上官殷胥因為長期生活在上官連恒的壓製環境中，已經長成了一個沉穩，偶爾有些憂鬱的少年。初時他還會喊舒沅姑姑，現在，調皮的時候會喊她舒沅姐姐。舒沅也由著他，在她心裏，早將他當成自己的弟弟止長了。她進宮的時候是十六歲，止長也隻有八歲，和如今的上官殷胥一般大。
這次的賞金舒沅沒有分給周遭眾人，他們也一一得到了賞賜，她隻想把它們托付君邑，讓他幫她將這些金銀帶給四川老家的父母處。爹爹，娘親，若蘭，止長，入宮四年，他們不知道怎麽樣了。那苦寒之地，不在他們身邊，這些錢財權且做為思想之資。
如果可能，她真想將殷胥帶回自己的四川老家，一家六口，過著快樂的生活。
可是，這是不可能的，胥兒自有皇室尊貴的血脈，注定一生與這宮廷陰影如影隨形。
雪地裏，冬梅，夏桃幾個人還在祭奠，祭奠的對象便是枉死的春蘭。
夏桃說：“春蘭姐，你是最早來到啟福殿的。桃兒剛進宮時你便教導桃兒宮內之事。沒想到你這麽早就去了。現在，我們幾個又回了啟福殿，特地帶了些東西來看你，希望你在那邊能真的得到開心，魂魄能早日安息。”
以前在啟福殿就夏桃和春蘭的感情最深。雖然，舒沅很討厭春蘭的多嘴多舌，但是，人在宮裏誰又不想讓自己過的最舒心？
祭奠完後，舒沅便去找了君邑，請求他將那些錢財帶回她的四川老家。
當時，君邑問她，馨兒，你還有什麽要求或者是話要跟他們說的。
舒沅黯然，千言萬語皆在不言中。
舒沅回去，便聽到一條噩耗。
說是霍同光霍大人下獄了。
霍大人是先帝上官玄時期的進士，曾跟隨先帝討伐起兵的叛將姚錯。
他在城門下言辭鑿鑿，聲色俱厲的數落姚錯的罪行不僅使得那姚錯當眾抬不起頭來，還噴了一大口的血。
自此，他得到了上官玄的賞識和重用被封禦史。
後來，因為上官玄身邊的太監王襄得勢，奏事者不少均要向其進貢當地特產或者珠寶。
他當禦史後，不僅沒向王襄進貢，說自己隻有兩袖清風還將這事向皇上參了一本。
大家本以為這次皇上會保王襄，他會倒黴了，因為王襄是自府邸小起就跟皇上一起長大的，誰料，皇上不僅沒有責罰他，查清此事後還賞他“兩袖清風”四字，做成匾額派王襄送到他家中。
琅岐之變後，曾有大臣主張此時防守方略，甚至還有大臣主張遷都，他曾經厲聲說，此時遷都無非打己銳氣，若有再主張遷都者，殺！當時的閔王和祁太後支持了他的說法。
再後來，皇上上官裕遲遲未歸，朝臣們當心當時的太子年幼敵寇若至將奈何，遂都來找他請他一起連名奏請太後立閔王為帝。閔王一再推辭，說那是皇弟的帝位，自己乃是其兄，兄怎可搶奪弟的東西？霍大人大聲說：“臣等是為社稷慮，非為個人打算。”
閔王於是受命登基。
再然後，當時皇上上官連恒要廢黜上官殷胥的太子之位，霍大人更是極力護主。
霍大人兩女，一女早年便嫁與祁氏為世子妃，一女也是早年便嫁在閔王府邸。
現在又被剛封為左相，怎麽突然又會下獄了？
殷胥說，太後知道這事後這幾天心裏都很不舒服。
舒沅問：“那皇上呢？皇上剛剛封了他，現在又突然廢他，這要讓外人怎麽看皇上，皇上沒想過嗎？”
殷胥無奈的說：“父皇也沒辦法，左右為難。思考了幾天才下的決定。奏啟的人說若不殺霍大人，這次奪門之變便師出無名。”
師出無名？
舒沅想起這次雖然奪門之變有霍大人出力。但是，他的長女便是上官連恒的賢妃，曾經掌印六宮。
會不會是因為霍賢妃的事情？
舒沅脫口而出：“是誰？誰向聖上奏啟的？”
殷胥說：“這次殺霍大人的奏啟之人便是鎮南王。”
大齊正新三年三月十日。
正當初春之時，本該暖陽高照。
可是這一天，天空卻陰雲密布，不一會兒下起了皚皚的白雪。
白雪夾雜著拳頭大小的冰雹砸碎了不少京邑百姓的圍牆和屋頂。
這一天霍同光被推出斬殺。
天下百姓都認為霍大人是被冤枉的。
舒沅也去了，她是向太子上官殷胥請求的。
她要親眼目送這位號稱兩袖清風的大齊官吏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