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的,看到天峰市最大的中心醫院。
她默默的坐在白色的法拉利裏,瞳孔裏的白色大樓越來越近,有些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大樓頂上的紅色十字像鮮血一樣的醒目刺激,她不由的雙手愈加抱緊了旅行袋,她的心嗖的一下子從後背緩緩的爬上上來,卡在嗓子眼裏,咽如吞炭。
她的心好騰空一般,她不知道外婆現在真的怎麽樣了?
心尖一觸及醫院?她就開始害怕。
冷小西一點也不敢想像下去,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刺得她的腳趾麻木、冰涼。
剛下車,楚天南的隨身醫生郝醫生很快從大樓裏迎了出來,“楚少,那個病人很嚴重!”
郝醫生瞄了瞄後麵緊跟著的冷小西,眼睛閃了閃,聲音變得小了很多,似乎郝醫生有所顧忌楚天南身後的自己。
直到站在一顆法國梧桐下,郝醫生才一本正經的告訴一臉清冷的楚天南,“楚少,她被人綁架了……所以現在情況不太好!”
臉上依舊淡然,絲毫沒有任何變化,“嗯,我知道,要盡力!”
郝醫生微微一愣,他不明白楚少這句話是什麽意思,他向來對別人的事情,不感興趣,甚至包括他的母親。
回過神來的時候,一身筆直的楚天南已經緩緩朝著不遠一臉緊張的冷小西走去,身材頎長,完美、瘦削,像一單尊完美的天神從天而降,銀色的意大利手工西裝映著一絲冰涼的光,婉若鍍上了月宮裏一層寒涼的仙光之氣。
冷氣逼人的寒。
冷小西不由的在楚天南來到自己身邊,被他的那一身貴氣下的清冷,涼得縮了下脖子。
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握起一隻大拳,咳咳咳!
離冷小西還有一米的地方,他頓住了,那種狹長的眸子劃過一絲冰冷以外的東西,“十三樓。”他一個字也不肯多說!就像他一說話,嘴裏卻跑金豆子般。
十三樓二字未說完的時候,眸裏閃過雙重色彩的冷小西抱著旅行袋,一路小跑著奔向那幛白色的大樓,那抹嬌小、堅強、倔強的瘦小身影,在空曠的醫院裏奔跑著。
遠遠的望去,冷小西一抹纖細的身影,十分的渺小,渺小到幾乎在奔走的人群之中辯認不出來,可她卻如同一枚深秋的落葉,自己孤伶伶的落在地上,瘦弱的可以被風兒吹走一般,留下的卻是骨頭裏的堅強,有一抹小小的驚豔,這是他不曾看到過的名媛豔女裏擁有的。
一刹間的怔忡。
狹長的眸微微閃動。
望著冷小西的小身影閃進了大樓的時候,
阿強轉過臉,笑了,“少爺,冷小姐是有點辣刺,不過……”
涼涼的眸光遞到阿強的眼角時,阿強立刻趕緊閉了O型的嘴巴。
十三樓的監護室外。
心一下子懸了起來的冷小西,焦急的一個一個的穿過十三樓醫院的白色長廊,碰到人就問,請問,林鳳英老人是這間嗎?
她們詫異的搖搖頭。
濃烈的來蘇水兒味,在走廊裏浸漫著。
走廊盡頭,最後一間監護病房的時候,她透過明亮的窗戶,看到外婆熟悉的麵容,慈祥,卻是蒼白,眼睛闔著,一頭的銀發蒼蒼,一動不動的躺在雪白的床上……像熟睡的樣子般。
旁邊是就是監測心跳的呼吸機……外婆的身上到處都插著管子、機器,一袋一袋的液體掛在外婆頭頂的支架上……她都數不過來……白花花的一片,瞬間一層濃重的霧繚亂在眼底。
旅行袋咣的一聲掉在腳下。
外婆的身體一向很好,這次怎麽這麽厲害?冷小西不明白。
看著外婆難受的樣子,心疼的冷小西將手掌倏的捂上了嘴,一下子哭了起來,就像有萬把銀針,針針紮在自己心尖最敏感地方,刺出一道道鮮血汩汩……
疼得她不由抽了一口又一口冷氣,遠山眉折成一道春山,籠上層層輕煙,“外婆,外婆……”模糊不清的沙啞嗓音抵在掌心低低喚著,像啜泣的一道道山泉,淙淙的響在靜靜的走廊裏。
外婆這麽大歲數了,還要遭受這樣的罪?她怎麽忍心!
