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吟半晌,噴雲吐霧。
恍然間,他眸光發亮,冷國錫想到自己還有一招險棋未出。
“楚少……”冷國錫討好的聲音漫響在楚天南的耳廓裏,他濃著幽深的眸,靜靜的掃了一眼窗外白皚皚的雪路,黑瞳微微閃爍。
“冷副市長,你真是貴人呐,我們一介百姓,如何有回天之力?”楚天南眼角輕輕浮上一絲寒涼,想到剛才冷國錫麵對糟糠之妻的冷血無情,眼角寒涼愈寒了幾分。
眸光凝著窗外,路燈下紛紛揚揚的雪花,心裏倏的一緊,那張倔強、清麗的小臉,便如花樹一樣的美麗安靜,愈走近,愈是看得清……愈是心動的不由自主……
心裏仿佛悄悄進駐了一棵那樣的花樹。
心海漸漸展開一層波浪,重重疊疊的湧向海邊。
白雪紛紛,如玉如絮,千生幻化,遂成人間瓊樓玉宇,一片仙境。楚天南目測著窗外的景致,興趣濃了起來。
他今天興致好。
冷國錫咬咬牙,“東南開發區的幾十畝商業用地,本人早知楚少感興趣了,如果有興趣,我去房間麵見楚少如何?”
看來冷國錫已經把自己這邊摸了一個通透,他倒是一點也不驚訝,知已知彼,百戰不殆,這個道理他楚天南還知道,不過那塊地是一塊燙水的山芋。
他未回話。
電話裏片刻的沉默。
“怎麽以楚少全國首屈一把的經濟地位,還不敢接?標底嗎……”冷國錫十分露骨的說了出來,為了保住自己明天的一條路,不得不下了血本。如果李書記不是急了,不會親自也等到自己大老晚的。說明這件事情的重要性與迫在眉睫。
“好,標底要盡快做出來,聽說這投標的時間是後天,我隻有一天的準備時間,看來冷副市長的這個主意有點太燒手了。”楚天南清冷的臉上溢著一層的幽沉,冷國錫要扛不住了。
“可是冷副市長的麵子,不能不給啊!”楚天南直接掛了電話。
拳頭抵在唇上,他輕微的垂眸,眸子緊蹙成一條淺淺的細縫,博奕,他更喜歡與人鬥?不管冷國錫拋出的是美味的餡餅還是可怕的餡井?
不知過了多久,楚天南睜開清清冷冷的眸子,抬腕看表,突然想到一件事。
“冷小西,你現在在哪兒?”楚天南不耐、霸氣的命令著。
她揉開惺忪的眼,眸裏朦朦朧朧的,屋外一片白色的景象,分不清是白晝還是黑夜,外麵處處泛著一層層厚雪的白光,她不禁穿著睡衣站起來,握著耳邊的電話,顧不得聽楚天南冰涼的聲音,自顧喃喃著,“好大的雪,好美啊!”
銀裝素裹!蒼茫大地,世界一片靜謐,仿佛隻有自己,不,還有那邊的一個。
聽著小女人的呢喃,楚天南的呼吸一頓,漸漸有一層輕輕雪花飛絮,不著痕跡的落在他的心尖,癢癢的,軟軟的。
竟然忘記了說下去的理由。
就這樣,他們在電話裏,靜靜的對峙著,
她握著電話,盯著窗外漫天遍野的銀白色雪景,有一股難以言喻的欣喜,這是多久前都不曾如此的看雪了。
她記得十年前,母親最後一次陪自己堆雪人的情景,不由的,眼角一酸,有一絲迷霧輕輕掩上了她清澈的雙眼,睫毛掛著一層濃濃的思念。
喉嚨被塞了東西般的,阻塞著,她有些哽咽,拚命的吞咽著,想把那一團障礙狠狠的吞到肚裏去,可是越勁力,吞咽的就越來越艱難,她不得不拚命的用力,再用力……
眼角眉梢的酸脹再也膨脹不下去的時候,從眼角,叭的一聲滾落了一滴晶瑩的淚珠兒。
呼吸開始變得極亂。
他仿佛嗅到了她的傷心一樣,心開始一點點的發沉,
磁質的聲音,低沉,暗啞的冰涼開始悄悄的融解,“冷小西,房間的燈都打開,”
她驚愕的依然說不出話來,喉嚨裏卡著那一團棉棉依舊在一點點的膨脹著變大,憋著她的呼吸開始越來越粗,比剛才還亂。
轉身啪的一聲,按開了牆上的開關,屋中一片明亮,她悄悄的閉上眼睛,勉受於那一片強烈的光源刺激。
過了許久,她才緩緩睜開眼睛,明亮的燈光一下子遮住外麵通白的雪色。
“上三樓,站在落地窗前,不要動!”他聲音變得不再清冷,盈著一層柔和的氣息,一點點包圍而來……暖味,溫暖。
冷小西的心尖一暖。
她怔忡著,不知所悔,竟然漸漸的躡手躡腳的打開了門,擔心動靜大,吵醒了已睡夢中的連媽媽,她一路開燈一路關燈的向著三樓走去。
