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中午的時候,楚家的人來的也差不多了,說是宴會,但在裴小七看起來,到是更有點家宴的味道。
楚非穿的不算正式,淺藍色的襯衫配深色的西褲,坐在餐桌的主位上,其他一些人也跟著陸續坐了下來。
但他們的目光都不約而同,落在了站在餐廳門口,遲遲沒有進來的裴小七身上。
裴知見自己的女兒好半天都不挪步子,從楚非下首的位子上站起來,走到她身邊:“愣著做什麽,快進來。”
裴小七環視了整個餐廳,然後才將看向裴知:“他呢?”不是說淩少爵會來的麽?
裴知剛想回答,卻被楚非先一步接了話:“淩少有些事情耽擱了,要晚上才能到。小七,這些算起來也都是你的叔叔伯伯輩,快點過來。”
縱然心裏不太想坐下來吃這頓飯,但楚非既然搬出長輩這一身份,裴小七卻也不好做的額太過分,還是聽話地走了過去,坐在裴知的對麵。
“小非啊,你考慮清楚?真的打算把家主的位置,讓給這麽一個小丫頭?”這話明著是詢問楚非,但在場的都不是笨人,自然聽得出其中的弦外之音。
“大伯,就算表妹沒辦法勝任,這不是還有表哥在呢麽。”
聽到這句話,裴小七不由轉過頭,看著坐在自己旁邊,年紀約莫二十五六歲的年輕男子,隱約猜到了男子口中的表妹,指的就是自己。
那表哥是誰?自己為什麽又成了這個年輕男子的表妹?
似乎是看出裴小七的困惑,年輕男子友好地朝她笑了笑,然後自我介紹起來:“楚非是我的表哥,所以算起來,你是我的表妹,哦,差點忘了,我叫楚少堂。”
“少堂啊,我看你還是別學什麽珠寶設計了,再學下去人都要傻了。再怎麽算,這丫頭也不是你的表妹。”說話的正是楚少堂的大伯,楚亞秦。
“你們吃吧,我有些不舒服。”裴小七本來就不想吃這頓飯,如今聽到楚亞秦那尖銳的充滿譏諷的語氣,心裏更加感覺不舒服,再加上腦袋有點昏,索性丟下這麽一句,就準備走人。
怎料,她剛起身,那邊楚亞秦卻把筷子往桌子上狠狠一甩:“這還沒坐上家主的位子,就敢這麽囂張。”
坐在楚亞秦邊上的幾個人,紛紛打起圓場來。
裴小七懶得去理會這些,自顧自地起身離開,卻被楚非給伸手拽住了手腕:“小七,我知道你心裏不舒服,但是叔叔伯伯們來一趟也不容易。”
楚非的態度讓裴小七心裏的火,一下子竄了上來。
她很想說,自己壓根兒就不稀罕什麽家主或是最高首判的位子,一切都是你們自作主張地強加上來的。可是——
話到嘴邊兒,看著楚非異常溫和的眉眼,裴小七終究還是沒有把那些話說出口。
心情不好歸不好,她卻也不想讓楚非太過難做。
重新坐下來的時候,裴小七聽到楚亞秦一身極其不屑的冷哼。
楚少堂在桌子底下,輕輕拽了下裴小七的袖子,壓低聲音道:“我大伯那個人,就這樣兒,你別往心裏去。”
裴小七點點頭,不動聲色的把自己的袖子給扯回來。
一頓飯,吃得極其尷尬。
席間,楚非向裴小七一一介紹起眾人的身份。
除此之外,裴小七也知道楚亞秦為什麽這麽不待見自己,倒並非因像他說的那樣,認為自己隻是個小丫頭,根本沒辦法肩負整個楚家。
楚亞秦不待見自己的真正原因,是因為宮亦博是入贅於楚家的。
換句話說,宮亦博家主的位子,是從妻子那裏繼承的,其後,經過數年打拚,才成為KING組織的最高首判。
所以這麽算起來的話,裴小七作為宮亦博的女兒,實際上,卻是和楚家的人,半點兒血緣關係都沒有,也難怪一向重視血脈一說的楚亞秦,會那麽不高興。
自然,裴小七也就理解了他對楚少堂說的那句‘再怎麽算,這丫頭也不是你的表妹’。
她和楚少堂沒有血緣關係,當然也就不算是他的表妹。
吃完飯。
楚少堂主動提出要玩麻將,楚家的幾位元老紛紛讚同,楚亞秦也是喜歡玩麻將的人,但讓裴小七感到意外的是,楚亞秦竟然叫上了自己。
看著已經坐上麻將桌的楚亞秦,楚非以及楚少堂,裴小七扯了下嘴角:“我不會打麻將。”
這次,楚亞秦又狠狠把一塊麻將往桌子上一拍:“連麻將都不會,那你會什麽?和你媽一樣,隻會勾男人?”
