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湘容的那句話,成功地讓裴小七的心情變得糟糕起來。
不為別的,因為那句話讓她想起了裴知對顧楠所做的事情,如果不是沈麟擁有能夠治好顧楠的方法,裴小七真的不知道自己該怎樣麵對她。
索性,顧楠並不知道整件事情。
所以隻要沈麟真的能夠解開裴知所下的催眠暗示,那麽也算為時未晚的補救吧。
年湘容上樓沒多久,沈延軒也回來了,他將一份擬好的文件放在沙發前的茶幾上:“這是我讓律師擬好的贍養合同,你看下,如果沒有問題,就簽字吧。”
裴小七盯著擺在茶幾上,那足足厚達半公分的合同愣了十幾秒,等她把合同從茶幾上拿起來的時候,沈延軒已經上樓了。
顧楠瞥了眼拿著合同有些不知所措的裴小七,問:“他給你合同做什麽?”
其實顧楠也就是隨意那麽一問,卻讓裴小七臉色大變:“呃……沒什麽,那個楠子,我先回房間了。”
盡管她還不知道延軒的這份合同裏究竟寫了些什麽,但她擔心裏麵會有涉及到顧楠的部分,所以才這麽緊張地把和他給拿走。
對此顧楠到是沒怎麽多想,拿著遙控器繼續看電視,可是當視線落到中指那枚粉色的鑽戒上時,她的心卻怎麽也靜不下來了。
回到房間,裴小七大致瀏覽了下合同裏的內容,其中果然有部分涉及到了顧楠。研究合同不是裴小七的強項,所以她決定等淩爵爺回來,把合同拿給他過目一下會比較好。
隻不過一直等到半夜,淩少爵都沒有回來。
裴小七忍不住給他打了個電話,想要知道他什麽時候能回來,得到的答複是今夜沒辦法回來了。
掛斷電話,窩在陽台沙發椅子裏的裴小歎了口氣。
他不在,自己竟然連睡個覺都變得這麽困難。
一滴雨水順著陽台飄進來,低落在她的臉上,很快,天空中就下起了雨,不多時竟有一道驚雷閃過。
黑色的夜空瞬間像是被撕裂的一道口子,緊接著就是轟隆隆的雷神竄入耳膜。
以前裴小七是不害怕打雷的,但是現在卻怕得要命,她趕忙把陽台的落地窗關好,拉上窗簾,然後鑽進被窩兒裏。
竟然連打雷都怕,真的是太沒用了。
小手緊緊地攥著被子,裴小七深吸了口氣,好在房子的隔音效果很好,隻要不去看時不時被驚雷照亮的窗簾,就根本不會知道外麵正在電閃雷鳴。
靜靜地在被窩兒裏躺了一會兒,不但一點兒睡意都沒有,肚子反而還餓了。
廚房,裴小七在煮麵做夜宵的時候,江柔走了進來,她穿著很正是的黑色職業裝,發髻盤得一絲不苟。
裴小七注意到她的肩膀和褲腳出有少許的水跡,身上也有一股子明顯的水氣味兒,看樣子應該是剛從外麵回來。
雖然自己母親被害死的事情隻是個誤會,但是裴小七每次見到江柔,兩人也隻是形同陌路。
除非必要的交流之外,兩人之間根本就不會說話。
“幫我也煮一碗。”
“啊?哦。”裴小七有些錯愕,十多分鍾後,她把兩碗煮好的雞蛋麵端了出去。
江柔正坐在餐桌前,雙手支在桌麵上,食指揉按太陽穴,看上去很累的樣子。
就在裴小七尋思著自己是不是該把麵端回房間吃的時候,江柔開口了:“坐下來,陪我一起吃。”
說著,就看到江柔把自己碗裏的雞蛋,夾到了她的碗裏。
裴小七盯著自己碗裏的那兩個雞蛋,嘴角微微抽搐著,江女士,你這到底是什麽意思?好端端的不要做出這麽恐怖的舉動啊。
估摸著是看出了裴小七的別扭,江柔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我不喜歡吃雞蛋。”
哦,原來是不喜歡吃啊。
裴小七心底的那股子別扭瞬間消失了。
餐廳的氣氛靜到了極點,由於不想和江女士待在一起,裴小七決定以最快的速度把麵給吃完。
誰知卻在吃雞蛋的時候,因為吃的太急,被噎住了。
就在她拚命用手捶打著胸口,希望卡在食管裏的雞蛋趕快下去的時候,一杯溫水擺在了她的麵前。
裴小七也不管水是不是江女士拿來的,端起來就喝了幾口,這才把卡在食管裏的雞蛋給衝散。
“吃東西要細嚼慢咽。”江柔淡淡地說道,“另外,如果你不想和我在一起吃飯,可以回房間去吃。”
江柔毫無掩飾的直白,讓裴小七覺得自己有點兒作。
是啊,反正江女士也知道自己不喜歡她,剛才為什麽不直接端了麵會房間,也好過現在在這裏,差點兒被雞蛋給噎死強啊。
不過,既然剛才都沒回去,現在麵都吃了快一半了,再回去也就沒什麽意思了,倒不如定定心心的把剩下的麵給吃完。
於是裴小七低頭默默吃麵,在她快要吃完抬起頭的時候,卻看到江柔抬起右手輕拭了下眼角。
也就是在同一時刻,江柔也抬起頭,恰好迎上裴小七的目光。
在那一刻,裴小七清晰地看到江柔眼中所聚集的淚霧,但卻僅僅隻有一瞬間,因為很快江柔就站了起來,轉身離開了。
江女士剛剛是……哭了?
