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
不斷趕來的消防車,救護車,以及正拚命救治傷員,抬著擔架的醫護人員,構成了一副爆炸過後的慘烈場麵。
不多時。
同樣全副武裝,隻是臉上未塗油彩的周平,一路小跑過來。
車窗落下,周平端正地敬了個軍禮:“報告,沒有發現任何可疑人員,但是在監控室發現了這個。”
一張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狐狸麵具,從車窗外遞了進來。
端木羽!
那麽印象深刻的麵具,裴小七當然不會忘記。
可是,為什麽法院的監控室會有端木羽的麵具?
手指隨意搭在車窗邊沿兒,淩少爵危險地眯了下眸子,冷聲道:“繼續排查,他一定在附近。”
“是!”
周平領命而去。
盯著那張詭異的狐狸麵具,裴小七的心底突然冒出一個想法兒。
難道說,淩少爵進行封鎖戒嚴的目的,是為了抓捕端木羽?
可是——
他又如何會提前知曉,端木羽一定會出現?
種種疑問,像團絲線似的,不管裴小七怎麽想,都弄不明白其中的緣由。
看著她緊擰的眉頭,淩少爵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聲線兒有點冷:“在想什麽?”
腦袋一團亂的裴小七搖搖頭。
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隻是覺得事情亂糟糟的。
就算她想說,都不知道自己該從何說起。
可是,就是這種什麽都不說的態度,卻再次激起了男人的怒火。
捏著她下巴的大手,越來越緊,黑眸中逐漸染上濃重的怒火,麵對不願意說出心裏想法的小女人,他恨,惱,氣,卻又拿她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下巴被捏的有些疼。
裴小七實在是弄不懂這個男人,不明白他到底在氣些什麽。
但她卻知道,隻要自己服個軟兒,不管他到底因為什麽在生氣,那怒火兒,不出片刻兒準會消失得無影無蹤。
眉眼一彎,沒骨氣的小七同學伸出白嫩嫩的手臂,圈住了男人的勁腰,聲線兒軟軟糯糯:“老大,別生氣了,我要是做錯了什麽,你說,我改。”
睨著不斷往自己懷裏蹭的小東西,淩少爵的目光又沉了幾分。
他下意識地收緊手臂,死死地把她揉進自己的懷裏。
頭頂上傳來男人低沉而又醇厚的嗓音,褪去了平日裏的冷冽,聽上去竟有幾分扣人心弦的溫柔和寵溺。
“小七,把你心裏想的,告訴我。”
心裏想的,告訴他?
這是什麽意思啊!
琢磨了好半天兒,裴小七都沒琢磨明白。
仰起小臉兒,她說:“我沒想什麽啊。”
帶著薄繭的手指,一點一點摩挲著她的唇瓣兒,淩少爵冷眉微蹙:“剛才,你明明就有話想說,為什麽不說?”
自己剛才要說的話兒?
歪著腦袋想了一會兒,裴小七這才想起自己剛才想要問他,為什麽會提前安排好了全副武裝的特種兵,而停車場的爆炸又是怎麽回事兒。
可這種事兒,很明顯是自己不該問的範疇。
於是,心裏雖然好奇,可她還是很懂事兒的沒有問。
難不成,這個男人氣了半天兒,就是因為自己沒把心裏的話兒說出來?
嘴角微微一抽,裴小七覺得自己的想法有點兒不可思議。
不該問的不問,這不是她成為特工第一天,他就三令五申對自己下達的死命令麽!
怎麽這會兒,自己遵守命令,反而還讓她生氣了?
“老大,你說過,不該問的不問,我這兒不是怕問了不該問的麽。”小嘴憋了憋,裴小七覺得自個兒挺委屈的,“你到底生啥氣啊!”
原來,她不是不願意說。
而是害怕觸犯自己的禁忌。
得知她心中真實的想法,男人的唇角一勾,眼中明顯帶著幾分愉悅:“下次想問什麽,就問。”
“嗯?”
腦門兒一空,裴小七實在弄不懂,什麽叫想問什麽,就問?
意思是,有關任務的禁忌問題,自己也能問?
見她傻愣愣的小模樣兒,心情愉悅的淩爵爺,當真是稀罕到了不行,捏了捏她粉嫩嫩的臉蛋兒,他緩緩道:“你是爺的妻子,沒什麽不能問的,懂麽?”