淚水嘩啦啦的不受控的流了下來,順著掉下來淩亂的發絲,浸過了幹燥的嘴角,舌尖舔過一口,又苦又澀。
她雙掌顫抖的趴在透明的窗前,一波接一波辛酸、心疼的淚水淌下來,傷痛的哽咽著,“外婆,你到底是怎麽了?怎麽會在這裏呢?到底發生了什麽,告訴小西!”
正在這時,值班室的護士眼尖的發現在趴在窗口的哭得一塌糊塗的冷小西。
“唉,你是……”護士看著病房中躺著的病人,眉頭一皺,又據回頭看著背著她趴在窗口的冷小西,“病人已經送來了快二十四小時,你是家屬?”
護士深信不疑的盯問著轉過身來,哭得滿臉淚水的冷小西,抽回了趴在玻璃上的雙手。
嗓子裏像一團又一團棉花,生生的卡在自己的嗓子眼,堵塞了自己整個呼吸的通道,張了張嘴,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得嗯嗯的點頭。淚水從捂著臉的指縫間流了出來,叭的一聲落到了地上,在寂靜的走廊中,十分的清脆。
“病人皮膚傷勢不大,小腿處有硬性骨折,不過這些都不是問題,最後要的是還有心髒問題,這個具體我也不清楚,你去一下主治醫生的辦公室。”護士奇怪的看了眼冷小西,走遠了嘟嚷了句,“啞巴?真夠可憐的!”
此時,冷國錫攜著一臉素色衣裝的林明娟,緊緊的朝著外婆的病房方向走來,一邊走,還一邊竊竊私語,一眼就瞅見了正欲轉身離去的冷小西。
冷國錫趕緊緊走幾步,一邊喊,“小西!”
她驀的回頭,淚水瞬間凝在眶中,放下了臉上的手掌,如果不是這個所謂的父親,自己與外婆正在柳樹灣享受天倫之樂!不會被大都市的喧囂弄得身心俱疲,甚至連累外婆孤零零的躺在這裏,她恨這個虛偽的一心隻想做官的父親。
忿怒的盯著匆匆走向自己的一冷國錫,仿佛看到那一張斯文背後的無恥,卑鄙,狡詐……
她恨得咬牙切齒,怒氣召召,“冷國錫,你害死母親不夠,是不是要再加一條才肯善罷甘休,如果這條人命非要還,為何要外婆,你直接找我要就可以!我隨時恭候!為何要折磨上了一把歲數的外婆?為什麽!”
聲聲的質問與控訴……
冷小西憤怒的眸子像一根根憎惡的毒刺,一根一根的戳在冷國錫的眼中、他的心頭……眼前的這個父親能感覺到什麽叫做心疼嗎?不,父親不會,他的心早已黑了,臭了!
她這樣陌生的盯相父親一動不動,恨意綿綿的目光甚至想要穿透父親的胸膛,她倒要看看,她是不是和這個父親流的一樣的血……
雙拳收緊,她倏的轉身,“冷國錫,你如果不想雪上加霜,請馬上離開這裏!我不想外婆一眼醒來就看到害死母親的劊子手,我也是!”
冷國錫的嘴張了張,沒再說話。
邁開氣得發抖的腳,冷小西再次欲轉身要離開這裏。
此時一臉濃妝的林明娟不高興的發話了,“小西,若不是你父親讓人找到外婆,你外婆還不知道在哪兒呢?哼!小東西和你母親一樣不講良心!”
騰的,冷小西轉身,那雙眸子像生了毒刺一樣的,一點點打在林明娟那張脂粉濃厚的臉上,唇抿成一涼涼的直線,“林明娟,閉上你的髒嘴,省得汙了我母親的潔白!以後若再提我母親,我絕對不再客氣!”