反應過來的裴小七忍不住打了個冷顫,她覺得自己看到了世界級的奇跡,一向強勢冷漠的江女士,竟然會哭。
好吧,再怎麽堅強的女人,也有脆弱的一麵,江女士也不例外,但讓裴小七感到意外的是,江柔竟然會在自己的麵前哭了出來,這太不科學了。
因為她覺得按照江女士的性格來說,就算要哭,也絕對會找個沒人的角落躲起來偷偷的哭。
而不是在有人的情況下哭出來,更何況那個人還是自己。
把碗收拾幹淨後,準備回房間剛走上二樓,就聽到年湘容近乎歇斯底裏的尖銳嗓音:“沈延軒,我到底做錯什麽了,你要這麽折磨我。”
房門半開著,沈延軒的半個身子已經走出來了,但是右手卻好像被房間裏的人給拉住了,所以沒有辦法走出來的樣子。
“湘容,你很好,但是我不愛你。”沈延軒說完就彎腰劇烈的咳嗽起來。
緊接著,裴小七就看到一隻柔嫩白皙的手臂,扶住了男人的肩膀,卻被劇烈咳嗽的沈延軒給一把推開。
同樣,他也因此得以完全走出來。
年湘容衝出房門,雙手死死地從後方抱住沈延軒,平日裏一貫從容淡漠的臉上,早已滿是淚痕。
“你既然不愛我,當初為什麽要娶我,為什麽?”年湘容哭得很傷心,“延軒,我隻想在最後的日子裏陪陪你,難道你連這麽點心願都不肯滿足我麽。”
不知道為什麽,在聽到年湘容的這句話時,裴小七的心裏總覺得怪怪的,而當事情發生之後她才意識到,年湘容那句話究竟是哪裏不對勁。
隻是,對於目前來說,那隻是後話。
沈延軒因為病情太過嚴重的緣故,所以他根本就沒有辦法掙脫年湘容環上來的手臂:“湘容,你放手,放手好不好?”
年湘容拚命搖頭,淚水打濕了男人後背的襯衫:“求求你,留下來。”
裴小七站在兩人看不見的轉角處,聽著年湘容卑微到塵埃裏的祈求,她突然覺得很可悲,卻不是為年湘容感到可悲。
而是為自己。
很多人都說為了愛情,你可以拋棄一切,卻絕對不可以拋棄自尊。然而卻又有多少人會知道,在愛情裏有一方注定是輸家。
先愛先輸,或是用情至深的那個是輸家。
在成為輸家的那一刻開始,你要麽離場,要麽就隻能把自尊埋葬。
最終,身體虛弱的沈延軒還是被年湘容給拉了回去,半敞著的房門關上後,裴小七才從轉角處走出來。
在路過沈延軒和年湘容的房間時,她稍稍停頓了下腳步,地上有幾滴血跡,那應該是剛才沈延軒咳嗽的時候吐出來的鮮血。
吱呀——細微的開門聲竄入耳膜。
沈麟就住在沈延軒和年湘容的隔壁,在開門的時候,他似乎沒有想到裴小七會站在門外,溫淡的臉上閃過一不太自然的神色。
而裴小七也這才注意到,沈麟的穿著似乎有些太過正式,看樣子像是要出去,當然最重要的是他的手裏竟然還抱著一大束的白色百合。
裴小七抿了下唇角,當做什麽也麽看到,決定直接走過去。
卻在剛邁了幾步的時候被沈麟給叫住了:“等等。”
裴小七停下腳步,轉過身,不明白沈麟為什麽要叫住自己,但全身的警戒卻已經達到了最高的狀態。
沈麟懷裏抱著白色的百合,反手把房門關上後,直勾勾地盯著裴小七,好半天都沒有說話。
裴小七被盯得毛骨悚然,腳底更是不受控製地竄起了涼氣,見他久久不說話,終於忍不住了:“到底有什麽事?”
沈麟深吸了口氣:“送我去影視學院。”
裴小七徹底愣住了,她沒有聽錯吧,沈麟竟然要自己送他去影視學院,“你說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