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顧楠要摔倒的那一刻,楚非幾乎不假思索地就掠到她的身邊,想要扶她,隻是距離太遠,到底是慢了一點,可這也讓顧楠看到了他。
四目相對,兩人就那麽靜靜地望著彼此。
他的眼中滿是對她的憐惜和心疼,但是——
她對他,卻隻有恨!
移開視線,顧楠站起身,挽著林美鳳的胳膊,就像壓根兒沒看見楚非似的,徑直從他的身邊走過。
林美鳳看了眼楚非,停下腳步,緊緊抓著顧楠的手腕:“楠子,既然楚先生喜歡你,你不如就跟了他。”
顧楠不可置信地看著林美鳳,稍頃過後,她突然轉向楚非,憤怒地說道,“楚非,你是不是威脅我媽了?”
楚非的眼神逐漸變得冰冷:“在你看來,我就是這樣的人?”
“難道不是?”顧楠冷笑一聲,“你連自己的骨肉都敢殺,還有什麽不敢……嘔……嘔……”話還沒有說完,顧楠就彎下腰劇烈的嘔吐起來。
可是,她卻什麽都吐不出來。
因為隻要一想起那白色的搪瓷盤兒上,那團小小的,血肉模糊的東西,她就什麽都吃不下去,就算勉強吃了,也一定會吐出來。
正因如此,在這三個多月來,她幾乎就沒有吃飯,隻能靠葡萄糖和營養液來支撐自己的身體。
而就在剛才,她再度想起了那個可怕的夜晚。
她躺在冰冷的手術台上,無論她怎麽央求他,放過自己腹中的孩子,他都無動於衷。
到最後,她告訴他,自己腹中的孩子是他的骨肉,可是——
眼前的這個男人,卻一點兒也不相信她的話,甚至認為那是她為了留下孩子,故意欺騙他的手段。
當冰冷的器具探入,一點一點絞碎那個小小的,自己甚至還來不及見一麵,就化為一灘下血水的孩子時,顧楠知道,自己的心,徹底死了!
可是,她不能就這麽倒下去,她還有母親需要照顧。
在顧楠看來,楚非為了防止自己自殺,所以抓了林美鳳用來要挾自己。
嗬嗬!
這樣一個殘忍的男人,還有什麽是做不出來的。
倏的——
腰上一緊,清冷的香味充斥鼻尖。
楚非一隻手環在顧楠的腰上,另外一隻手力道適中的拍著她的背:“楠,你原諒我,我會好好補償你的。”
極力掙脫楚非的懷抱,顧楠踉蹌地退後兩步,眼中的恨意越來越強:“想要我原諒你,好啊,你把我的孩子還給我,你讓他活過來,我就原諒你。”
心狠狠痛著。
楚非麵色痛苦地說道:“我不知道你當時懷的是我的孩子,我以為……”
“你以為是白慕寒的孩子,所以你就要無情地把那個孩子打掉?”楠楠突然笑了起來,笑到淚水順著眼角滾落下來,“哈哈……楚非,你的愛不過如此……隻因為孩子不是你的,你就要打掉他,可你有沒有想過,不管孩子是誰的,我都是他的母親……”
顧楠的話讓楚非的心裏狠狠一痛。
事實上,他沒有告訴顧楠,當他以為她肚子裏懷的是白慕寒的骨肉時,他心裏曾想過,隻要她願意留在自己的身邊,他會把那個孩子當做親生的來疼愛。
可偏偏她就是要待在白慕寒身邊,甚至告訴自己,她愛的是白慕寒!
就是這一點,徹底激怒了他。
他要讓她永遠忘記白慕寒,所以,白慕寒的孩子,他一定要毀掉!
但誰又曾想到,顧楠腹中所懷的孩子,竟然是自己的,他親手毀掉的是自己的孩子。
“楠,孩子還會再有的,隻要你願意給我機會。”也不管以楠的拚命掙紮,楚非逼近兩步,強勢而又霸道地把她禁錮在自己的懷裏,“求你,給我一個機會,好不好?”
身為KING組織的最高首判,楚非從沒有低三下四的求過人,但這一刻,在這個女人麵前,他心甘情願地放下所有的高傲和自尊,隻為換得她的原諒。
這還是自家的主子麽?
站在不遠處的容成,默默歎了口氣!
冷冷地抬起頭,顧楠冷笑道:“還是那句話,讓孩子活過來,我就原諒你。”
“你——!”
“怎麽?你不是要我給你一個機會麽?這就是機會!”
死去的東西能夠複活麽?
當然不能!
所以她永遠也不會原諒他。
月亮不知什麽時候躲進了雲層,氣氛兒,壓抑至極。
過了好一會兒,楚非的唇角突然揚起一抹詭異的弧度,他低頭凝視著懷裏一臉恨意的女人,輕笑起來:“好,這是你說的,要孩子活過來!”
