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著忐忑與緊張的心情,裴小七走進了柳心茹的病房,看到裴海正在為熟睡中的妻子做腿部按摩。
她知道,癱瘓的人如果肌肉得不到鍛煉,很快就會萎縮,所以必須持續不斷地進行按摩。
裴小七走過去:“爸,我來吧。”
裴海愣了一下,有些無奈:“孩子,別怪你媽,她隻是一時受不了雪兒變成那個樣子,才會責怪你。”
裴小七看到不過幾天功夫,裴海的鬢角就生出了好多白發,鼻子不由一酸,“爸,是我對不起你們!”
裴海歎了口氣:“行了,爸雖然是個大老粗,但心裏清楚,這事兒不怪你。雪兒那丫頭,從小就不讓人省心,不過小七,爸想聽你親口說說,到底是怎麽回事?”
裴小七有些艱難地說道:“對不起,我……我不能說……”
事情涉及到KING組織,無論如何,自己都不能告訴裴海夫婦,把他們兩人牽連進來。
“小七,我要知道真相。”柳心茹慢慢睜開眼睛,事實上她在裴小七進來的時候,就已經醒了,隻是她不想看到裴小七,便假裝睡著了。但是——
有關自己的女兒裴念雪,為什麽會變成那副樣子,她也像丈夫一樣,想要親口聽到裴小七的解釋。因為隻有那樣,柳心茹才能說服自己,再次接受裴小七。
畢竟,手心手背都是肉,無論是裴念雪還是裴小七,對於柳心茹來說,都是她的女兒。無論失去哪一個,都是她生命無法承受的痛。
看著柳心茹殷切希望自己說出真相的目光,裴小七咬著下唇,她不能說,絕對不能說。然而——
讓裴小七沒有想到的是,原本在病房外等自己的淩少爵,卻走了進來,把裴念雪如何受傷的真相說了出來。其中,也包括了裴念雪與端木家族有所牽連的事情。
聽完之後,裴海夫婦震驚的幾乎說不出話來,可是接下來,淩少爵所說的,則更讓他們感到無所適從。
淩少爵目光冰冷地盯著一臉錯愕的裴海夫婦:“既然你們已經知道真相,所以從現在看是,必須接受全天二十四小時的軟禁與監視,直到端木家族被徹底鏟除。”
“你……你說什麽?軟禁?監視?”柳心茹的腦海一片兒混亂,“還有雪兒,她……她怎麽會和恐怖組織有所牽連,怎麽會這樣?”
相比於柳心茹,裴海已經明白了,他握著妻子的手,安撫道:“心茹,這事我們不要再管了,你安心養病,一切交給少爵和小七。”
很顯然,裴海已經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同樣,在此刻,他也隱隱猜到,為什麽這麽長時間以來,裴小七都沒有告訴他們,自己的工作,又或者說,她究竟在做些什麽。
有些事情,心裏清楚就好,挑破未必是件好事。所以——
裴海斟酌了一小會兒,才說道:“少爵,帶小七回去吧!”
“爸……”裴小七忍不住落下淚來,從裴海的神情來看,她知道,養父已經猜到自己的身份了。
隻不過大概不會往特工方麵兒去想,畢竟淩少爵明麵兒上的身份是雪狼特戰隊的老大,至多大概也隻會把自己當做是部隊裏的什麽人吧。隻是——
說到底,造成他們如今這麽悲痛難過的人,是自己。
如果當年裴海夫婦沒有收養自己,他們就不會被牽扯進來,如今一定會過得很幸福。
淩少爵替她輕輕拭去眼淚:“走吧,伯父伯母需要點時間來接受這一切。”
“爸媽,對不起!”裴小七哽咽著,向裴海夫婦鞠了一躬。
除了對不起,裴小七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麽,如果可能,她真的很希望,當初裴海夫婦沒有領養自己。
離開病房,看到自己的小妻子垂著眼眸,還是一副自責難受的樣子,淩少爵心疼極了:“小七,別難受了,他們的事情,我會處理好的。”
裴小七吸了吸鼻子,突然停下腳步,緊緊地擁抱住了淩少爵。
他身上冷冽好聞的氣息,充斥鼻底,好一會兒,裴小七就那麽靜靜地抱著他,感受著他懷中的溫暖。
“謝謝你。”
淩少爵微微一愣,低頭捏了捏她的臉蛋兒:“小東西,謝爺什麽?”
裴小七的情緒差不多平靜下來了,笑了笑:“你是故意把端木家族的事情告訴他們的吧,說是軟禁,其實是變著法兒地保護他們。”
“不錯,我家小七聰明了。”淩少爵突然湊近了她的耳畔,“不過聰明的小七,你應該知道爺不喜歡口頭上說謝謝,爺要全套服務。”
熾熱的男性氣息,噴灑在兒窩子裏,裴小七小臉兒一紅,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這男人,腦袋裏就不能想點別的事情麽。
前往地下停車庫的時候,裴小七再次遇到了江女士,唯一不同的事,這一次,江女士的身邊竟然還跟著一個男人,兩人看上去交談的非常愉快。
而和江女士聊得非常愉快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裴小七的哥哥——楚非!