聽到這句話,裴小七沒有什麽反應,反倒是坐在另外一桌的幾人,紛紛變了臉色。
他們先是看看裴小七,見她臉上一點兒表情都沒有,才又看向坐在不遠處喝茶的裴知,其中一人則壓低聲音說:“大哥,你少說兩句吧。”
勸楚亞秦的人,正是他的弟弟,楚仲遠,也是楚少堂的父親。
楚亞秦是個不能勸的人,越勸就越是來火,所以在勸了那麽一句卻起不到效果後,楚仲遠也隻能選擇保持沉默,但目光卻狀似無意地瞥向臉上依舊沒有什麽表情的裴小七。
他覺得,被人指著鼻子這樣罵都沒有反應,裴小七要麽是神經大條,要麽就是城府極深。
而在楚仲遠看來,更傾向於後者。然而——
作為當事人的裴小七,心裏想的卻沒有楚仲遠那麽複雜,她之所以無動於衷是因為對於楚亞秦剛才的那句話,壓根兒就沒記住。
確切來說,是在一瞬間就忘記了,所以她才沒有任何反應。
隻是裴小七越是沒有反應,楚亞秦心裏的火就越旺,那感覺就好像你憋足了勁兒,狠狠出了一拳,卻打在了軟軟的棉花上,讓他心裏堵得厲害。
“怎麽不說話了?難道還真給我說對了,你別的不會,隻會跟你那個媽一樣,勾男人然後一起去私奔?”
這一次,裴小七沒有把楚亞秦的話一瞬間給忘掉。
但同樣,聽進去的她臉色也隻是微微有些變冷,目光冰冷地盯著楚亞秦,然後冷嗤一聲,笑道:“我勾不勾男人,和你有關係麽?”
楚亞秦氣得身子發抖:“小非,你看看,這……這就是你找的人,嗯?他竟然敢這麽對我說話,當我這個門主是死的麽?”
楚亞秦除了是楚非舅父之外,也是楚家四大門主之一的青龍,掌握了楚家將近三分之一的勢力。
楚非把身體往後一靠,拿過桌上放的煙盒,拎了支煙叼在嘴裏,點燃。
“舅父,楚家的規矩,你沒忘吧。”楚非緩緩吐了個煙圈,繚繞煙霧後方,他的唇角噙著一抹極為冷淡的笑,但那笑意,卻未達眼底。
“小非,你……”楚亞秦沒想到自己這個外甥,竟然會拿規矩來壓自己,一時間被噎地有些說不出話來。
楚少堂見氣氛變得冷凝起來,便笑著打起圓場:“不是說搓麻將麽,表妹不會沒關係,我可以教你。”
裴小七剛想說不用,人已經先一步被站起來的楚少堂給推到位子上。
“我真的不會。”裴小七有種被趕鴨子上架的無力感,恰巧,這個時候納蘭玖也來了,“納蘭,你來替我打吧。”
納蘭玖掃了下坐在桌子上的人,卻是搬了張椅子坐在裴小七的稍後方:“你們一家人打麻將,我個外人就不湊熱鬧了,替你看看牌到是可以。”
靠在椅子上抽煙的楚非,讚賞得看了納蘭玖一眼:“納蘭,要是淩少給你開的薪水太低,你或許可以考慮來我這邊,如何?”
納蘭玖唇角微揚起:“楚總,你這麽背地裏的挖牆腳,真的好麽?”
楚非輕笑了一聲,沒再說話,而是開始洗麻將。
他嘴角叼著煙身,與平日裏的清冷不同,此時看起來倒有幾分痞痞的樣子。
裴小七雖然不會打麻將,但是洗麻將和擺放,還是有樣學樣,進行的不錯。
隻是接下來的幾圈兒牌,說是裴小七自己在打,但實際上卻是由納蘭玖告訴她應該出哪張牌。
於是乎,幾圈下來,不會打麻將的裴小七麵前,就多了幾枚金色的籌碼幣。
又是一圈結束,楚少堂瞅著裴小七麵前兒的四枚金色籌碼幣,眼神哀怨地說道:“表妹,你贏了這麽多,要不,分點給我?”
“少堂,別沒大沒小的。”楚仲遠看著自己這個兒子,老大不小了,說話還卻還每個正經,不由板起了臉。
楚少堂一聽這話不樂意了:“老爹,什麽沒打沒小,表妹可比我小。”
楚仲遠略帶歉意地看向裴小七:“我這個兒子,從小就頑皮,小七你不要介意。”
楚仲遠對自己過分親昵的稱呼,讓裴小七皺了皺眉:“沒事。”
“老三,你那點心思最好收起來。”楚亞秦冷著臉說道,“你沒看出來,人家壓根兒就看不上你的兒子麽。”
被點破心思的楚仲遠,臉色變得很是難堪。
其實他原本也沒有這個心思,隻是在來之前,楚非卻隱隱向他透露出想要撮合楚少堂和裴小七的意思,所以順帶著,他也就把這事兒告訴給了大哥楚亞秦。
但讓楚仲遠沒想到的是,自己這個大哥,居然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兒,讓自己下不來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