還沒反應過來,顧楠已經被楚非打橫抱在懷裏,往別墅走去。
“你要做什麽?”看到男人眸底逐漸濃烈的熾熱,顧楠心裏一驚。
“不是要孩子麽?我給你!”
既然死去的那個孩子,再也無法複生。
那麽,自己和她之間,為什麽不能再有一個孩子?
隻要有了孩子,這個女人就再也不會離開自己身邊了,哪怕這輩子得不到她的愛,他也要把她留在身邊。
察覺到男人要做什麽後,顧楠的身體僵硬的仿佛石頭一樣。
“你、你不能這麽對我。”
把她放到柔軟的大床上,楚非修長健壯的身軀立刻覆了上去,清俊的臉上揚起魅惑人心的溫柔笑意:“為了你的母親,你最好乖乖聽話。”
顧楠的身體僵硬的更厲害了,她恨恨的盯著楚非,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灼熱的大手,帶著奇異的魔力,所懂啊之處,引起她一陣陣的顫栗。
潔白的貝齒深深地咬著下唇,顧楠很想哭,可是她不願意在這個男人麵前流下軟弱的淚水。
看到她隱忍的模樣兒,楚非內心微微一震。
他俯身,輕輕吻住了她的唇,不讓她繼續傷害自己。
一雙小手,緩緩地纏上男人精瘦的勁腰。
顧楠的主動,讓男人有些受寵若驚,他緊緊地擁著她,嗓音有些黯啞:“楠,你願意原諒我,是不是?”
“嗯。”顧楠微微點頭,更為主動地迎了上去。
情動之時的男人,沒有發現,此刻她突然間主動,是多麽的不合情理。
又或者,他已經發現了。隻是——
他想讓自己暫時,沉淪在這奢侈到近乎不可觸碰的美夢之中。
哪怕隻有短暫的片刻,也是好的。
夢,終究隻是夢,
總有醒來的那一刻。
就在楚非極盡溫柔地吻著她的時候,顧楠的一隻手已經悄悄探入枕頭底下。
一道冷芒過後——
鋒利而又尖銳的餐刀,生生刺入男人的肩膀。
可是,他卻沒有放開她,仍舊是緊緊地把她圈在自己的懷裏,大手輕輕地撫著她的額發:“還恨我麽?如果還恨的話,就繼續,繼續到你不再恨我為止。”
“你……”淚水,從顧楠的眼角滑落,沒入烏黑的發絲之中,“我不想看到你。”
她不明白,自己明明很恨這個男人,恨到想要他死的地步,可是——
為什麽事到臨頭,自己的手卻又像不受控製地避開了他的要害,刺向了他的肩膀。
鮮血,染紅了潔白的床單。
楚非的唇角挑開一抹笑意:“我就知道,你對我狠不下心,楠,承認吧,你愛我。”
愛他?
這個男人瘋了麽?
顧楠用像是看神經病一樣的眼神,盯著楚非,冷笑道:“你哪裏看出來,我愛你?”
“如果你不愛我,為什麽那麽在意失去的那個孩子,如果你不愛我,為什麽會恨我?”唇角的笑意,越來越深,楚非溫柔地看著她,繼續道,“如果你不愛我,剛才對我,又為什麽下不了狠手?”
“神經病。”
除了神經病,顧楠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形容此時的楚非。狠狠把他從自己身上推開,卻聽到他極力忍耐的一聲悶哼。
心,不由自主地跟著一顫。
發現自己竟然在意他會不會痛,顧楠的嘴角狠狠一抽,扯過被子,把自己裹了進去。可是——
不一會兒,用被子裹住自己的顧楠,身體微微一緊,偏頭一看,嚇了一跳。
這個男人瘋了麽?
肩膀流了那麽多血,卻不去包紮,而是抱著自己睡覺?
“混蛋,你給我起來。”
“不起來。”楚非依舊閉著雙眼,像個賭氣地孩子似的,不但沒有起來,反而把她抱得更緊了。
肩膀上的傷口,還在不斷地往外冒著鮮紅的血液,床單被染紅了大半。
“你到底要幹什麽?”
顧楠氣急敗壞地吼著,她的心,又煩又亂。
“外麵有人守著,我出去的話,他們會看到我身上的傷口,到時候——”說到這裏,楚非緩緩睜開眼睛,那漆黑清冷的眸子,幽深地仿佛能將人吸進去似的,“你就麻煩了。”
迷失在那雙清冷,卻帶著淡淡溫柔的眸子裏,顧楠下意識地問道:“為什麽?”
“那些老家夥很頑固。”
“嗯?”顧楠還是不明白。
輕輕吻了一下她的唇,楚非鬆開手,起身去找醫藥箱。
“過來,幫我包紮。”
“憑什麽?”
顧楠覺得這個男人的思維,太詭異了!
讓自己幫他包紮,開什麽玩笑,自己可是要殺他的,會幫他包紮傷口麽?大答案現實——不會!
然而,現實總是讓人大跌眼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