丫的,這兩人什麽時候聊上的,居然還聊得這麽愉快。
裴小七皺了皺眉,隱隱聽到兩人似乎是在聊什麽商業項目,不過楚非那一口一個的伯母,叫的還真是甜啊!
一瞬間,看著在江女士麵前無比恭敬,完全是一副小輩聆聽長輩教誨模樣兒的楚非——
小七同學,頓悟了。
原來是要曲線救國,討好未來的丈母娘。
頓悟的不僅僅是小七同學,還有臉色黑的堪比鍋底的淩爵爺。
“少爵,正好,我剛才還想打電話給你,晚上有家宴,帶小七回來吃飯,另外,讓她也過來。”江柔滿臉都是笑容,看起來,這楚非討好皇太後的本領兒,還真不是一般的高。
正當裴小七疑惑江女士說的那個‘她’是誰的時候,又聽到楚非清冷卻不失恭敬的嗓音響起:“伯母,我有個不情之請。”
“恩?”
楚非的唇邊揚起一絲淡淡的笑意,看上去極其溫和:“這個,等會再告訴伯母。”
江柔點點頭,隨即又看向裴小七:“小七啊,我們之間的恩怨,也許永遠無法化解,但是人總是要向前看的,你說,對麽?”
“啊?哦!”弄不懂江女士到底是什麽意思的小七同學,隻能點點頭。
看到裴小七點頭,江柔走近一步。
裴小七隻覺得手腕一涼,一隻成色極好的老坑冰種貴妃鐲便套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這個玉鐲,是我婆婆給我的,現在我把它傳給你,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瞅著手上的貴妃鐲,裴小七腦海裏的第一反應就是:好老氣的鐲子啊!
當然,這隻能在心裏吐槽一下,因為她已經明白了江女士的意思,隻是——
那麽長時間的仇恨,哪裏是一朝一夕,或者是一個鐲子就可以解開的。但是,既然江女士願意放下過去,自己又何必再執著,最重要的是,自己的母親並沒有死。
也許現在暫時還無法接受江女士,但裴小七會努力去嚐試:“我知道了,伯母。”
江柔皺了皺眉,像是欲言又止,可最終她卻什麽都沒說,轉身離開了。
在多年以後,裴小七才知道,其實當時江女士是希望聽自己叫她一聲媽,而不是伯母。
回到沁園的時候,顧楠正在逗小司睿玩。
裴小去坐到沙發上,捏了捏小司睿那粉嘟嘟的臉蛋兒:“想媽媽沒有?”
怎料,小司睿小臉兒一偏,趴到顧楠的,咿咿呀呀的,也不知道再說些什麽。
“哈哈,小七,你被嫌棄了。”顧楠笑得不亦樂乎。
嘴角抽了抽,裴小七沒好氣地瞪著嫌棄自己的兒子,稍頃,她才說道:“楠子,江柔讓你今晚去淩宅吃飯。”
顧楠的臉色有些不自然地說道:“楚非,他也在吧。”
裴小七愣了愣:“他會去麽?”
剛才在醫院的時候,江女士說的是家宴啊,既然是家宴,楚非為什麽會去?
“你不知道,上次……她約我出去吃飯,楚非也在場。”顧楠說道,“她希望我嫁給楚非。”
“啊?江女士希望你嫁給楚非?”
裴小七望了望天花板兒,看來自己的這個哥哥,還真是厲害,竟然已經把江女士哄到願意把女兒嫁給他的地步了。話說——
江女士知道楚非的真正身份麽?
KING組織最高首判啊。
就在裴小七琢磨兒的時候,顧楠已經給出了答案。
“她說楚非是KING組織最高首判,如果能嫁給他,會對淩少有很大的幫助。”顧楠苦笑道,“小七,有這樣的母親,我是不是應該感到悲哀?”
“你嫁給楚非,對少爵會有所幫助?”裴小七喃喃地重複著這句話,總覺得有點兒不對勁。
“我也不知道是什麽幫助,但是他們都勸我嫁給楚非。”
“他們?”裴小七問道,“難道淩振國和淩老爺子,也都要你嫁給楚非?”
顧楠自嘲地笑了笑:“恩,小七,你說我該怎麽辦?現在唯一願意聽我說話的,就隻有淩少了,他說如果我不願意,會秘密把我送去國外。”
裴小去握住顧楠的手:“楠子,你心裏怎麽想的,就怎麽去做,不要為別人而活。”
“可是……可是我不想讓他們失望……”顧楠落寞地說道,“我想融入他們,想像別人一樣有溫暖的家,我……我不想孤零零的的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