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了平日裏的高大山,此刻的淩爵爺,態度那叫一個好,端的是小輩見到長輩的恭順模樣兒。瞧得蘇沛然那是要多順心,有多順心。
“嘴兒挺甜,行了,我給你寫去。”
寶貝似的接過那幾張食譜兒,淩少爵冷冰冰地掃了眼蘇沛然,冷聲道:“這兒沒你事了,蘇醫師,你可以走了。”
啥叫翻臉比翻書還快?
這就是!
蘇沛然嘴角狠狠抽了一下:“臭小子,過河拆橋,下次有好東西,不給你。哦,對了,問你個事兒。”
“說!”
冷冰冰的語氣兒,真是能夠嗆死人。
蘇裴然眯了眯眼睛:“屋子裏的那個,是小七吧。”
目光沉了沉,淩少爵冷聲道:“這事,你就當做不知道。”
蘇沛然點點頭,可麵色卻凝重了幾分。
她雖然不知道淩少爵到底要做什麽,可她知道,如今淩家正處在一個很關鍵的時期,牽一發而動全身,如果淩氏完蛋了,從某種程度上來講,她的夫家多少也會受到點兒影響。
“真的沒問題?”
蘇沛然最終還是忍不住問了這麽句。
點燃一根煙兒,淩少爵的目光又沉了幾分:“裴念雪怎麽樣了?”
聽淩少爵提起裴念雪,蘇沛然這才想起自己還有事兒沒說。
“正要跟你說呢,李崇文不放心我,自己找的醫生。”蘇沛然緩緩道,“但結果還是一樣的,胎死腹中,做了引產手術。”
半眯著冷眸,淩少爵沉默了片刻兒,卻問出了個有點兒跳躍的問題。
“你怎麽知道她是小七?”
先是顧洛辰,後是蘇沛然,兩個人竟然都看穿了小七的身份。
從審訊結果來看,顧洛辰說他曾經抱過夏蘿,那次在醫院,再次擁抱的感覺很陌生,這讓他心裏產生了懷疑,那麽蘇沛然呢?
她又為什麽會懷疑?
噗嗤笑了一聲兒。
蘇沛然說道:“其實我也是猜的,就那麽隨便一問,沒想到她竟然真的是小七。”
隨便猜的!
這事兒,也能隨便猜麽?
而且還一猜就中!
冷眉緊擰,淩少爵的表情越來越冷,聲線兒冷冽刺骨:“怎麽猜的?”
“除了小七之外,你什麽時候會那麽溫柔的看一個人?”
蘇沛然的話兒,讓淩少爵微微愣了一下。
緊接著——
他又聽到蘇沛然說道:“行了,雖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準備做些什麽,不過看樣子,這件事兒挺嚴重的,你要是不放心,可以把我關起來。”
淩氏一族。
水究竟有多深。
蘇沛然不知道,可她知道,自己無意間知道了件本不該知道的事兒。
唇線緊抿,沉默了好一會兒,淩少爵才冷聲道:“按剛才說的,這事兒,你當做不知道。”
“行了,姑媽難不成還會害你?”蘇沛然沒好氣地瞪了眼自己的侄子,突然又像想起什麽似的,“對了,我剛才看到你媳婦兒身上那印子,我說你小子,上次我跟你說的話兒你沒聽是不是?瞧瞧你都把人折騰成什麽樣子了,你老實跟姑媽說,你是不是真有那麽什麽S傾向,我可告訴你,這是病,得治,老這樣兒可……”
“衛鋒,把人送走。”一聲冷斥,黑著臉的淩少爵,打斷了蘇沛然的喋喋不休。
日子總是過的飛快,一晃眼兒,又是一周。
這天,是淩芸受審的日子。
說來也奇怪,江柔涉嫌謀殺沈紀東一案,炒得沸沸揚揚,而江柔也作為犯罪嫌疑人被送進了看守所,可是這麽長時間了,卻還是待在看守所立,連個審訊都沒有。
反倒是淩芸的案子,居然這麽快就走到了開庭審理的一步兒,著實有點兒讓人看不明白。
被告席上,淩芸低著頭,表情木訥空洞。
坐在旁聽席上的裴小七,握著男人手臂的小手,不自覺地緊了幾分。
私心裏,她不喜歡淩芸。
可是,此時看到淩芸憔悴的樣子,她還是有點兒不忍心。
說到底,淩芸隻是愛錯了人。
一敲法槌,庭審開始。
審判長威嚴的聲音響起。
“現在核對當事人,訴訟參與人的基本情況——”
幾乎是一麵兒倒的,所有不利的證據都指向了淩芸,除了有目擊證人的證詞之外,飯店的監控也清楚的顯示,淩芸拿著一把刀,向裴念雪刺了過去。
“被告人,你對原告提交的證據,有無異議?”