點點頭,裴小七其實一點兒都不懂。
不過沒關係,不懂就不懂吧,反正她隻知道,這個男人是愛她的,寵她的,隻要知道這點,她覺得便足夠了。
宜蘭園。
距離上一次停車場爆炸的事情,已經過去了十來天。在此期間,發生了三件轟動整個G市的事情,而這三件事情,都與淩氏有關。
第一件:淩芸以蓄意謀殺裴念雪的罪名,被判處有期徒刑五年,緩刑三年。
第二件:涉嫌謀殺沈紀東的江柔,在經過法庭非公開審理後,認定其無罪,當庭釋放。
第三件:淩氏集團幾個分布在全球的重要項目,全部出現了問題,導致短短十天不到,淩氏集團整個資金鏈全部斷裂,股價全麵下跌,麵臨破產危機。
在這三件事兒中,要屬最後一件事帶來的影響和後果最為龐大。
盡管有些人想要瓜分淩氏,但是他們所需要的,是一個能夠賺錢的淩氏,而不是一個麵臨破產,即將產生大量債務和危機的淩氏。
最重要的是,淩氏集團不管由誰來掌控,都是絕對不能出問題的。
因為一旦淩氏陷入危機,那麽靠其吃飯的數百家企業,都將會被影響。並且,那幾個分布在全球的重要項目,都是極其重要的軍工項目。
這其中涉及了太多方方麵麵兒的事情,簡單來說,就是他們想要吞下淩氏的這一舉動,已經引起了最高層的注意,甚至於不滿。
一旦淩氏真的破產,他們——必將為自己的私欲付出極為慘重的代價。
換句話兒來說。
淩氏,誰都可以吞,但是吞下去之後,必須有本事消化。
那些想要吞了淩氏的人,顯然沒有想到,淩氏雖然是塊肥肉,可實在是不好消化。
所以——
江柔被無罪釋放了。
那些蠢蠢欲動的人,最終隻能收回自己的爪子,暫時安安分分地待著。
而在這些人中,也包括一直想要獨吞淩氏的夏百川。
這天兒。
是去夏宅吃飯的日子。
粉色兔毛披肩小外套,搭配一條擰色齊膝裙,漆黑的發絲柔順的披在肩頭。
整個兒打扮的風格,很像夏蘿。
柔美而又溫順。
瞅著鏡子裏映照出來的人兒,裴小七忍不住抬起手臂,捏了捏自己的臉。
這真的是易容麽?
為什麽連一點兒破綻都找不到,看上去就好像是整容一樣。
但淩爵爺說了,是易容,那應該沒問題。
她對他,總是極端的信任。
“夏小姐,你能過來一下麽?我有話對你說。”換好衣服的裴小七,剛出房門兒,就看到裴念雪站在外麵兒,似乎已經等了一段時間。
“有事?”
裴小七疑惑地看了眼睛裴念雪,實在想不通,她準備對自己說什麽。
裴念雪點點頭,目光卻落在裴小七手腕上的那隻玉鐲上:“你的玉鐲很漂亮。”
淡漠地應了聲,裴小七問道,“還有別的事麽?”
裴念雪目光艱難地從那隻漂亮的玉鐲上移開,笑了笑:“其實也沒多大的事兒,我就是想問問夏小姐,是不是認識我的妹妹,她叫裴小七。”
怔了怔。
裴小七心中的疑惑,更濃了。
好端端的,提起自己做什麽?
見裴小七不說話兒,裴念雪唇邊的笑意更深了:“夏小姐大概還不知道吧,淩少可是非常喜歡小七的。”
皺了皺眉,裴小七問道:“所以呢?”
“沒什麽,隻是隨便說說。”說完,裴念雪一轉身,進了自己的房間。
自從上次停車場爆炸之後,裴念雪就一直住在宜蘭園。
究其原因其實很簡單,那就是原本她是與李崇文合作的,但最終,淩少爵開出十億的價格讓裴念雪當庭翻供。
這樣無論李崇文之前準備了多少不利於淩少爵的證據,隻要裴念雪一翻供,李崇文的那些所謂的證據,也就不攻自破,毫無用處了。
但也正因如此,裴念雪遭到李崇文,不,確切來說應該是端木羽的追殺。
因此,為了保護裴念雪,讓其住到宜蘭園也隻能算是權宜之策。隻是——
對於淩芸被判處有期徒刑五年,緩刑三年這件事兒,裴小七其實是有些意外的。
在她看來,淩芸蓄意謀殺裴念雪這件事兒,可大可小,按照淩少爵的能力來講,隻要他想保淩芸,是完全不費吹灰之力,但他卻沒這麽做。
事後,裴小七曾問過他為什麽不保淩芸。
淩少爵的答案隻有一句話兒:任何人都不能淩駕於法律之上。
如果真的像他說的那樣兒,那麽在裴小七看來,按照江女士所犯的罪來看,應該判處死刑。
出賣國家,股市操盤,惡意收購!
隨便拎一條出來,都夠她喝一壺的。
當然,這種想法小七隻會在自己的心裏想想,不會真的說出來,畢竟自己非常厭惡的江女士,是淩爵爺的媽,她不想讓他難做。
一出宜蘭園。
裴小七就看到男人挺拔高大的身軀,靜靜地倚靠在車身上,指尖夾著根已經抽了半截兒的香煙,冷硬的唇角微微抿著,一雙黑眸裏除了刺人骨頭縫兒的冷冽,還帶著幾分迫人神經的凝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