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說這個瘋子,隻是想單純的捉弄人,就像之前他利用炸彈和毒藥,來逼迫韓暉一樣。而現在他變成了韓暉,麵臨著和韓暉一樣的抉擇。
不對,不一樣。
韓暉是在自己和厲仲謀必須死一人之間做出選擇,而對於李牧來說要麵對的則是無關自己,在他人生命中做出選擇的難題。
如果隻是自己,李牧可以毫不猶豫的選擇去死,可是偏偏……
李牧痛苦地抓著自己的頭發,看向杜銘的眼神就像一頭發怒的狼,而杜銘則似乎是李牧越憤怒,他就笑得越發愉快。
“你說的沒錯,我本來就是瘋子。”杜銘咧嘴笑著,牙齒森白,“你知不知道,研究你們這種生物真的會讓我覺得很有趣。”
“瘋子,瘋子!”除了這兩個字兒之外,李牧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憤怒,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衝過去把杜銘給殺了,或者——
狙擊搶就背在他的肩膀上,如果速度夠快,是可以成功擊斃這個瘋子的,就算擊斃不了,至少也可以使他受傷。
裴小七目光冷凝地盯著笑得異常愉快的杜銘,研究你們這種生物,他竟然用了‘生物’這個詞語。
這種說法聽起來,簡直就好像在說自己並不是人類一樣。
日光逐漸向西移去,不知不覺竟已是傍晚時分,橘紅色的陽光穿透茂密的樹枝,在地上灑下的光暈看起來異常美好。
李牧的手剛想伸向肩膀,把狙擊搶取下,一頭灰色的狼不知道從哪裏突然竄了出來,向他撲了過去。
幾乎是本能反應,在灰狼撲過來的一瞬間,李牧已經把狙擊搶握在手裏,卻在猶豫之中遲遲未曾扣下扳機。
他沒有辦法對‘敵人’以外的活物開搶,不管那活物是人,或是其它動物,他都沒有辦法扣動扳機。
灰狼鋒利的牙齒死死地咬住李牧的腳踝,卻又被主人的一聲口哨給喚了回去,灰狼溫順的趴在杜銘的腳邊,完全沒有了狼的野性和桀驁。
那是狼麽?分明就是一條溫順的狗。
皇甫炎!
不知怎麽的,裴小七看著腳邊趴著灰狼的杜銘,腦海中竄出了‘皇甫炎’這個名字,緊接著浮現在腦海裏的,則是皇甫炎那酷似蜘蛛的外形。
渾圓的身體,極度細長的四肢,但麵容卻仿佛洋娃娃般精致好看。而淩芸的整張臉,當初就是被皇甫炎給啃食掉的。
太過血腥的記憶讓裴小七胃裏一陣翻騰,緊接著她又想起,皇甫炎之所以會變成那個樣子是被哥哥皇甫恒下毒所致。
為什麽會突然想起這些?
裴小七深吸了口氣,雖然胃裏在翻騰,卻因為沒有什麽食物,所以隻是幹嘔了幾聲,她很努力地把皇甫炎啃食淩芸臉孔的記憶,從自己的腦海裏甩出去。
李牧盯著軍靴上被灰狼要出來的齒痕,雖然軍靴沒有破,但他卻感覺到自己的腳踝應該是出血了。
如果杜銘沒有把灰狼喚回去,他的腳踝是不是會被咬斷?
就在李牧這麽思考的時候,杜銘開口了:“其實剛才你有足夠的時間用搶把它打死,為什麽不那麽做,不忍心,還是不敢?”
愉悅的笑聲,在逐漸暗淡的暮色中飄蕩開來。
李牧死死地抓著手裏的狙擊搶,卻說出了個讓人啼笑皆非的回答:“搶太長,要怎麽對它開搶。”
不是不敢,而是不忍心,這點李牧心裏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裴小七扶住額頭,很是無奈地歎了口氣,她發現李牧越是憤怒,杜銘笑得就越是開心,而這種蹩腳的借口除了自取其辱之外,起不了任何作用。
如果顧北此時在場,裴小七真的很想問:這麽個連搶都不敢開的白癡,到底是怎麽混入雪狼的。
杜銘半蹲下來,用手輕輕撫著灰狼的脊背,片刻後他拍了拍灰狼的腦袋,隨即灰狼就竄入樹林深處,消失了蹤影。
天色逐漸暗了下來,月亮很快就懸在了夜空之中。
十四天的時間!
