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楚非離開餐廳時的背影,顧楠有一瞬間失神。
她似乎在那個男人的身上看到了深深的寂寥和落寞,這種感覺讓她原本就慌亂的心,跳得越發沒有節奏。
手裏端著的餐盤,已經被楚非給擱在了桌子上,她收回視線,卻看到裴小七用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她看。
顧楠下意識地摸摸自己的臉:“我臉上有髒東西?”
剛才楚非離開餐廳,顧楠臉上的那一絲異樣和慌亂,讓裴小七的心裏有冒出一個連她自己都不太相信的念頭。
“楠子,你是不是喜歡他?”裴小七試探性地問了這麽一句。
“神經病。”顧楠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就狠狠瞪了她一眼,然後才坐了下來,“老娘就算喜歡一隻豬,也不可能喜歡他。”
裴小七若有所思地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剛想開口,碗裏卻突然多出來一隻雞腿,耳畔響起男人低低的醇厚嗓音。
“多吃點。”
瞅著碗裏的雞腿,小七同學有點憂傷:“老大,我需要減肥,晚上不能吃太多的。”
淩少爵聽到她這麽說,眉頭頓時蹙了起來,他放下手中的筷子,二話不說直接攬住小女人的腰肢兒,把她擱在自己的腿上。
“聽話,再多吃點。”淡淡的嗓音,卻透著股不容違抗的強勢。
“老大,你別總逼我吃東西啊。”裴小七心裏委屈的不行,可憐巴巴地望著他,“夏天要到了,人家要穿超短裙,懂咩?”
所以腰身和腿上,是一點點肥肉都不可以有的。
淩少爵俊臉一冷,咬牙道:“不懂,還有你要是敢穿超短裙,老子打斷你的腿。”
一想到自己小妻子那兩條白嫩嫩地腿在別的男人眼裏,晃來晃去,淩爵爺就氣得恨不得把世界上所有的超短裙都給滅了。
可偏偏也不知道為什麽,這卻是裴小七的最愛。
隻是過去她想要穿,他一直不同意罷了。
裴小七聽到今年也不允許穿超短裙,兩條眉毛頓時擰成了麻花兒:“老大,你能不能不要這麽霸道,連我穿什麽衣服都要管。”
淩爵爺的態度很堅決:“總之就是不準。”
顧楠的職業雖然是警察,平日裏也穿的一絲不苟,多以襯衫長褲為主,不過在超短裙點上,到是和裴小七有著一樣的愛好。
“為什麽不準?”顧楠和裴小七一眼,表示不能理解。
超短裙,多麽美好的東西啊,既能夠彰顯女人的美麗,穿起來又很方便,真想不通自己的這個哥哥,為什麽那麽排斥。
淩少爵冷冷地瞥了眼顧楠:“你該不會也喜歡超短裙,嗯?”
顧楠愣了下:“喜歡啊。”
“你也不準穿。”淩爵爺很憤怒,自己的妻子和妹妹,為什麽會喜歡那麽逆天的東西,“敢穿的話,我一樣打斷你的腿”
“呃……”顧楠唇角狠狠一抽,想說你未免管的也太寬了吧,而且打斷腿,會不會太殘忍了點。
我們真的是一母所生的兄妹麽?
可惜瞅著淩少爵那張冷冰冰的臉,她終究還是沒有裴小七的那個膽子,低頭默默吃飯,極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沈素,你做什麽?”
裴小七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低頭吃飯的顧楠抬起頭,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一杯滾燙的開水已經向她潑了過去。
因為坐著,縱使看到沈素手裏的那杯水潑了過來,顧楠也無法及時避開,隻能依照本能用雙手護住自己的頭部。
燙傷手臂,總比臉要好的許多。
隻是,預料之中的疼痛沒有到來,她整個人反而落入一尊堅硬且充滿著淡淡清冷氣息的懷抱。
裴小七愣愣地看著像是一陣風似的,突然出現的楚非。
靠之,這速度未免也太逆天了吧,都出現殘像了。
楚非緊緊地把顧楠護在懷裏,其實他並沒有真的離開,而是站在距離餐廳的不遠處,卻剛好可以看到她的地方。
從沈素端著那杯滾燙的茶水往廚房走的時候,他就隱隱覺得不對勁,懷疑沈素是想要對裴小七做什麽。
畢竟沈素不喜歡裴小七,他是一直都知道的。
卻沒有想到,沈素將那杯滾燙的茶水,潑向了顧楠。
楚非隻穿了件薄款的襯衫,所以滾燙的茶水可以說是直接潑在了他的後背上,透過薄薄的衣料,裴小七可以看到,他的後背已經紅了一大片。
