抿了抿唇角,裴小七垂著眼皮兒不說話,但表情看起來,卻是落寞至極。
那個荒誕離奇的夢,早在很多年以前,她就已經解析過了,然而得到的答案卻是……
見她久久不說話,楚非拿出手帕,細細地替她擦去額頭的汗水。
看到他眼中的溫柔,裴小七拂開楚非的手,目光涼涼地盯著他:“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楚非清俊的臉上快速浮現一絲驚愕,眼中似有一閃而過的疑惑和迷茫,但那都隻是一瞬間的變化。
一瞬間過後,他的驚愕,疑惑,全都化為了唇邊那一抹近乎寵溺的溫柔笑意:“笨蛋,你是我的妹妹,我當然要對你好。”
因為是妹妹,所以對自己好?
裴小七回想起自己與楚非的第一次見麵時的情景。
那時,躲在書櫃裏的她,光是聽到楚非的聲音,就有一種冷得心顫的感覺。
直覺告訴她,楚非絕對不是個好相與的人。
而在後來她身份暴露,楚非毫不猶豫向她連開三槍後,則證明了他是一個冷酷無情,做事狠辣的男人。然而——
在後期的接觸下,裴小七發現楚非的性格,竟然與自己初期的判斷大相徑庭。
他對自己寵溺縱容到了極點,一點兒也不像是一個犯罪組織的老大。
那時的裴小七,的確感受到了楚非的關心,就好像哥哥對妹妹的那種關心一樣。
可是,自從那次他試探性地向楚非透明,自己懷疑裴知對顧楠施了暗示催眠之後,裴小七就覺得楚非好像變了,尤其是他看著自己時的那種目光。
那根本不是哥哥對妹妹的眼神,而是一個男人,看一個女人的眼神。可是——
楚非知道自己是他的妹妹啊!
聯想到自己那個會催眠術的母親,裴小七額頭的青筋就突突直跳兒。
她不知道裴知究竟對楚非做了些什麽,但卻可以肯定,楚非前後的改變,肯定與裴知脫不了幹係。
思忖間,裴小七突然想到,既然淩少爵能解開被暗示催眠的顧楠,那麽如果楚非也被暗示催眠了,淩爵爺是不是可以瞧出點兒端倪來。
“我累了。”
這話兒的意思就是,你可以走了。可是——
楚非不但每走,反而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把裴小七抱到床上,替她蓋好被子後,直接坐在了床邊兒:“你睡吧。”
“……”
嘴角抽了抽,裴小七也不再說什麽,索性一個翻身,背對著楚非,假寐起來,反正他坐一會兒就會走了。
可是,足足等了一個多小時,楚非都沒走。
而那道來自身後的目光,更是讓裴小七全身都覺得不自在。
最後,她終於忍不住轉過身兒:“你可不可以離開,我……”
裴小七沒有繼續說下去,確切來說,她是被楚非眼中那種強烈的吃人,給震驚地說不出話來。
但除了熾熱之外,裴小七還在他的眼中看到了痛苦和掙紮。
“小七,我……”拳頭緊握,楚非臉上的痛苦越來越濃。突然,他伸出雙手,死死地抓住裴小七的肩膀,艱難地說道,”如果我做出什麽傷害你的事情,在此之前,你一定要、一定殺了我!”
說完,楚非近乎狼狽地離開了。不——
卻來說,是逃!
他無法壓製心底那越來越強烈的感情,他害怕自己再待下去,真的會做出什麽無法挽回的可怕事情來。
自從那一天過後,裴小七再也沒有見到過楚非,日子,就在一種難以言喻地詭異中,慢慢過去。直到某夜,裴小七被一陣仿佛地震似的崩塌感給驚醒。
劇烈的搖晃與振動,讓從睡夢中驚醒的裴小七,趕忙護住腹部。
還來不及思考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她就已經落入一個溫暖而又結實的懷抱。
小手環在男人的脖子上,越來越強烈的震動和搖晃,引起了裴小七心中的不安:“發生什麽事了?”
說話間,她已經被男人抱進了隱藏在沙發下麵的那個密室,進入後,裴小七看到顧楠也在。
除此之外,在顧楠身邊兒,還站著一個麵容略顯蒼白的年輕男子。
淩森?
裴小七有一瞬間的驚愕,但很快,她就已經無暇顧及淩森為什麽出現的原因了,因為那劇烈的搖晃和整棟,幾乎已經讓人無法站穩。
“走!”
淩厲而又冰冷的兩個字兒,從齒間迸出。淩少爵穩穩地抱著懷有身孕的小女人,向甬道的深處一路狂奔,顧楠和淩森緊隨其後。
窩在男人的懷裏,裴小七突然感到腹部傳來一陣絞痛,她死死地咬著下唇,把小臉兒埋在他的懷裏。
裴小七不知道具體過了多久,在那近乎撕裂般的絞痛中,她覺得似乎是過了很久,但又似乎,隻是那麽一瞬間,因為腹部的疼痛,讓她失去了意識,到最後,耳畔傳來的隻是一陣兒,接著一陣兒的海浪聲。
再次醒來,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消毒水味兒,讓裴小七微微感到有些不舒服。
倏得——
腹部那種其妙的變化感,讓她趕忙伸手去摸自己的肚子!
