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現在不一樣,上官允兒挑著眉看了一眼有些忐忑的看著她的翠竹,微微一笑。
翠竹心中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但她並不確定那是什麽,隻能是有些詫異的盯著上官允兒,聲音中不受控製的開始顫抖的說:“什麽事情?翠竹從來沒做過任何愧對自己的事情,也不知道你嘴中說的那是什麽。”
翠竹的額頭上已經開始冒下了冷汗,上官允兒顯然是看到了,隻是用十指蔥蔥敲打著桌麵,那一聲聲雖然輕,但極具壓迫裏的聲音響在翠竹的心裏,像是有一個鼓在她心中敲擊一樣,讓翠竹有些緊張。
上官允兒享受著這樣的沉默,她明白,在讓一個人精神崩潰之前,首先要讓她整個人處於混亂狀態,自我懷疑,自我否定。
在這樣緊張的情況中,之後她就會被自己的想法給打破一切的心理防線。
那個時候,上官允兒才有把握讓她跟自己站在統一戰線上,才能夠讓顏卿卿從八王爺府夫人的那個座位上下來。
“你應該不會忘了為什麽顏卿卿一直懷不上孩子吧?”上官允兒看見從翠竹額頭上流下來的汗珠,輕飄飄的說:“想當年,她一直都跟王爺有著實際上的夫妻之事,為什麽懷不上孩子,那隻有你自己心裏清楚。”
翠竹聽見這話,心裏一愣。她當時跟隨上官允兒入府之後,的確是被她所說的將自己也弄成姨娘的事情動心,並且也偷偷的去給顏卿卿下藥。但是這件事情,不是上官允兒吩咐的,隻是自己想要做的,她明明很謹慎小心,怎麽會被人抓到把柄?
上官允兒為什麽會知道這件事情,上官允兒究竟還跟其他人說了沒有?
這樣的想法在翠竹心中一直在疑惑著,她不知道該怎麽說當時的恐懼心情,就像是自己以為埋藏的很好的秘密,忽然被人挖開,然後威脅你說,你不去做一件事情,這件讓你害怕了幾年的事情就會重新被世人知道一樣。
當時翠竹感覺自己已經靈魂出竅了,回到了當年的時候。
翠竹永遠不會忘了自己當年是怎麽樣受到府中丫鬟的排擠,上官允兒還傻著,府中二小姐一個人獨寵,若是她像現在的顏卿卿一樣,時不常的讓王爺來看看他們這些不被重視的人,恐怕翠竹心中也不會有那麽多的怨恨,但當年二小姐的手段是全府中上上下下都有目共睹的,不光是在侯爺的愛上,就連府中住宿的問題,冬日房內的木炭她都嚴苛的不給她們好碳,也就是在那個時候,翠竹患上了癆病。她終日咳嗽,就更不會得到侯爺的關愛和寵幸。
這樣破罐子破摔的情況下,她終於忍不住,一時衝動,心性變得越來越壞。
也正是因為這樣,翠竹心裏有陰影,便是第一次在府中姨娘的補藥中添了幾味藥。
府中並不知道八王爺府中還有如此大膽的人,自然不會懷疑,自從那日開始,顏卿卿就再也不能生育,叫來無數個大夫,都查出來是底子太虛寒,不能生育。
翠竹以為自己做的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覺,她也沒有任何愧疚的情緒,畢竟這世界對自己太不好,這一切都是她的報應。
可她未曾想過,自己做的這一切都被別人看到眼裏。
“你想要怎麽樣?”翠竹看著上官允兒那副表情,不知道此刻自己應該怎麽辦。上官允兒倒也不著急,隻不過是輕飄飄的說:“我就是想要讓你幫我,把當初做過的事情再做一遍,沒有什麽難的,無非就是把當初的事情再做一遍而已,這事情你擅長。怎麽樣,你想要合作嗎?”