沈素看到楚非把顧楠緊緊地護在懷裏,眼中滿是不甘:“你能護著她一次,我就不相信能護她兩次,三次。”
就在沈素說完這話的時候,裴小七敏銳的感覺到,一抹極其濃烈的狠戾殺意,突然竄入空氣。
再看向楚非的時候,被淩少爵抱在懷裏的裴小七,小手下意識地抓緊男人胸前的衣襟,她從來沒有見過楚非這個樣子。
棱角分明的俊臉,仿佛結了十幾層寒冰,而那雙清冷的眸子裏,更是迸發出毀天滅地的怒火。
更讓裴小七感到害怕的是,她在楚非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極其詭異的暗烈氣息。
那種陰沉詭異到了極點,卻又帶著強烈殺意和怒火的感覺,使得她像隻不安的小獸,本能地想要往最安全的地方躲。
淩少爵低頭,看著下意識就往自己懷裏拚命縮的小女人,唇角不自覺地揚起柔軟的弧度來。
沈素似乎也被楚非那冷到極致的目光給嚇到了,往後退了一步。
可是她到底是自小被寵溺慣了,心裏雖然有些害怕,卻也依舊是有恃無恐:“是你自己要幫她擋的,和我無關。”
說完,她就轉身離開。
一直被楚非護在懷裏的顧楠,所有的思維像是突然斷了線,過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要推開他。
盡管極度不情願,很想再多抱片刻,哪怕多一秒鍾也好。
可是察覺到她的抗拒,楚非最終還是鬆開了手,目光深深地凝視著她沒有什麽表情的臉頰。
顧楠說不出來心裏究竟是什麽感覺,她盡量用平靜的嗓音道:“謝謝!”
“這是我應該為你做的。”垂在肩膀兩側的打手,不自覺地握成了拳狀,他又怎麽可能沒有聽出,她語氣中的疏離。
謝謝,對於他來說根本就不需要,這隻會把他們之間的關係變得更為生疏,以及陌生。
顧楠從椅子上站起來,張了張嘴,似乎是想再說些什麽,可最終她卻一言不發地離開了餐廳。
隻是離開的樣子,似乎有些像是逃離。
此時的楚非,身上的那股暗烈氣息,以及盡數斂去,取而代之的是比先前更為濃烈的孤寂和沉重。
裴小七眨巴了兩下眼睛,瞅了瞅抿著冷硬唇角的男人,又看向一身孤寂的楚非:“沒事吧?”
楚非像是沒有聽到裴小七的話一樣,過了小片刻,也離開了。
“老大,他們真的不可能麽?”私心裏,裴小七還真的是希望顧楠能夠和楚非在一起的,可是——
“她不可能忘掉孩子的死。”淩少爵的語氣很淡,聽不出來有什麽情緒在裏麵。
裴小七歎了口氣:“是啊,如果那個孩子沒有死的話,或許他們之間還有點希望。楚非也真是的,當初為什麽就是不肯相信,顧楠腹中的孩子是他的呢?偏要認為孩子是白慕寒的,腦子八成是進水了。”
聽到白慕寒的名字,淩少爵危險地眯了眯眼眸:“白慕寒當時利用林美鳳來要挾顧楠,所以……當時顧楠明確無誤的告訴楚非,他愛的是白慕寒。”
在那樣的情況下,淩少爵捫心自問,如果自己和楚非易地而處,說不定……自己也不會選擇相信。
裴小七皺了皺眉:“所以楚非就斷定,顧楠腹中的孩子是白慕寒的,哼,男人啊,果然沒一個好東西。”
想了想,她突然仰起小臉,直勾勾地盯著他:“老大,那要是你呢?你會相信我麽?”
溫熱的大手輕輕捏了下她粉嫩的臉蛋,淩少爵有點兒苦笑不得:“我們能不要做這種根本就不會發生的假設麽?”
裴小七撥開他的手,表情嚴肅而又認真:“我想要知道你的選擇,不準騙我。”
頭頂上水晶燈的冰冷光線,將寂靜的空氣切割開來。
她一動不動地盯著男人的眸子,希望從中得到自己期盼的答案,然而——
“不相信。”依舊是低沉醇厚的嗓音,好聽的讓人想要溺斃在其中,可是說出來的答案,卻像是一把匕首,生生割碎了裴小七的期盼。
竟然是不相信,女人眸子裏逐漸浮現的失望,讓淩少爵的心也跟著疼了起來。
他抱著她的手臂越發收緊了幾分,薄唇輕輕吻著她的眉心:“小七,我不想騙你,如果你真的告訴我,你愛另外一個男人,我想……我也沒有辦法選擇相信。”
心髒仿佛被一雙大手死死地捏住,疼地裴小七幾乎無法呼吸。
她該慶幸他的誠實不欺騙,還是悲哀於他們之間的信任,竟然脆弱到了這種程度。
少頃,就在她眼裏的淚水快要滾落下來的時候,男人低沉醇厚的嗓音再度響起:“無條件的信任,並不是愛,有時候,也可能會是不愛,你懂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