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峰市
深秋郊外,陰雨綿綿。
漆黑的夜裏,伸手不見五指。
冷小西一路狂奔,心掛在嗓子眼,眸中一直閃動驚恐與不安,她跑得氣喘籲籲,卻未敢放慢一絲腳步。
雨水順著發絲不安分的淌過臉龐,悄悄的爬進了嘴角。
噗!她吐了出口雨水,又苦又澀。
一絲深秋的涼風吹過。
她猛的打了一個寒顫,歎了口氣:“特麽倒黴!今天是個什麽晦氣日子?”眼神流露出一絲迷茫,繼爾卻是堅定,她握著拳頭,不管多難,她一定要逃走。
前方是一處墓園,稀稀落落的窩窩頭荒涼的佇立在樹叢中……
她卻沒有注意到,一頭紮了進去,幹枯的枝草劃破了她的小腿,鮮血流了下來,她咬緊牙關一聲不吭,沒有什麽可以阻止她逃走。
她身後,
幾十米開外,四五個黑衣人匆匆緊跟,嗖嗖的向前竄著,一邊嚷嚷著,“那個丫頭去哪兒了?他媽的!”
“這個地方是樹林,她黑燈瞎火的,怎麽可能逃出去?”
另外一個聲音,“倒,死人墓!”
眾人嚇得雙腿不由的後退,
聽他們一說,藏著的冷小西的魂一下飛了出去,連臉都嚇白了,後脊梁不由的冷汗嗖嗖直冒,連全身的寒毛都跟著乍了起來。
看到手下個個後退,都不敢上了,為首的黑衣人立刻急眼了,“他媽的,渾蛋們,給老子上!”
黑衣人不敢再往裏邊走一步,心裏也開始發毛,裏麵陰森森的……
雨水滴嗒滴嗒的打在樹絲裏,發出一種沙沙的詭異聲音,要是在平時,或許沒有什麽,可是卻是墓園裏,冷小西也被駭得臉一陣慘白,甚至有一種想死的衝動。
她喃喃自語,抱緊拳頭,腿都打著顫,“各位大伯,嬸嬸,阿姨,奶奶的,救你們放過我,我可是正經的好人……天底下善良無敵的好人……”
現在她知道,惡人比鬼更可怕!
正在這時,左胸口針紮一樣的疼痛起來!她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疼得她皺起好看的遠山眉,抬手撫上胸口,“倒黴不至於這麽強烈吧?接二連三?”
那抹痛卻是異樣的疼,像鏽花針一樣,在她的心口不停劃著,不停的劃著……就像尖銳的如同刀片一樣的畫筆,正在自己胸前一筆筆勾勒著什麽畫作,一種鮮血淋漓被刺透的感覺……
她的心撲通撲通的明顯加快了速度,疼得她呲牙咧嘴,可是她卻半口氣也不敢發出來。
連心口也跟著一紮一紮的疼!
“難道是鬼畫畫?”她可是地道的無神論者。
突然,她的眼前閃過一副詭異的畫麵。
一個陌生的男子,用一雙燦若星辰的眼睛凝視著她,眼神卻卻叫人心底發冷。
“是誰?”她疑惑。
也就是十來秒的功夫,畫麵消失無蹤,胸口不疼了……
冷小西奇怪的揉搓下,根本顧不上考慮這些,因為追兵就在不遠處。
她繼續瑟縮在一叢高大的灌木叢裏,渾身凍得發抖,鼻子凍得一直癢癢著,她側眼瞄了眼公路上,有沒有車通過?
突然之間,煙霧蒙蒙的雨水裏,兩束燈光照了過來,她的心裏一陣欣喜……當她剛要衝出草叢的時候,這束燈光刹那間卻把她暴露了。
想也沒想,她撒丫子就跑,瘋狂的逃上公路。
後麵一聲狂吼,“追!”