她握緊雙拳,衝著林明娟的方向,一點點挪去。
眼睛裏騰起一團一團的小火苗,就像燃燒的熊熊烈焰一樣,逼視著林明娟的那雙媚人的眸子,
駭得林明娟,臉色發白的立刻躲到一臉黑沉的冷國錫身後,顫著聲音,把頭探出冷國錫的肩,“國錫,小西不會動真格的吧?”
“小西?”冷國錫試圖上前勸慰向句,一看到女兒那種水火不相容的一張小臉,掛滿仇恨,剩下的話,他沒有再說出來,側頭,訓著一臉委屈的林明娟,“什麽時候,竟說不著邊際的廢話”
“如果不是你,外婆不會躺在這裏,林明娟別貓哭耗子假慈悲了!”冷小西全身的熱血一下子沸騰起來,那是咆哮憤怒的血。
她咪著眸子,像一道鋒利的毒劍狠狠的盯著林明娟那一張抹了厚重粉底的臉上,手指指向他們,臉上掩不住的憤恨,傷痛,憎惡!
冷小西的心尖裂開了一絲血的裂隙,一如九年前的創傷,再度被揭開。
“小西,外婆住院是需要花錢的,父親還想盡一些微薄之力!”冷國錫甩開身後拽著自己的林明娟,大步又向前走了步,斂去了剛才的氣,“小西,目前救外婆要緊,是爸爸不好連累了你們。”
“如果沒有意見,我馬上安排向楚家提出退婚,外婆病好後,你和外婆一起安安靜靜的回到柳樹灣?如何?”他試著問向一臉恨意重重的看著自己的女兒。
女兒的眼神冷漠極了,就像看自己像一個外星人一樣?那種不相信?冷國錫的心倏被什麽狠狠的重擊了下。
“外婆的心髒病非常嚴重,我已經接到了醫院的通知書,等外婆的身體恢複一些,就可以考慮安排心髒手術,你說呢?”冷國錫以外婆進行步步為營,直逼冷小西的心底。
這個信號猶如一道晴天霹靂舞,一下子震攝到冷小西的心頭,她的心尖一陣陣顫抖。外婆的病這麽厲害?
她微微驚愕的看著冷國錫,又望著病房中躺著的麵無血色的外婆,她的心一下子沉到了無盡的深淵之中,無論她如何掙紮,卻也爬不上來。
冷小西的心中的堅強保壘,正在一點點的塌陷。
親情牌冷國錫打得恰到好處,令冷小西一時之間像一根魚刺卡在喉嚨,食之不進,吐之不快。
她鎮靜下來,一雙眸子熄去了剛才的仇恨的烈焰,平淡,“外婆的事你不用再操心,我現在沒有錢,可是我有一雙手,可以去勞動,可以憑本事去掙,還有,我哪怕乞討也不用你冷國錫的一分錢!”她驀的轉身,她走得決決,不再流連一絲,她沒有這樣的父親。
這個世界上,自己和冷國錫有血緣,可是自己的親情在哪兒?她早已不再相信他!她要從醫生那裏聽到外婆的病情。
她想不到是幹什麽樣的人,居然對一個花甲的老人下狠手,皮膚有傷,小腿骨折,還有嚴重的心髒病……除了冷國錫還會有誰?
指甲方深深的陷入掌心。
……
此時,
楚天南略有沉思的盯著監控裏的畫麵,嘴角抿成一條冰冷的直線,緊接著眸色越來越深,露出一股滲人的冷冽!
“少爺,不去取藥?”阿強小心上前,剛才畫麵中冷小西退婚兩個清晰的字,像兩把大錘重重的敲了自己腦門一下。那個丫頭肯定腦殘了!
“你不能取?”一聲薄涼的質問,阿強噌的已是一條腿邁出了門外,藥一直是少爺親自取的?
阿強懊惱的回頭看了眼監控室,少爺還在一本正經的看十三樓的著監控畫麵,
少爺最近有些不正常,都是那個丫頭惹得禍!哼!
突然,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楚天南的瞳孔劇烈的縮了下,他猛的轉身離開了。
等阿強一路小跑的回到監控室的時候,卻突然發現少爺不見了,這下阿強的魂一下子飛了,“天哪,少爺去哪兒了,不是不待見那個丫頭嗎?”急得阿強額頭滲出一層層的密汗,這不是要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