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驟然陷入沉默中。直到——
“少爵,鄭秋英搶救過來了。”穿著白大褂的蘇沛然先去病房找了一圈,後來才聽說幾人來了食堂,“不過腦部受傷嚴重,右半邊的身子癱瘓,治愈的希望很渺茫。”
顧延北淡淡地應了聲,似乎對此沒什麽反應。可隨即,他接下來的一句話兒,卻讓所有人都吃了一驚。
“沒死,真是可惜,不過……”他頓了頓,陰沉的眼神逐漸染上了笑意,“這麽痛苦的活著,到是比死來得更好。”
聽到顧延北這麽說,蘇沛然有些啞然,但還是沒有忘記院長的交代,必須想辦法把這件事情給處理好。
因為調取了醫院的監控樓梯處的監控後,已經證實把鄭秋英推下樓的就是施長樂,索性現在鄭秋英被搶救過來了,否則——
那可是故意殺人啊,事情一旦被曝光,醫院也將受到很大的影響。
像是看穿了蘇沛然心中的想法,一直沉默著的淩少爵抿了下唇角:“姑媽,這件事情不會影響到醫院。”
蘇沛然聽到這句話,便也不再說什麽,轉身準備離開,卻在走了兩步之後,又像是想起什麽事似的,折了回來。
“少爵,喬萱她……”蘇沛然沒有把話全部說出來,也是顧忌裴小七在場,她能夠感覺得出,裴小七對於喬萱要見淩少爵這件事情,麵兒上雖然沒什麽表現,但心裏卻肯定是不太痛快的。
“嗯,我等會過去。”
伴隨著男人沒有半點波瀾起伏的低沉嗓音,裴小七感覺箍著她腰肢兒的手臂,驟然緊了幾分。
偏過頭,卻撞進了他滿是寵溺的黑眸。
像是被戳穿了心思,裴小七趕忙低下頭,咕噥道:“我又沒不讓你去。”這話說的,很有幾分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嫌疑。
蘇沛然離開後,氣氛再次變得沉默而又凝重。
蕭和薇也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毫無膽怯地直視顧延北,一字一頓道:“我要知道,你們為什麽會選擇我?”
當時有那麽多記者在場,為什麽偏偏會選擇她,蕭和薇決定無論如何,都要弄清楚這個事情。
顧延北淡淡道:“如果你非要知道原因,可以把U盤還給我。”他當然不是因為某種原因才選定蕭和薇的。
確切來說,U盤隨便交給任何一個記者都行,隻是他沒有想到,裴小七竟然選了這麽個執拗,喜歡打破砂鍋問到底的。
蕭和薇沒想到對方竟然要她把U盤給還回去,微微一愣:“既然把U盤交給我,為什麽又要回去?”
顧延北皺了皺眉,他實在是不想再繼續回答這個女記者的問題。
裴小七想了想,似乎有點明白蕭和薇到底在執著什麽了:“蕭記者,你是不是想要知道,當時有那麽多記者在場,為什麽我偏偏會選擇你?”
蕭和薇點點頭:“是。”
裴小七摸摸下巴,稍微斟酌了下措辭:“其實……把U盤交給你,沒有什麽特別的原因,就是看你比較麵熟罷了。”
蕭和薇顯然不能夠接受這樣的說辭,擱在桌子上的手握成了拳狀:“你的意思是,隨便給誰都可以麽?”
開什麽玩笑,那麽重要的東西,竟然說隨便給誰都可以。
這種說辭,連三歲的小孩子都不會相信。
裴小七看出了她眼中的懷疑,無奈地聳聳肩膀:“事實的確是這個樣子,你不相信,我也沒辦法。”
“開什麽玩笑,你當我是……”蕭和薇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道突然插入的溫淡嗓音給打斷了。
“和薇小姐,機會擺在眼前,就應該懂得珍惜,否則——”沈麟單手插在休閑褲的口袋裏,另外一隻手順勢拉開了蕭和薇旁邊的椅子,坐下,“你就一輩子都隻能當個在底層掙紮的小記者。”
看到突然出現的沈麟,裴小七下意識地抓住了淩少爵的手臂,小臉兒更是變得有些緊繃和不自然。
說不上來為什麽,每次看到沈麟,她心裏都會湧起不好的預感,那預感就仿佛遇到了什麽致命而又危險的東西。
會讓她近乎本能的,繃緊了全部的神經和防線。
然而,有這種感覺的不僅僅是裴小七。
在沈麟拉開椅子坐下來的時候,蕭和薇幾乎想都沒想,條件反射般地站起來,然後往後退了幾步。
等她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麽的時候,緊蹙的眉心浮現一絲迷茫。
為什麽這個男人靠近的時候,她會感到害怕?