那一束光極快消失在她的一絲失落的瞳孔裏。
她咬牙,沿著公路向前跑去。
雖然危險,但公路上也是有希望的地方,如果能攔到車的話……
又一輛黑色的轎車奔馳而來,
她激動的晃手,
車速度疾快,卻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唰刷的,飛馳而過的轎車,濺起一片雨水連排的打在她的身上,她的牙凍得咯咯響,她覺得自己現在不能停下,停下不是被抓,就是凍死。
“老大,把槍收了,交給我,”說罷一個纖瘦黑色的身影就朝著狂奔的細小身影攆去。
收了槍,為首的黑衣人臉上發出一陣陣奸笑,“一個丫頭,能逃得出我的手掌心?笑話?”
公路上的車輛很稀少,冷小西吭哧的跑了半天也沒有遇到一輛,甭提多泄氣了。
眼看身後那一黑衣瘦子離自己越來越近,怎麽辦?
冷小西的心一下子無望的沉進深淵之中……
看來黴運長了四條腿,自己兩條腿是跑不過的,粘就粘上來吧,豁出去了。
十米,八米……
她跑得有些力不從心,多虧她穿了一雙運動鞋。
眼看著,黑衣人就追上她的時候……
前方一個石子,她未注意,咣的一踩上去……
一個完美狗啃屎,連臉上都濺上一層層的汙水。天不應,地不管,她咒罵著鬼天氣。
“哈哈,小丫頭再跑,看你能跑哪裏去!”後麵黑衣人的狂笑,三步兩步就跨到了冷小西的身後。
他正要伸手的時候,前方的路上兩束強烈的光,一下子打過來,刺得黑衣人的眼睛一下子縮了起來。
趁他下意識的抬手去遮眼睛,冷小西,快速的翻身起來,不顧疼痛衝著強光發射的地方就猛撲過去。
一輛黑色的轎車疾馳而來,
手打著方向盤的司機,忽然看到一個黑影衝著汽車前方就奔了過來,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耳中就聽得“砰”的一聲!
那團黑影重重的撞倒在地上。
汽車嘎然而止,後麵坐著一位瘦削、清冷的男子,眉頭微擰,卻連眼睛都沒有睜開,淡淡地問:“怎麽了?”
“少爺,剛才好像撞上了什麽東西?我下去看看!”司機鬆開方向盤,開門下車。
還好剛才刹車及時。
是人!還活著!
司機快速轉臉問向後座的上的男子,征求著後麵主人的意思:“少爺,怎麽辦?”
他風輕雲淡的一回:“拖走!”
聲音如絲弦管樂,磁感優揚,說出來的話語卻一點兒人味都沒有。
此時,幾名黑衣人一揚手,迅速竄攔在車前。
為首的黑衣人,突然舉槍指著車上的人,又舉槍指指地上彎身準備拖冷小西的人,吼叫著,“不許動!”
黑衣人下頷一指身邊的小弟,“去,你過去,把她拖過來,死了也要把屍體給弄走!”
黑色轎車的男人臉色立刻沉下來,狹長的眼中,迸出一絲冰寒。
車中男人頭一點,身邊的兩個保鏢,馬上會意下車,各手持一把先進的德國消音手槍,像兩座瘟神虎視眈眈的站在黑衣人的麵前。
剛才追冷小西的黑衣人一愣,但很快底氣十足,因為他們人多,“識相的,趕緊離開,把這個丫頭留下!”
