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沙發上出神的顧楠,轉過頭,一瞬間,她和裴小七一樣,也有點兒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隻是——
在此之前,顧楠已經知道,楚非會帶裴小七過來,所以相比於依舊愣在原地的裴小七,顧楠已經先一步走了過來。
“小七,你、你真的是他的妹妹?”
如果楚非說的是真的,那麽裴小七就不是被抓來的,這樣的話,自己或許就能有機會離開。隻可惜,裴小七接下來的話,破碎了顧楠最後一點兒希望。
裴小七苦笑一聲,點點頭:“看來他已經告訴你了,不過他肯定沒告訴你,他把我囚禁了。”
“什麽,你……”顧楠皺了皺眉,“他把你囚禁了?”
無奈地聳聳肩膀,裴小七自嘲地笑了笑:“是啊,我現在擁有的自由,隻限於這座島上。而且,我懷孕了,就算想逃,也逃不出去。”
“懷孕?那孩子的父親是——”顧楠沒有繼續說下去,因為她想到了自己的孩子,那個還沒出生,就化為一灘血水的孩子。
胃部翻騰而來的惡心,讓她忍不住彎腰吐了起來。
好不容易止住胃裏的惡心感,顧楠才繼續道:“孩子是淩少的?”
小手不自覺地撫上腹部,裴小七點點頭:“是他的。楠子,你沒事吧?”
“沒事,就是有點惡心。”顧楠的臉色有些蒼白,她下意識地看了眼裴知,眼神閃過一絲疑惑。
“我是小七的母親。”裴知淡淡地說道,隨後又轉向裴小七,“小七,你喜歡吃什麽,我去給你做點。”
“不用了,我想和楠子單獨說說話。”
裴知微微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我記得你小時候很喜歡吃棗泥粥,我去給你弄點。”
待裴知離開後,顧楠將信將疑地問道:“小七,她真的是你的母親?”
“也許吧。”裴小七歎了口氣,緊接著又像想起什麽似的,視線落在了顧楠的小腹上,“楠子,你是不是懷孕了?”
聞言,顧楠原本就蒼白的小臉,在一瞬間,血色全無。
身子更是不可抑止地顫抖起來。
眼前——
再度浮現出那小小的,血肉模糊的一團兒……
“嘔……”
為什麽?
隻要一想起那個畫麵兒,自己就會忍不住想要吐。
看到顧楠吐的厲害,裴小七更加證實了心中的想法,她把顧楠扶到沙發上,輕輕拍著她的後背:“沒事的,隻有初期會吐,後麵就會好的。”
突然,裴小七感覺胸前一熱,低頭看去,顧楠竟然趴在自己懷裏大哭起來。
這是什麽情況?
從顧楠斷斷續續地哭聲中,裴小七了解到,顧楠的孩子——沒了!
而且還是被楚非親手打掉的。
難怪昨天,當自己提起顧楠的時候,楚非的眼中竟然會浮現出痛楚。
約莫過了半個小時,裴小七感覺到顧楠的哭聲漸漸弱了下去,到最後,她才發現,顧楠竟然哭得睡著了。
扣扣扣——
敲門聲兒響起。
裴小七輕輕地把顧楠放在沙發上,然後才起身去開門。
自責,懊悔!
裴小七定定地看著站在門口兒的楚非,從他眼中讀出了這兩種情緒。
“她怎麽樣了?”
裴小七微微側身,聲線兒有些清冷:“你自己看吧。”
非的目光向房間內望去,當他看到個顧楠蜷縮著睡在沙發上,臉上滿是淚痕的時候,心,狠狠痛了一下。
看到楚非痛苦的模樣子,裴小七知道,自己還是有機會的。
隻要楚非會痛,隻要他有在乎的東西,那麽就可以拿來利用。
而自己,或許也可以成為一種籌碼,用來逼迫楚非放過自己。
楚非走進房間,動作溫柔地把顧楠攬入懷中,大手一點一點地擦去她的淚痕。
“看到她這樣,你很開心,是麽?”淡漠清冷的聲線兒裏,夾雜著無情的諷刺,裴小七冷笑著在楚非的對麵坐了下來。
聞言,楚非抬起頭,眸色清冷地盯著裴小七,然後——
他反常地笑了起來!
那笑容很輕,很淡,卻也很詭異。
“小七,我雖然是你的哥哥,但是請你不要忘記,我還是KING組織的最高首判。”
心裏咯噔一下。
她就知道,楚非可不是什麽好惹的角色。
但是長時間以來,他對自己的縱容,還是讓裴小七變得有些天真,天真到她覺得,楚非真的不會傷害自己,會一直這麽縱容下去。
隻是,下一秒——
楚非唇邊的那抹近乎詭異的笑意,逐漸變得溫柔起來:“不要害怕,我說過,不會傷害你。”
扯了扯嘴角,裴小七心裏忍不住咕噥道:不害怕就有鬼了!