“沒有。”
聽到淩芸說沒有異議,坐在原告席上的裴念雪目光微閃,向邊兒上的旁聽席望去。
嗯?
她為什麽會望向自己?
捕捉到裴念雪那一眼,裴小七有點兒納悶。
稍頃過後,她才發現,裴念雪看的並不是自己,而是淩少爵!
還沒等裴小七琢磨出個門道兒來,審判長就已經宣布:“現在宣布休庭30分鍾合議庭對本案進行評議,15分鍾後繼續開庭,宣布對本案的裁判結果。”
休庭期間。
十多名坐在旁聽席上的記者,紛紛湧向淩少爵和裴小七所在的位子。
由於不允許拍攝,所以他們都隻能用筆進行記錄。
但,也不知道是淩爵爺身上那股子冷厲勁兒太過瘮人,還是怎麽回事,他們隻是中規中矩地問了一些公式化的問題。
換句話會說,那些記者的問題,毫無看點可言,簡直跟沒問差不多。
不過——
這些記者是誰安排的?
很明顯,淩爵爺是不會自己給自己找麻煩的,所以說,毫無疑問,這十名幾乎涵蓋了各大主流媒體的記者,是出自李崇文的手筆。
待記者問的差不多了,裴小七湊了過去:“老大,你說李崇文為什麽要請這麽多記者?”
既然請了記者,那肯定是有什麽值得報道的事兒。
就算沒有,裴小七相信,李崇文也會憑空製造點兒出來。
冷冷地凝視了她幾秒,淩少爵抿了抿唇,卻是一言不發。
丫的。
還裝神秘呢。
撇撇嘴,裴小七又把目光落向了裴念雪。
恰好,裴念雪的目光再次落向了庭審席,與裴小七的視線撞在了一起。
咦?
不對勁兒,她為什麽總是往自己這邊兒看呢?
三十分鍾的休庭時間,很快就過去。
書記員麵無表情地宣布:“全體起立,請審判長、合議庭成員入庭。”
……
事實清楚,證據確鑿。
難道淩芸真的就要以故意殺人未遂罪,被判刑了?
皺了皺眉,裴小七總覺得心裏有點兒不踏實,好像有什麽事情要發生似的。
庭審,繼續著。
待全體人員再次坐下,審判長敲了下法槌,直接就宣布判決結果:“經本庭審理查明,合議庭評議,現宣布……”
“等等!”
就在審判長判決宣布到一半時,站在被告席上的淩芸,突然抬起頭來:“審判長,我有話要說。”
都到了最後宣判了,還有話要說?
審判長皺了皺眉,但還是同意了淩芸的請求。
“被告人,你還有什麽需要陳述?”
淩芸張了張口,卻是好半天沒有說話。
見淩芸久久不說話,審判長的眉頭皺得更厲害了:“被告人,請做出你的最後陳述。”
“審判長,我……”淩芸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沙啞,“我不是故意要殺她的,我……我是受人指使的……”
受人指使,四個字,一瞬間讓坐在旁聽席上的眾人,紛紛議論開來。
什麽叫受人指使?
那就是說,真凶另有其人。
淩芸隻是受了真凶的唆使,可是——
這個突然從淩芸口中冒出來的真凶,又會是誰?
審判長的麵色凝重了幾分:“被告人,你說是受人指使?”
“是的。”淩芸點點頭。
“是誰指使你的?”
“是——!”淩芸頓了頓,慢慢地吐出兩個字:“我哥!”
腦門兒一炸!
裴小七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指使淩芸殺人的是淩少爵?
這不可能!
小手死死地抓著他的手臂,裴小七轉過頭,卻看到男人的眼中仿佛淬了冰,冷的凍人骨髓。
“請你說出指使你的人的具體性命。”
問這話兒的時候,審判長的腦門兒滲出了一層豆大的汗珠。
淩芸的哥哥。
那不就是淩少爵麽。
事實上,在開庭前,審判長就已經知道這個案子不單純,他曾私下裏找過淩少爵,想要知道這件案子其中是不是有什麽蹊蹺之處。
但淩少爵給他的回答卻是:按證據說話。
於是——
判處淩芸有罪,其實是一場很公正的判決。
可怎麽也沒想到,這都要宣判了,淩芸又說是受了淩少爵的指使才殺人的。
仿佛下了什麽決心似的,淩芸抬起頭,直視審判長,聲音也拔高了許多:“淩少爵,指使我殺人的人,叫淩少爵。”
重新坐回審判席,審判長敲了下法槌:“由於被告方對判決存有異議,且本案事實尚有爭議,法庭決定……”
毫無疑問,這是要擇日再審。
不過——
這一次審判長的宣判,再一次被打斷了。
“等等!”
冰冷刺骨的聲線兒一出,眾人的目光都落向了端坐在旁聽席上的,那個穿著一身筆挺軍裝的男人身上。
阻止擇日宣判的不是別人,正是目光冷的仿佛冰刀似的淩少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