赤果果的威脅。
車內清冷瘦弱的男了鼻子冷哼了下,他居然又被人威脅上了……
“老張,人帶上車!”他本不想救那個竄過的黑影,沒想到有人給他上眼藥,真是不想混了……
喀拉一聲巨響。
一道閃電劃過黑色的天際,閃過一抹迸裂的猩紅,像一條紅色的遊龍怒斥著黑漆漆的夜空。
冷小西假裝昏迷著,胳膊很疼。
她好像聽到窗內傳來那一聲溫潤的聲音,很優揚。
居然碰到好人了。
正想著,她被人像拖死狗一樣的往車上拖,她暗想,老兄,拉慢一點……
一身泥水的她,剛接近打開的車門,那個清冷的聲音再次響起。
“扔後備箱。”聲音裏滿是嫌惡。
“啊,他奶奶的!”她咒罵著他的祖宗十八代,什麽樣的奇芭,哪裏有把人扔後備箱的,一點也不是好人。
追冷小西的幾個黑衣男人急眼了,個個舉槍逼近黑色的轎車,“把人交出來。”
砰,的一聲,一聲劇烈的槍響彈打在擋風玻璃蓋上……
車上清瘦的男子,臉色黑得如夜色籠下,眼角的陰寒一點點加濃,依舊慷懶的聲音,可是卻能嗅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一種寒氣。
“老張,外麵有點吵!”他抱了雙肩,閉上了眼睛,“我要休息。”
“聽說有一個墓園,讓他們清醒下!”一個中年人的聲音響起,應該就是老張。
隨即,深秋的冷風中就隱隱約約傳來一聲聲的鬼哭狼嚎……
後備箱裏的冷小西忍不住縮了縮身子,擔憂著自己的命運。
不一會兒工夫,四周恢複寧靜。
“少爺,處理好了。”隨著老張的話,有人打開了後備箱。
一個保鏢像擒小雞一樣,把她揪出來,抓著她的濕漉漉的衣領,拎到車門前。
冷小西大口的喘著粗氣,後備箱真是憋死人了!
她腳還沒有站穩,車裏冷冷的男子就發了話:“下車!”
保鏢鬆開手,她晃了晃,堅持著沒有倒下去,不過,下車,兩個字,她是聽清了。
“憑什麽讓我下車?”她心虛瞄過四周漆黑的夜。
黑色的夜幕,遠處的鬼哭狼嚎,尖厲的震憾著她的心靈,她雙手不由的抱緊雙肩,寒毛噌噌的乍了起來,多麽恐怖的郊外……
死活不能下車……
車子裏的男人側顏清瘦,這就是她的印象。真損!後備箱居然能想出來存人?
“開車!”清冷男子的一聲令下,司機準備開車。
“等一等,”冷小西快速的想理由,理直氣壯的板直小腦袋,咄咄逼人,“我父親是冷國錫。”
冷國錫,天峰市副市長。
她一急把父親說出來,或許人家念在父親的麵子上會方便一次。
她沒有發現,微弱的車燈下,那一張清冷的麵龐,越來越冷,越來越陰。
他緩緩迸出幾個字:“拖走她,立刻!”還敢威脅自己,拿市長?
聽到男子的聲音比剛才還要生氣,她一下子傻了眼了,原來,父親的名頭不吃香。
“大哥,求您幫我送回老家吧,這裏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萬一哪個鬼魂出來,我豈不是要跟著累了你一世英名。”冷小西垂下麵孔,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眼睛透過後指縫盯著那個人的反應。
硬的不行,來軟的。
突然,剛才閃過腦海的畫麵再次浮現出來。
不知道為何,她心裏有個聲音認定,畫麵中的男子,就是車裏這個人!
老家?男子眼睛微微一亮,嘴角泛過一團冷笑。
他抬眼掃過一眼蓬頭垢麵的女孩,他改了決定。
“上車!”
她喜極而泣,以為自己的話起了作用,高興抬腳說要上車。
清冷男子狠狠剜過她一眼,嫌惡的糾正:“後備箱!”
她不情不願地再次把自己的身子縮進後備箱,在心裏把男子的親戚們都問候了一遍。
清冷削瘦的男子,眼角散過一絲寒光,吩咐,“把她調查一下!”
“是!”
等冷小西被扔到了外婆家門口的時候,天都蒙蒙亮了。
她一下車,才發現那上一輛極為豪華的進口車。
車子揚長而去。
冷小西一瘸一拐的來到門前,興奮地推開門。
吱呀的一聲門開了,她臉上洋溢的喜悅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眸子瞠到最大。
小院裏齊齊站著幾個高大威武的黑衣人,黑洞洞的槍口正指著她。
而在人群中間站著的,正是她的父親冷國錫。
她的腦袋一下子蔫了。
沉著一張臉的冷國錫一字一頓地說:“晚上就要舉行訂婚儀式了,你要到哪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