摸著平坦的小腹,裴小七整個人兒懵了。
自己的孩子……
腦海中浮現出失去意識前的一幕。
冰冷的海水,四麵八法的襲來,然後……然後……
她不知道然後發生了什麽!
孩子呢,孩子為什麽沒有了。
極度的恐懼,混合著悲痛,化作大顆大顆的淚水兒,從眼角滾落。
孩子……沒有了!
死死地咬著下唇,裴小七蜷縮成一團兒,把自己埋在被子裏,那種心被挖空的感覺,讓她痛得幾乎就要死過去了。
七個月不到的孩子,就這麽沒了。
為什麽上天要這麽殘忍地奪走自己的孩子!
唇,已被咬破。
口中,滿是腥甜。
此刻的她,終於能夠理解,為何顧楠失去孩子,會那樣痛苦。
作為一個母親,還有什麽能夠比眼睜睜看著自己腹中的孩子死去,更為痛苦的事情了麽?
“小七!”伴隨著一道低沉醇厚的嗓音響起,裴小七身上的被子,已經被走進來的男人給掀開。
像是溺水的人兒,抓住一根浮木般的,裴小七撲到他的懷裏,放聲大哭起來:“嗚嗚……孩子……孩子沒有了……”
微微一怔,淩少爵陡然反應過來:“孩子很好,小七,不要哭了,孩子在保溫箱裏。”
隻可惜——
陷入悲痛的小七,壓根兒就沒聽清楚男人的話。
她拚命地哭著,似要將全部的悲傷和痛,都用哭的方式發泄出來。
瞅著懷裏哭得撕心裂肺,滿臉淚痕的小女人,男人的心就像是被人用刀子捅了似的,生疼生疼的。
“小七,聽我說。”淩少爵才捧起她的小臉兒,重複道:“孩子沒事,雖然是早產,但醫生說,隻要好好照顧,咱們的兒子會很健康的成長。”
這一次,裴小七終於聽清楚了男人的話。
孩子沒事,隻是早產!
一時間,先經曆大悲,後經曆大喜的小七,顫抖地幾乎說不出話來。但下一刻——
她又把腦袋埋在男人的懷裏,嗚嗚地哭了起來。
隻是這一次是喜悅的淚水。
怎麽又哭了。
感受著懷裏哭的一抖,一抖的人兒,淩爵爺有點兒鬱悶。
他從不知道自己的小妻子,竟然這麽能哭。
“別哭了,對眼睛不好。”淩少爵按住她的肩膀,一點一點地替她擦去眼淚水兒。
“壞蛋,你為什麽不早告訴我孩子沒事,害得我剛才那麽痛苦。”哽咽著,裴小七握緊小拳頭,泄憤似地打在男人精壯結實的胸膛上,“看我哭,你很高興是不是?”
嘴角狠狠一抽,淩爵爺覺得自己很冤枉。
他哪裏會想到自己不過才出去了一會兒,他的小妻子就醒來了。
這醒來也就罷了,竟然還誤以為孩子沒了。
“都是我不好,咱不哭了,乖,聽話。”唇角揚起一抹滿足的弧度,他緊緊地把她圈在懷裏,像是哄小孩似地,安慰著依舊在哽咽的小妻子。
感受著男人身上好聞的氣息,裴小七吸了吸鼻子:“孩子呢?我想看看他。”
“現在還不行。”
聽到男人的話兒,裴小七有些急了,眼中浮現一絲恐慌:“少爵,不要瞞我,孩子……孩子是不是因為早產,所以出現問題了?”
不足七個月就出生,這意味著什麽?
光是想想,裴小七的心就狠狠揪成了一團兒。
“不用擔心,孩子隻是比較虛弱。”溫熱的手掌,輕輕拍著她的後背。
雖然淩少爵這麽說了,可沒有親眼看到自己的孩子,裴小七怎麽都無法抑製住心底的恐慌。
就在她準備再次要求去看看孩子的時候,男人的吻,已經落了下來。
溫柔的吻,由淺嚐輒止,逐漸化為難以抑製的情愫。
淩少爵原本隻是想用這種方式,安慰自己情緒焦躁的小妻子,不曾想——
她的美好和香甜,卻致命般地讓他想要索取更多。
漸漸的,男人的黑眸變得熾熱起來,性感的薄唇,漸漸下滑……
男人灼熱的呼吸噴灑在胸口,那種酥酥麻麻地感覺,讓裴小七忍不住輕顫起來,一雙美眸逐漸變得迷離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