站在三樓的落地窗前,又是一派景象,目光看得更遠了,本來半山別墅就佇立在山腰之間,如同雲和飯莊一樣的位置,遠處的景物在雪色的映籠下漸漸的清晰起來。
“別動!”楚天南的聲音開始變得更加暗啞、低沉,他不停的抬腕看表,嘴角勾出一抹濃濃的笑意。
青青的山峰頂覆著一層淡淡的銀色,勾勒的線條柔唯美壯觀,隻一眼就會讓人流連忘返。
她吸了口氣,雖然不知道楚天南要自己做什麽,可是她剛才卻是莫名的隨著他的聲音一步一步走向目的地。
四周一片寂靜,寂靜的就像世界失去了生命般。
灰白交映的山峰彎彎曲曲的如一道白色勾勒的曲線,一直綿延到她望不到的地方,方才罷眼,雄氣,偉岸的景象讓她的心境突然間開闊起來,忘記今天一天的怒怨和煩惱。
楚天南不會簡簡單單的來讓自己看山吧?他不是和美女在一起?還和自己半夜打什麽電話,可是嗅到電話裏那一點點的他的氣息,舌尖就不聽話的縮回牙縫裏,不再現出元身。
她仿若能想像到那一絲淡淡的草藥香味,淡淡的正從雲和飯莊的方向迫不及待的飄了過來,飄過遠處那一座座連綿的峰頂,彌漫在風景秀麗的半山別墅裏。
她輕輕的嗅到了。
手臂抬起的時間過久,不同的微微發酸發脹,可是她卻渾然不覺的凝著遠處的銀色山巒,心事重重。
她們都在靜靜的聆聽著對方的訊息,哪怕一點味道,一聲呼吸……
時間仿佛停滯。
泰戈爾說過,我詢問自己的心兒?血液能否領悟那條看不見的道路?
她的心痛了起來,她領悟了,卻是恨意與愛意相隔茫茫的兩重天外,她會報仇的,可心兒卻悄悄的在血塗裏偏離了當初的方向。
她的手一抖同,電話啪的一聲摔倒了地上
那邊急促的聲音,“冷小西,冷小西……”
她能聽到那邊的焦灼與不安?
他磁感誘惑力的聲音,“你怎麽了?”
冷小西的心怔,她彎下的身子怔在原處,他在擔心她嗎?
突然間,心尖悄悄蕩起一層層的春波,隨風而不斷的延展在心湖上……
冰涼、發僵的指尖輕輕繞過那一絲淡淡的手機,她輕輕撿起來,臉上掛著一絲冥冥之中的安慰,她喉嚨的棉花的密度比剛才還要大,似乎烙了一塊滾燙的鐵塊生生的烙在自己的喉嚨裏,滋滋的血肉模糊。
她的心一片鮮血殷殷,她的愛需要隱藏和收回,一點點的割血般的收回。
重新握在耳邊的那一刻,陡然,他的氣息方才安定下來,“閉眼睛!”他輕輕的溫和的囑咐著她,像熟識許久的戀人般,
他的小心,他的溫存,他不安的呼吸,突然之間有些讓冷小西變得不認識他,他是楚天南嗎?他不是一直是個薄涼的人嗎?印象中的他永遠掛著一張清清冷冷的臉,她隻見他笑過一次,那樣的俊美無敵。
男神駕臨凡塵,貌比宋玉流!
此刻他應該也是這樣薄涼的樣子?可是腦海裏為什麽是清清楚楚的楚天南一張微笑的麵龐。
她的花癡又犯了。
睜開眼,
霍地
一輪火紅的太陽,染著橙紅,從山峰間一躍騰起,
刹那間騰亮了那裏的天空,山巒上的銀色融和著金色的光芒,綿延的線條像一條條閃亮的金絲帶將一道道山峰,穿針走線的竄了起來,
輝煌大氣,籠天地之色於山野之端。
映紅的天空裏,一片通紅交錯的映著金色,像天堂的光一下子全部籠了上去,好美啊,綺麗的天空,一片片,如宮殿,如青山,似流水,處處風景絕佳,石流縫隙,仿佛她真的看到了天堂般。
那裏是不是有外婆,還有癡念的母親?
她的心咯噔的一聲,仿佛有什麽東西一下子刺到了她的心尖,眼角一滴和著金色霧氣的淚,叭的一聲滾落下來,粘濕了睡衣的扣子……
自己今天是第幾次落淚了。
“這是我最喜歡的日出!”楚天南低啞的磁音,抑揚頓挫,浸著磁感,優揚,像一顆顆晶亮的寶石完完整整的墜落在自己的心尖。
她的嗓音有幾分哽咽,明明想要遠離,可是心卻不聽使喚的一點點挪近楚天南,冷小西漸漸不安起來,自己是不是已經迷失了自己的方向。
“我陪你一起看!”他磁質,低沉的聲音穿透力般的飄過山知,飄過雲海,飄過漫漫的飛雪,靜靜的縈繞在她的周圍。
和著一片金色的光芒,她的心融解了,化成一灘灘春水,泛著一層又一層的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