“抱歉,我失態了。”蕭和薇握了握拳,重新坐了下來,但整個脊背卻是僵硬的,沒辦法放鬆下來。
沈麟笑了笑:“和薇小姐不用這麽緊張,你隻要知道,從今以後你將會成為報社最看重的首席記者就可以了。”
蕭和薇皺著眉頭,突然反應過來了:“你怎麽會知道我的名字?”她沒有佩戴記者的工作牌,為什麽這個男人會知道她的名字。
沈麟沒有回答她的話,反而將目光落在了裴小七的身上:“這嘛,她既然選了你,我總是要對你調查一番,才能夠確定,你接下來能不能乖乖聽話。”
聽到這裏,裴小七驀然明白了:“等等,你們……”她不可置信地盯著一臉溫淡笑意的沈麟。
過了一會兒,又把目光落向顧延北,但最終,她卻是看向了身邊的男人:“老大,難道這一切,都是你們……”設計好的!
最後四個字,裴小七沒有說出口。
淩少爵擒著她腰肢兒的臂膀微微用力,直接讓她坐到了自己的腿上,低醇好聽的嗓音從耳畔落下:“有些事情,知道,並不一定要說出來。”
裴小七舔了舔有些幹澀的唇瓣,雖然男人的聲音很溫和,可她還是覺得自己似乎說了不該說的話。所以——
他應該是生氣了吧。
想到這裏她的心裏突然覺得有些酸澀:“老大,我想去外麵走走。”
她情緒的驟然低落,淩少爵自然察覺出來了:“我陪你一起去。”
“啊?可是……”他不是還有事情麽,還不等裴小七把話說完整,就已經被男人的大手給牽著離開了。
醫院食堂外便是一處用來散步和休息的草坪,裴小七被男人給拉著離開的時候,原本下著的傾盆大雨已經停了。
碧綠蔥鬱的草地,似乎也因為這層大雨的洗禮,顯得格外的碧綠蔥鬱,那顏色好看得仿佛快要流淌出來似的。
空氣中,漂浮著雨後特有的清新。
裴小七深吸了口氣,沒有沈麟在,她覺得自己全身的神經和肌肉都放鬆下來了,整個人也覺得異常輕鬆。
“你怕他?”男人低低的嗓音從身旁傳來。
裴小七抱著他的手臂,大半個身子都傾在了男人的懷裏,她吸了吸鼻子:“你是說沈麟麽?我確實有點怕他。”
薄唇微抿,淩少爵的目光沉了幾分:“以後離他遠點就行了。”其實他會中途離開,多半原因也是看出了裴小七似乎對沈麟很是忌憚,害怕。
裴小七點點頭:“嗯。”
女人柔軟的小手,被男人溫熱的掌心緊緊包裹著,兩人就那麽沿著鋪滿鵝卵石的小路慢慢走著。
這種手牽著手,漫步於午後的感覺,對裴小七來說有點兒別扭。
確切來說,她就從來沒有和身邊的男人,手牽著手,什麽也不做的在小路上漫步,盡管對於大多數戀人或是夫妻來說,這應該是最平常的事情了。
然而她真的是很不習慣,再加上剛才在食堂的時候,裴小七總覺得自己說錯話了,惹他生氣了。
所以小臉兒還是蔫蔫的,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
淩少爵自然猜不透她的那些小心思,見她悶悶不樂的,停下腳步,溫熱的手掌輕輕捧起她的臉蛋:“怎麽了?”
過分溫柔的嗓音,像是一根羽毛,刷動著心髒最柔軟的地方。
裴小七不由自主地抱住了男人的勁腰,把腦袋埋在他的懷裏:“對不起,我剛才不是故意要說那些話的,就是……就是太吃驚了。”
和沈麟聯手,也難怪裴小七會感到吃驚,在她的腦海和概念中,沈麟和淩少爵可是水火不容的。
這兩人,怎麽可能胡聯手。
她垂著眸子,像是做錯了事的孩子似的模樣兒,讓男人的心髒像是被什麽撕扯了一下,有些痛。
“小七,你沒有做錯任何事情,不需要道歉。”為什麽她會覺得自己生氣了,淩少爵皺著眉頭。
她這種小心翼翼,覺得做錯事情就離開道歉的模樣兒,讓他覺得自己身為一個丈夫,卻是失敗到了極點。
裴小七聽到他這麽說,眼睛裏浮現出光亮,“早說嘛,害得我難過了半天,還以為你生我氣了。”
淩少爵有些無奈:“你到底為什麽會覺得,我生氣了?“
“你剛才不是對我說,有些事情,知道,並不一定要說出來麽?”裴小七想了想,“難道不是再告誡我,不該說的事情,不要說麽!”
淩少爵又好氣,又好笑,他抬起手捏了下女人小巧的鼻尖,“你啊,我那麽說的原因是,是因為這件事情說起來和我們無關。”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