上官允兒微微挑眉,繼續勸誘著說:“如果你不幫我,你做的事情將傳到顏卿卿耳中,你也知道,她是什麽樣的人,若是知道你曾經做過如此傷天害理的事情,她恐怕不會輕易饒了你,更何況,你身上還有一條人命。你就不怕她每天夜裏來找你?如果你跟我合作,我保證這件事情隻有你知我知,沒有第二個人知道,並且你還能夠在顏卿卿下去之後,得到榮華富貴,我保證會跟你一起分享這府中的殊榮,夫人的稱號。”
上官允兒狡猾的盯著翠竹,眼中都是篤定。她認為沒有人會在這樣的條件前麵動搖或是拒絕。
可是翠竹顯然是已經太過謹慎小心,她把自己縮在一個圈子裏,不想出去,也不想做任何打破現狀的事情。
她有些恐慌的看了一眼上官允兒,輕聲說:“我回去考慮考慮,然後再告訴你。”
上官允兒也不想把她逼得太緊,畢竟離前方戰事結束還有一段時間,她也不必急在這一時,上官允兒點點頭,在翠竹出門前,說:“希望你好好考慮,當年的事情,你做的可是真絕啊。我現在想起來都有點兒害怕……”
上官允兒的聲音讓翠竹的身體為之一頓,她回頭惡狠狠的瞪了一眼上官允兒。
她忽然感覺到自己的人生似乎並不受自己的操控,因為她像是被別人推著走,一直到今天……
回到自己的房間裏,翠竹一直讓丫鬟點亮屋裏的燭火,但她內心的恐懼並沒有因此消失。
她似乎能夠聽到被她害死的人的聲音,她明明是因為上官允兒才這樣做的,但是為什麽都來找自己?翠竹害怕的瑟縮在床上的角落裏,其實更多的時候,我們害怕的並不是外界的事情,而是來源自己內心最大的恐懼,那是自己的心魔。
它始終幹擾著自己,讓翠竹不能夠思考。外麵不知道是因為有些要入冬,吹來了一股寒流,吹滅了屋裏的燭火。
丫鬟看到這滅掉的燭火,剛想要進來重新點燃的時候,就聽見了翠竹撕心裂肺的一陣哀嚎。
府中所有人都被這一聲淒切的聲音給嚇到,立馬衝了進去。
看到的是翠竹瑟縮在角落裏,抓著自己的頭發,一直在喊著,不要來找我。這樣子的情況讓上官允兒措手不及,也十分惱火,她為什麽想要找到的人都是如此的窩囊廢?
還沒有成任何事情,就把自己折磨成這樣?
上官允兒事後曾經派人去看了一眼翠竹,完全瘋的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了,她歎口氣,告訴自己身邊的丫鬟,一定不要把她見過翠竹這件事情告訴任何人。
再之後,凝笑就找了大夫給她看病,但一直也沒有看到好轉的趨勢。
人的心魔對於任何人來說都是足以致命的,往往最後擊垮自己的就是內心的脆弱。翠竹之所以會這樣害怕,是她心中一直都沒有原諒當初做錯事的自己,她一直想的是,如果自己當初沒有那麽做,事情是不是會變得不一樣。
這麽多年,她一直想要沉浸在吃齋念佛中,希望能夠得到一些安慰,但事實上她似乎沒有任何的效果,隻是上官允兒的一句話,還有那樣一個巧合,她就變得如此敏感,甚至是精神崩潰。
翠竹當天晚上在滅掉的燭光裏,看到的是被她害死的身影,所以她才會如此的害怕和敏感。
顏卿卿走到翠竹的房間裏麵,雖然有些陌生,但是仍舊是認識這是上官允兒原本身邊的丫鬟,隻是原本那靈動的眼神之中,平添有了幾絲呆愣,甚至顏卿卿從門口進來的時候,她都沒有任何的反應,隻是抱著懷中的被子,輕聲呢喃著說:“我沒有,我錯了,你不要來……”
“她瘋之前有見過什麽人嗎?”
顏卿卿回頭問翠竹的丫鬟,丫鬟搖搖頭,她怕顏卿卿,但她更怕上官允兒。所以隻能抱歉的看著床上那已經神誌不清的主子。
昧著良心的說,顏卿卿走過去,輕輕拍了拍翠竹的肩膀,問:“你現在覺得怎麽樣?”
翠竹感受到肩膀上傳來的力度,抬起頭看了顏卿卿一眼,笑嘻嘻的說:“我沒有,真的。”
她一直瘋瘋癲癲的樣子讓顏卿卿找不到任何的突破口,她問不出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也沒有辦法處理。隻能是跟玲瓏說:“你在這裏盯著,如果她稍微恢複正常,你就來叫我。不管是白天還是晚上,知道嗎?你跟凝笑換班。”
玲瓏點點頭,一直守在這裏,顏卿卿並不信任這府中的任何一個丫鬟,除了自己身邊的這些忠心耿耿的人,因為她知道,沒有權勢的丫鬟更容易被人掌握,從而成為別人的刀。
“還是沒有什麽進展嗎?”司徒淨塵也聽說府中出現的這些事情,看見顏卿卿一回來就處理這些的疲憊神態。
她似乎現在承擔的事情要比自己多很多,而司徒淨塵最近得閑在家,隻不過是偶爾去宮中陪皇上說說話,幫她處理一下朝廷中的事情,其餘時間都是遊手好閑,閑雲野鶴的樣子,而顏卿卿現在倒是忙的連頭暈目眩的時間都沒有了。
對於翠竹,司徒淨塵是想了很久才想起來,府中竟然還有這樣一個陪嫁丫頭,他第一句話是對顏卿卿說:“我沒有把她送出去嗎?我記得我把她送出去了。”
聽見那句話,顏卿卿都有點兒替翠竹感覺到心寒,或許她應該感激的是自己成為了司徒淨塵現在看來獨一無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