時間,過得飛快。
一眨眼兒,裴小七已經在島上住了將近兩個月。
她的肚子也漸漸變得大了起來,行動明顯有些不便。
隨著時間的流逝,她對那個人的思念也越來越濃,可同時,她也恨他。
恨他為什麽都過了這麽長時間,還沒有出現。
難道,他真的不要自己了麽?然而——
比起淩少爵一直沒有出現,眼下裴小七更擔心另外一個問題,那就是顧楠。
按照楚非的說法,顧楠之所以會嘔吐,是抑鬱症所引起。
這兩個月以來,盡管自己已經盡力開解顧楠了,並且醫生也配備了相關要與輔助治療,可不知道為什麽,顧楠的病越來越嚴重。
甚至於出現了間歇性昏睡的症狀。
這天,在顧楠再一次吐到暈過去之後,裴小七去了楚非的書房。
推開門,一室的煙味兒嗆得她不住地咳嗽。
楚非擰滅手中的半截煙兒,起身走到門口,反手把門兒一關:“去花園。”
柔和的陽光,靜靜地照在偌大的玻璃花房中。
裴小七又何嚐看不出來,楚非此刻相當痛苦,可也正因如此,她的心,也一點一點跟著沉了下去:“她的病,是不是沒辦法治療?”
“有辦法!”
對於楚非的回答,裴小七有些意外:“既然有辦法,為什麽不趕快治療?”
抿了抿唇,楚非卻是看向了花房中那一片兒正開得絢爛的玫瑰。
良久,他才緩緩說道:“有一種藥,可以毀掉她全部的記憶,醫生說,想要治愈,便隻有這個辦法,讓她徹底忘掉流產的那段記憶。”
毀掉記憶!
裴小七後背僵了僵,一種極其恐怖的感覺,像潮水一樣從四麵八方湧來,讓她感覺自己就快要不能呼吸了。
如果自己執意要回到淩少爵的身邊,那麽楚非是不是也會——
裴小七不敢繼續想下去,因為一想到楚非會把自己的記憶全部毀掉,她就害怕地想要立刻逃走。
仿佛看穿了她心中的想法,楚非淡淡地笑了起來:“小七,你不用害怕,無論是你,還是顧楠,我都不會對你們用那麽殘忍的方法,因為——”
“什麽?”目光微閃,饒是楚非這麽說了,可裴小七還是無法壓製住自己心裏的恐懼,一雙小手更是不自覺地,緊緊握成了拳狀。
“那種藥物,一旦注射,就像毒品一樣,需要終身注射。而且,藥物的副作用是,無法受孕。”楚非的眼神暗了暗。
如果早知道,拿掉那個孩子,會對她造成那麽大的傷害,他說什麽也不會那麽做。
可是——
這個世界上沒有後悔藥可以吃!
“沒有別的辦法了麽?”裴小七想了想,又道,“既然隻是毀掉記憶,為什麽不進行記憶封存?”
楚非搖搖頭:“這個方法已經試過了,但是催眠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失敗了,所以她現在的精神狀態比以前更糟,這也就是為什麽病情加重的緣故。”
“怎麽會失敗?”裴小七雖然不了解記憶封存的具體方法是什麽,但是她卻知道,能夠施行記憶封存的催眠術師並不在少數,其中頂尖者,全球不下百人。
以楚非的能力,完全可以請一個頂尖的催眠術師來,怎麽可能會中途催眠失敗呢!
細碎的陽光透過透明的玻璃,在地上灑下點點碎金般搖曳的光斑,楚非盯著那些光斑看了一會兒,又將視線落向遠處碧藍色的海麵。
“人的腦部結構非常複雜,催眠術對大多數人來講,都是適用的。但是,總有人是例外,顧楠就是那個例外!”
“例外?”
“對,她不適合催眠,並且我還發現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說到這裏,楚非轉過頭,清冷的眸子逐漸變得幽深起來,“你想聽麽?”
裴小七皺了皺眉,她可不認為,在楚非看來有意思的事情,可不會是什麽好事兒,並且直覺告訴她,還是不聽為妙。不過——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裴小七還是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想聽,你說吧。”
楚非淺淺地眯著眸子,眉見逐漸浮現出一絲凝重:“醫生出具了一份有關顧楠DNA的數據鑒定,鑒定結果是,她並不是林美鳳的親生女兒。”
像是一個顆炸彈,裴小七穩了穩心神,等待楚非繼續說下去,她相信,楚非要告訴自己的,絕不僅僅隻是顧楠和林美鳳之間並非母女之間事情。
並且,如果顧楠不是林美鳳的女兒,那麽顧楠的母親又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