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裏。
喬萱的額頭上纏著厚厚的紗布,臉色異常慘白得躺在病床上,她麵無表情地看著站在自己病床前的男人,眼神空洞死寂得仿佛一點兒光線都照不進去。
裴小七不想看到喬萱,所以她選擇在病房外麵等,可是才等了幾分鍾,她就覺得有些無聊,索性還是推開門,走進了病房。
在看到喬萱那空洞而又死寂的眼神時,裴小七心裏驀然一驚,竟然有種說不出來的複雜滋味兒。
按照道理來說,她真的是一點兒也不喜歡喬萱,可是此時看到她躺在病床上,蒼白寂靜的就像是一具沒有生命的木偶時,她卻覺得有點兒悲哀。
如果不是愛錯了人,喬萱又何至於此。
又或者說她沒有愛錯人,隻是喬萱所愛的人,偏偏不愛她。
淩少爵見裴小七進來,下意識地伸出手臂把她攬入懷中,這幾乎已經成為他的一種不可改變的習慣。
無論何時何地,他都想要把她圈在自己的世界,讓她離自己最近。
而淩少爵把裴小七攬入懷中的這個舉動,終於讓一直都麵無表情的喬萱,臉上露出一絲嘲諷,她的聲音有些沙啞:“我到底哪裏比不上她?”
喬萱自認為不論是容貌,還是對這個男人的愛,都絕不會比裴小七少,為什麽偏偏淩少爵卻選擇了裴小七。
難道僅僅是因為當年行差踏錯的那一步,這個男人就決定到再也不肯給自己一丁點兒的機會了麽?
裴小七皺了皺眉:“你沒有比不上我,隻是他不愛你。”這句話,她原本不想說出口,可不知怎麽的,她覺得有些事情,還是必須說明白。
喬萱的目光從淩少爵,轉移到了裴小七的身上,聲音很是虛弱:“如果當年我沒有和淩森在一起,她一定會娶我的。我唯一比不上你的,隻是曾經背叛過他而已。”
裴小七抿著緋紅色的唇瓣,她淺淺地眯了下眼眸:“就算沒有我,他也不會娶你,他根本就不愛你。所以,我也不是你的對手。”
裴小七弄不懂,為什麽喬萱總會認為,隻要沒有了自己,淩少爵就一定會娶她,並且認定自己是她的對手,是她重新回到淩少爵身邊的障礙。
喬萱突然咳嗽了起來,原先肺部的傷口已經感染,再加上昨夜的事情,使得她現在整個人虛弱到了極點。
饒是如此,她卻還是低聲地笑了起來,一邊喘著氣,一邊說:“兩個人如果在森林裏遇到一頭熊,那麽他們的對手不是熊,而是對方,誰跑的快,誰就能夠存活,咳咳……”
裴小七抓著男人的手臂,秀氣的眉毛緊緊擰著,她完全聽不懂喬萱想要表達的意思,等喬萱的咳嗽稍稍停止些,她才問:“所以呢?”
喬萱捂著自己的胸口,看得出她很難受:“所以?嗬嗬……所以在愛情裏,女人的對手永遠是女人,你若是想獲得男人的愛慕,就必須必比別的女人優秀。”
裴小七扯了下唇角,覺得喬萱說的話簡直就是荒謬:“那既然你覺得自己處處都比我優秀,老大怎麽不愛你呢?”
