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建華話還沒有說完,林樂兒立刻打斷他的話問道:“舅舅,你真的沒有見過表姐嗎?”
“沒有,可能她上班忙吧,樂兒你別怪她!”
林樂兒聽不進舅舅的話,心裏惦掛的隻有那一筆表姐帶走的醫療費,她拿起手機撥打陳佳嘉的手機號碼。
可是,手機裏卻傳來電話錄音:“你好,你撥打的電話是空號,請查證後再撥!”
空號?表姐的手機怎麽會成空號了呢?
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又重新撥打了三次陳佳嘉的手機號碼,依舊是空號。
看來,陳佳嘉真的拿了,她為舅舅治病,而賣身得來的二百五十萬跑了,連手機號都注銷了!
確認表姐真的攜款潛逃以後,林樂兒有一種想要揍人的衝動,她握緊拳頭,指關節叭叭作響,臉上有一種想要殺人的表情。
陳建華從來不曾見過林樂兒有過這樣的一種表情。
在他的記憶中,樂兒總是嘴角掛著一抹淡淡的微笑,他也不曾見過她這樣恐怖的表情。
他驚惶地上前握住林樂兒的手,說道:“樂兒,你別為你表姐的事情生氣,她隻是我的繼女,畢竟不是我親生的,我也不奢望她會對我好!”
在這一陣感情激發以後,林樂兒把眼睛閉了一會兒,象是被內心的光暈眩了似的。
一刹那間,她巳這樣有力地約束住自己。
她那猛烈地起伏的胸脯平息了下去,象是烏雲過去後那洶湧的波濤受了陽光和藹的照拂一樣。
這種沉默、掙紮和自製大約繼續了二十秒鍾,然後,林樂兒抬起她那蒼白的臉,淡淡地回了一句:“是嗎?舅舅你真的不怪她?”
“不怪!”陳建華雖在心裏對這個繼女有埋怨,但不想讓她們表姐妹關係鬧僵,故意這麽說。
二人正在談話間,她的繼舅媽,宋蕭瑩風塵仆仆地趕來。
她趕來的第一時間並不是急於詢問陳建華的情況,而是,對林樂兒的出現表示驚詫不已。
當她看見林樂兒時,臉色都嚇得變綠了,額頭上更是出了一層薄薄的細汗。
但是,宋蕭瑩錯愕的表情隻是維持了幾秒鍾,立刻又恢複了往常的笑容。
“樂兒,你來了?”
林樂兒別開眼,才不願意和眼前這個濃妝豔抹,虛情假意的舅媽打招呼。
倒是宋蕭瑩熱情地走上前來,拍了拍林樂兒的肩膀說。
“樂兒,你能回來就好了,舅舅和舅媽現在最需要你了!”
林樂兒卻冷冷的甩開她的手,她沒有忘記她窮的時候,舅媽將她當作傭人一樣使喚,是多麽地刻薄。
現在,她稍微有點錢了,舅媽對她的態度就轉好了,真是勢利小人!
特別是,她一想到宋蕭瑩她們母女對舅舅的絕情和冷淡,就無比地憤怒。
“舅媽,我問你,為什麽不留在醫院,留在舅舅身邊照顧他?你知道他現在多需要親人的照顧嗎?”
林樂兒憤怒地瞪著宋蕭瑩,冷冷地開口,語氣中充滿了怨恨與責備。
“我有在照顧你舅舅啊,隻是剛才有事走開一會而已……”宋蕭瑩支支吾吾地解釋,同時不停地給陳建華使眼色。
“是的,你舅媽隻是走開幫我去買水果而已!”陳建華看懂了她的眼色,開口維護,幫妻子說話。
林樂兒知道舅舅不願意看到她和舅媽之間的矛盾激化,所以幫她說話,也不再說什麽。
隻是,她非常想知道表姐到底逃到哪裏去了,相信舅媽一定知道她的去處。
如果,找到表姐追回那筆錢,舅舅就可以立刻手術治療了。
“舅媽,你知道表姐上哪裏去了嗎?”
“我怎麽可能不知道那丫頭野到哪裏去了,你也知道的,她從來不著家!”宋蕭瑩回應著,但她至終沒敢抬頭正視林樂兒。
“連舅媽你都不知道表姐在哪裏?可是,你平時最疼她,怎麽可能會不知道她去了哪裏?”
見舅媽的額頭上漸漸冒出了細密的汗珠,很顯然,她心虛了。所以,林樂兒知道她在說謊,於是,不依不饒地追問。
而宋蕭瑩自然知道,自己的女兒攜帶了,林樂兒賣身的二百五十萬,逃到澳門去了。
她原本也想和女兒一走了之,可是,看在夫妻的情份上,才想在臨走前,來醫院看望陳建華一眼,卻沒料到會遇上林樂兒。
千萬不能讓林樂兒知道陳佳嘉逃去澳門了,否則,她們母女就別想私吞那二百五十萬了。
“我真的不知道她去哪裏了,要是知道的話,我早就把那不孝女綁來醫院了!”