坐在灰色石頭上垂著眼眸的裴小七,腦海裏不斷地浮現白天杜銘說過的一句話:研究你們這種生物真的會讓我覺得很有趣。
在最開始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她就覺得心裏有股說不出來的怪異,隨之聯想到的則是形態怪異酷似蜘蛛的皇甫炎。
裴小七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將兩者聯係在一起,但她卻總有一種快要接近真相,卻始終被一道看不見的無形之門給擋住的感覺。
那種感覺,讓她覺得很不舒服。
一袋熟牛肉突然出現在眼前,但讓裴小七在意的卻是拎著袋裝牛肉的那隻手,指甲根部的那濃如黑墨的條狀細線,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隻是當她剛想湊近了去看,丟下牛肉的杜銘已經轉身離開。
“你的手……”
話還沒說完,杜銘就打斷了她的話:“知道太多,對你不好。”
裴小七咽了下口水,再次產生了那種即將接近真相的感覺:“你指甲上的黑線是什麽?”如果僅僅隻是單純的黑線,她當然不會在意。
可是她所看到的那一條條隱藏在指甲根部下方的黑線,分明……就是會動的活物,就好像是某種條形寄生蟲一樣。
所以在杜銘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的時候,裴小七又補了一句:“寄生蟲?”
一絲驚詫從杜銘的眼中閃過,然後他笑了起來,隻是這一次不是愉快的笑容,而是一種近乎於悲涼的苦笑。
“你果然什麽都不知道。”
裴小七愣了下,反問:“我應該什麽都知道麽?”而且,這種苦笑算是怎麽回事?博取同情,亦或是真的有什麽苦衷?
杜銘眯了下眼眸:“你那個哥哥,不是省油的燈,小心些。”
裴小七一下子站了起來,幾步衝到杜銘麵前,“把話說清楚去,你到底在隱瞞什麽?為什麽要我小心楚非。”
她真的受夠了這種被蒙在鼓裏的感覺,而杜銘一定知道些什麽,一定!
杜銘笑了笑:“你什麽都不知道,就算我告訴你了,你也聽不懂。”
裴小七立刻反駁:“你不說,怎麽知道我聽不懂,也許我知道的事情,會比你想象中的要多。”
零物質,她知道杜銘對這種物質感興趣。
“哦?那你都知道些什麽?”杜銘往前逼近了一步,好整以暇地盯著她,“或許我們可以交換一些對方想要知道的事情。”
“你先告訴我,為什麽要小心楚非。”
杜銘撣了撣灰色的袍子:“我們去那邊說,不要把無辜的人牽扯進來。”裴小七同意了,跟著他走到稍遠的地方,卻又保持能夠看到李牧他們的情況。
“他們聽不到,你可以說了。”
“一個問題,換一個答案。”杜銘眯著眼睛,“我可以讓你先問,這樣結束權也掌握在你的手裏。”
“你為什麽讓我小心楚非?”裴小七拋出了第一個問題。
“他很危險。”杜銘緩緩道,“現在該我提問,你見過零物質的原生形態沒有?”
原生形態?也就是指未經過融合和處理的,最原始的形態。裴小七略微思索了一會兒,搖頭:“沒有。換我提問,你說的危險指什麽?”
杜銘掀起袍子,在就近的一塊灰色石頭上坐下:“他和零物質有關。”
裴小七愣了愣:“你的問題呢?”
“我沒有要問的了,既然那你連零物質的原生形態的沒有見過,就算我把知道的事情告訴你,也沒有任何用處。”
裴小七有些不甘心:“也許你告訴我,就有用了。”
杜銘饒有興趣地看著她充滿不甘以及好奇的眼睛,沉默許久,才慢吞吞地開口:“你知道IPO412名單麽?”
“知道。”
“你既然知道這份名單的存在,就應該知道名單上的四十八個人,當年奉命屠殺一座村子的事情。”
“是,聽說那些人都是楚世遠的部下。”裴小七有種快要接近事實真相的感覺,可是又覺得很遙遠,仿佛永遠都接進不了。
“我也在那份名單之中。”
“什麽?你在那份名單之中?”裴小七的腦海迅速轉動著,杜銘竟然是IPO412名單中的其中一人,這代表什麽?
“除了我之外,肖靜的母親也存在於其中。”杜銘緩緩道,“這件事情說起來會很長,你確定要聽?”
裴小七在他對麵的灰色石頭上坐了下來,眼神堅定:“反正有十四天的時間,再怎麽長也是說的完的。”
杜銘眯著眼睛,又是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過後,他才開口:“當年我們接到命令,對一個崇尚巫術的村子進行屠村,說是屠村,其實也就是利用一種新研發出的致命病毒,讓全村的人自然死亡罷了。”
“後來逃走有一個年輕的女孩逃走了是不是?”裴小七接了話,而那個逃走的女孩之後被沈鶴所救,不久之後生下了沈麟。
“嗯,逃走的那個女孩是村長的女兒,她逃走的時候身上已經被種下病毒,但是我們誰都沒有想到,她逃走的當天晚上又突然回來了。”杜銘的眉頭緊緊蹙著,“不過和她一起來的還有一種我們從沒有見過的,膠質狀的黑色液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