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望哪能知道呢?他現在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不管了。
都說人死如燈滅,江望現在昏迷著不醒,和死人隻相差了一顆跳動的心髒,其實也似是一盞將滅不滅的燈火了。
連雅頌每天守著這樣一盞燈,提心吊膽不算,還要迎接每一次來自外界的挑戰。
比如前幾天的連紀偉,又比如今天中午殺過來的莫文琪。
莫文琪來的時候,連雅頌正在擺弄手機,看的是蘇潤剛給她傳過來的女兒的睡顏照。
一組照片新鮮出爐,連雅頌愛不釋手的看了一遍又一遍,然後又想著挑幾張來做桌麵和屏保。
剛挑好了屏保的照片,莫文琪尖銳的聲音就響徹了整間病房。
“我兒子生死不明的躺在病床上難受著,你居然坐在這裏玩手機?你,你!你還有沒有點良心了!我兒子是瞎了眼,才會看上你這麽蛇蠍心腸的一個女人啊!”
連雅頌撇了撇嘴,食指豎在唇邊,做了一個噓聲的姿勢,才小聲道:“伯母,這裏是病房,No/noise,OK?”
莫文琪身為一位向來氣質雍容華貴的貴婦,居然被人說了一句“禁止喧嘩”,這讓她十分不能忍。
“不能吵鬧,難道就能玩手機了?我兒子好歹也是為了你才躺在這裏的,你要是不甘願過來守著,那就徹底消失在他麵前,他醒了倒也好死心!現在守著他還玩手機玩的不亦樂乎,他要是突然睜眼了想喝水了,誰來伺候著?啊?”
莫文琪一開始還能克製點音量,說到最後情緒一激動,聲調不自主就拔高了,這讓連雅頌頗為哭笑不得。
當然,她也知道,自己沒必要跟這位老太太計較。
她再怎麽尖酸刻薄也是江望的生母,而且犯下的也不是連紀偉那種事,她得禮貌待人,不能讓江望一醒來就為難。
她不動聲色的收好手機,淡笑道:“伯母下飛機以後吃東西了嗎?一會兒會有人給我送午餐過來,要不要我叮囑他們多帶一份?”
莫文琪沒好氣的白她一眼,哼道:“我不像某些人這麽胃口好,到了這個地步還吃得下東西!我不吃!”
連雅頌長“哦”了一聲,還真沒再提吃的事情。
莫文琪以前是做護工出身的,而且深諳保養養生之道,對於醫術也有所涉獵,所以看著江望窗前的病曆本,壓根不需要旁邊有解說人員。
她看了老半天,連雅頌在一邊站著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生怕再被婆婆抓住什麽把柄好一頓訓斥。
末了,莫文琪才長舒一口氣的說道:“其實按照病曆來看,也不是什麽致命的大病!這種情況我見過不少,最差也就是癱了成了植物人,好一點的還是可以恢複的。他現在最大的問題是受傷的時候嚴重缺水後又導致大腦供氧不足……唉!冤孽,都是冤孽啊!”
連雅頌默了默,覺得自己此時應該有所表態,便把內心的想法都說出來:“伯母您放心,無論怎樣我都會陪著他的……”
莫文琪毫不猶豫的打斷她:“你陪著是應該的!他還不是為了你才成了這副德性?你要敢走,上帝都不會放過你!”
連雅頌頓時無語了。果然,在這種看你不順眼的人眼裏,你做什麽都是一百個錯。
她不再說話,莫文琪照樣看她不順眼,將她一身的打扮打量了一番之後,就又開始對她評頭品足了:“你看看你這一身妝扮,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哪兒來的賣菜大媽呢!醫院這種地方格調本來就夠冷了,你還穿著灰黑色的衣服,是嫌這裏不夠冷嗎?下次穿點亮眼的顏色!病人蘇醒的時候視力都不好,你要穿的顯眼一點,讓他一眼就能認出你來!”
連雅頌心裏默默道,怪不得您老今天穿了一身大紅色風衣過來,不知道的還以為您老來醫院參加婚禮呢!
莫文琪叉著腰還想教育連雅頌,病房門卻被人敲響了。
連雅頌如釋重負的一笑,道:“伯母,送飯的來了,我先去開下門!”
說完也不管莫文琪點沒點頭,趕緊過去拉開門。
隻是在開門的一瞬,她也完全愣住了。
“小阿姨?你,你怎麽來了?”連雅頌滿臉困惑的問道。
方蔻提著保溫盒進門,一眼就看見了穿得鮮豔奪目的莫文琪。而相比之下,自己一身素淨的白色長裙,就顯得平淡多了。
於是方蔻略有不爽,暗道自己一會兒打嘴仗可千萬不能輸了氣勢。
連雅頌一看方蔻的麵部表情,就知道方蔻今天過來肯定不能讓她省心了。
方蔻是多年養成的交際花,打起嘴仗來毫不含糊,甚至說話可以毫無下限毫無節操,一會兒真要鬥起來,連雅頌可不覺得莫文琪能占上風。
所以她得把戰爭的小火苗掐死在萌發狀態。
她一把奪過方蔻手中的保溫盒,嘿嘿笑道:“小阿姨,你還專門來給我送飯啊?來我看看,送的什麽吃的啊?”
她一掀開蓋子,再一問味道,頓時就愣住了:“紅棗雞湯……還放這麽多紅棗這麽大味道……補血的?”
補血的肯定不是給她的了。
方蔻翻翻白眼,道:“是給姐夫送過去的!你們的事情我都聽風雅說了,放心吧,小阿姨不怨你,也不會為難你的!”
莫文琪冷哼道:“為難?也不看看你有沒有那本事!她可是我兒子看上的女人,你也敢動?”
連雅頌又愣住了,因為她怎麽都不會想到,莫文琪居然會在這個關頭上替自己出頭。
當然她出頭的動機很可能是跟方蔻賭氣,順便壓方蔻一頭,可她這種行為,還是讓連雅頌莫名覺得心裏一暖,連她剛才的刻薄都想刻意忽略了。
方蔻氣急道:“你嘚瑟什麽?你現在一個兒子躺在重症病房裏半死不活,一個兒子進了警局被調查然後遣送回國了!你現在在程家是什麽地位,難道還用我多說?大兒子巴不得跟你斷絕關係,小兒子是扶不上牆的爛泥,我真的不懂你這女人哪兒的自信,整天擺出一副趾高氣揚的姿勢,難道就為了等這天讓全世界都看你笑話?”
莫文琪頓時雙唇打顫,抖著手指著方蔻問道:“你,你說什麽?什麽遣送回國?說天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