喬萱苦笑一聲:“因為我背叛過他,這就是我不如你的地方。”隻要是個男人,就不會容忍自己的女人曾經和別的男人有過,更何況那個人還是他的親弟弟,他們之間甚至還生下了一個孩子。
終於,一直沉默的男人開口了,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冷冽:“喬萱,我希望你好自為之。”說完他就要帶著裴小七離開。
該說的話在裴小七沒有進來之前,他已經都說了。
如果不是淩森千方百計地要留下喬萱的性命,按照淩少爵的個性,早在喬萱對裴小七第一次動手的時候,他就恨不得直接將她殺了。
他曾經答應過自己的弟弟,無論如何都不會動喬萱,而這也是淩森放下全部仇恨的唯一條件,所以,他才一次又一次地容忍喬萱。
因為淩少爵擔心,擔心如果喬萱死了,他的弟弟會再次掉入永遠見不到陽光的深淵。
喬萱見他要走,突然從床上起身,隻是她的身體太過虛弱,虛弱到她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隻能扶著牆壁,用盡全部的力氣喊道:“站在,淩少爵,你為什麽不肯承認,你就是因為當初我背叛過你,所以你才不肯原諒我。”
男人離開的腳步沒有任何停頓,裴小七抬起頭,望著他線條冷硬的側臉,隨即又下意識地回過頭,卻撞上喬萱那雙充滿徹骨恨意的眼眸。
在回去的路上,淩少爵向裴小七說明了他和淩森之間的約定,而裴小七這才明白,為什麽這個男人會害怕喬萱死去。
確切來說他不是害怕喬萱會死,而是害怕他的弟弟因為喬萱的死,而在此陷入無邊無際的痛苦之中。
他說淩家已經對不起過沈慈了,所以無論如何他都不願意對淩森深愛的女人動手。
夜晚,冷月如鉤。
淩少爵似乎有什麽事情要和楚非在書房裏商量,所以睡不著的裴小七隻能溜到顧楠的房間裏找她聊天,卻剛好在走廊碰到端著一碟曲奇小餅幹準備回房間的施長樂。
裴小七瞅著那烤得鬆脆的曲奇小餅幹,咽了咽口水:“廚房還有麽?”她記得施長樂每次做點心,都會多很多。
施長樂笑著把手裏的那碟曲奇小餅幹遞給裴小七:“這個本來就是要送給你的,延北今天不在,我一個人睡那麽大的房間,覺得有點害怕,所以想……想讓你陪我,就是不知道淩少他……”
其實施長樂也知道自己的這個要求有點過分,人家夫妻好好的,大晚上的自己卻跑來打擾,實在有些不像話。
裴小七笑眯眯地咬了塊曲奇小餅幹:“沒事,老大今天也不在,不如我們去找楠子聊天?她這個人一向睡得很晚。”
如果不是知道顧楠有晚睡的習慣,裴小七也不會選擇去找顧楠聊天。隻是——
當裴小七連續敲了幾下門後,裏麵卻一點反應都沒有的是,她有點兒疑惑了:“才九點不到,楠子這麽早就睡了?”
在裴小七的記憶中,顧楠一向都是比較少眠的,基本上都是要到十二點鍾才會入睡。
施長樂說:“算了,也許睡著了,我們不要打擾她。”
裴小七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心裏琢磨著顧楠應該是睡下了,便也沒有多想,打算拉著施長樂去自己的房間。
可是她剛轉身,房間裏就傳來什麽東西碎裂的聲音,聽起來像是瓷片。
施長樂也聽到了東西碎裂的聲音,她有莫名地,隨即就看到裴小七原本笑眯眯的小臉兒,此刻寫滿了肅殺之意。
她被這樣的裴小七給嚇到了,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幾步:“小七,你……你怎麽了?”隨即,施長樂又像想起什麽似的,看向了房門。
剛才聽到的碎裂的聲音是怎麽回事?到底出了什麽事?
“去書房找他們。”裴小七的聲音很低,但是卻透著股冷厲。
施長樂微微一怔,立刻轉身往書房的方向小跑過去,可是還沒等她跑幾步,一名穿著黑色勁裝並且蒙著麵的男人,就攔住了她的去留。
幾乎是電光火石間,裴小七沒有任何猶豫,拔出藏在腰間那把精致小巧的手搶,對準攔住施長樂去路的那個男人,眉心就是一搶。
施長樂被突如其來的槍震懾到了,再加上蒙麵難自己在自己眼前被殺,她驚懼過度,捂著胸口就倒了下去。
在搶聲響起的不到十秒中的時間,裴小七已經把施長樂從地上抱了起來,與此同時,分布於別墅各個地方的暗衛,也紛紛出現。
五分鍾後,別墅大廳。
楚非麵色冰冷地盯著跪在自己麵前的十多名暗衛,垂在身體兩側握成拳頭狀的手掌,也因為太過用力而顯得骨節泛白。
家庭醫生正在查看施長樂的情況,索性最後隻是驚嚇過度,並沒有什麽大礙。
“好端端的,人就這麽不見了?”淩少爵單手插在褲兜兒裏,脊背挺直地站在靠近窗戶的地方,臉上冷的半點兒表情都沒有,聲音亦是平靜無波。
然而了解他的裴小七卻知道,在這個男人平靜的外表下,還暗藏著緊張。
因為當初淩芸被顧勇綁架的時候,他就是這副模樣,看似好像冷的像座沒有喜怒哀樂的大冰雕,實際上心裏緊張擔心到了極點。
時間回到五分鍾前。
在裴小七的那聲搶響驚動了附近的暗衛時,她第一時間就讓那些暗衛破門而入,查看顧楠的情況。
然而當房門被打開,卻發現顧楠根本就不在屋子裏,窗戶大開,而房間裏那隻價值連城的古董大花瓶也碎了一地。
裴小七認為自己當時在門外聽到,似乎有什麽東西碎裂的聲音,應該就是那隻很大的古董花瓶。
楚非的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點,當他得知顧楠在自己的房間裏莫名失蹤的時候,整顆心都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死死的捏住,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那隻抓著自己心髒的大手,就越捏越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