宋蕭瑩故意裝傻,還裝出怒氣衝衝的模樣,責罵自己的女兒不孝。
林樂兒氣得幾乎要背過氣去,她很清楚舅媽一定是在維護自己的女兒。
可是,舅媽不肯告訴她表姐的藏身之所,她也沒有辦法。
陳建華揉著太陽穴,頭疼極了,忍不住開了口:“好啦,你們別在這裏爭吵了,陳佳嘉不想來看我就算了!我也不勉強她,隻求你們讓我安靜一會!”
宋蕭瑩立刻住了嘴,卻意味深長地看了林樂兒一眼。
林樂兒這才意識到在舅舅麵前爭吵,不但會惹得他不高興,還可能引起他的懷疑。
萬一讓他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他一定會氣得不願意繼續治療。
所以,現在她隻能先瞞著舅舅,也不能和舅媽為追問表姐的下落而爭吵,隻能自己一方麵去追查表姐下落,另一方麵,繼續想辦法籌錢。
一時間,他們三人都不說話了,各自想著各自的心事,屋內立刻變得寧靜得嚇人,同時,氣氛也變得尷尬萬分。
就在屋內的氣氛異常尷尬時,主治醫師走進病房,要給陳建華診查病情,林樂兒隻能站在一旁緊張地等候著。
待主治醫師檢查完畢之後,林樂兒迫不及待地問:“醫生,我舅舅情況怎麽樣?”
醫生小聲地在她耳邊說:“情況很不樂觀,我們出來說吧!”
“好。”林樂兒點點頭,跟著主治醫生走出病房,還輕輕地帶上門,以免舅舅知道自己的病情會受不了,灰心喪氣,放棄治療。
走出門口,主治醫生開門見山地說:“你舅舅現在胃癌快到晚期了,必須趁著癌細胞還未完全擴散之前,盡快手術!”
“我也知道舅舅的病情不能拖,我現在手頭隻有一部分錢,可不可以先給我舅舅做手術?”
“手術是不難,可是進行全胃切除後,必須重新移植一個新胃進去,否則,他無法進食,也是活不長久的!”
“移植一個新胃進去,需要花費多少?”
“全胃切除手術和移植手術必須同時進行,可能要比之前我們說過的預算多出一倍!”
比原來的預算多出一倍?
這麽說,舅舅病情惡化,想要治好他,必須要有二百萬才可以了!
該死,原本她已經籌集足夠治療費了,可是,表姐攜款潛逃,等於她賣身得來的二百五十萬全沒有了。
現在,她手上剩下的隻有韓淩風給她的那張五十萬支票。
可是,五十萬隻是手術費的四分之一,其他不足的部分,她又得另外想辦法了!
她到底該怎麽辦才好呢?上哪裏才能弄那麽多錢?
再賣一次已經不可能得到那麽多錢了,畢竟,她已經不是處了。
破了身的女人,隻能像“惑之夜”裏的其他小姐一樣,不斷地接客,用身體去掙相對菲薄的收入。
她並不想過那樣的生活,與其被眾多男人玩,她還不如隻賣給一個男人!
看來,她還得回去求韓淩風,繼續委曲求全地做他的情婦,這樣才能夠得到足夠的手術費!
想到這裏,林樂兒沉默了好一會,她二話不說就離開,轉身走到護士站,用手中的五十萬支票交付了一部分醫藥費,然後,離開醫院。
既然已經選擇出賣自己,就別再後悔。
這是個現實的世界……沒有後悔藥。
城市熱鬧繁華,林樂兒一個人走在街頭,大廈上的商業電視正介紹著法國的美景,風格出眾、浪漫迷人的花都……
林樂兒駐足,呆呆地望著,有些迷惘,曾經有人跟她說過,“樂兒,巴黎是藝術之都,你不是想學服裝設計嗎?我陪你去學。”
那人說這話正處在少年的變聲期,聲音有些沙啞,可在她聽來卻那樣動聽。
後來,就沒有後來了。
藝術之都巴黎,她始終沒有機會去。
記憶和夢裏一遍一遍出現的少年,不知道現在過得好不好,個子長高了沒有,是不是更帥了?有沒有交女朋友?
“啊澤,你過得好嗎?”
微弱的聲音從她嘴裏緩緩說出,很快被湮滅在車水馬龍中……
車來人往中,她一個人站在街頭顯得孤單、單薄。
一部出租車在她麵前緊急刹車,差一點就要將她撞到。
林樂兒從思緒中恍過神來,怔了下,正想退開,隻聽見司機在罵:“你走路不長眼睛啊!”
“對不起,司機,我向你賠禮道歉,我坐你的車如何?”
見她點頭哈腰道歉,十分有誠意,司機的氣消了一大半:“好吧,上車!”
林樂兒拉開車門坐上出租車後座,司機立刻問:“小姐,你要去哪裏?”
想到舅舅手術費還沒有著落,她知道自己又得去找那個叫韓淩風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