憐!
冷小西不由的稀噓了一聲,目光不忍再看下去,直到鮮紅的血漿充滿針管的時候,白衣的醫生才緩緩的鬆開了那一道修長、小麥色的手臂。
四周的人都散去的時候,阿平臨行前歎了口氣,“或許根本沒有問題,你還是要生活!”其它的阿平什麽也沒有說,默默的離開了。
空氣一團冷溢。
四周一個人也沒有,除了那一抹嬌小。
“你,滾開!”楚天南一眼掃到那一抹嬌俏的身影還未離開,眼角的猩紅一點點的浸染了他的瞳仁,迸裂著胸口的積憤,抑揚頓挫的聲音,隻是三個字充滿了無限的力度。
“能不能讓我陪你呆一會兒?”她弱弱的聲音,從來沒有這樣過。
“我用不著你來可憐?”他的聲音前所未有的歇斯底裏。“滾開!”墨染的瞳仁裏有一絲血腥的唳氣。
他原以為冷小西會知難而退,這種惡毒的話語和語氣足以激怒她的性格讓她離開。
沒有想到,
“嗬嗬,楚天南,你以為是你是誰,以為你是救世主嗎?”她抱著雙肩不緊不慢的走在他的麵前,不冷不熱,咄咄逼人,“誰讓你搶了我的針管?想讓我欠你人情,沒門,要不把那點東西還給我,這樣我們便兩不相欠,我馬上就離開這裏。”
她完完整整的將了他一軍。
……楚天南抬起幽沉的眸子淡淡的斜過她一眼,一聲不語的拿起桌上的一顆煙,緊接著嘎的一聲,打開火機,點燃了唇邊的那一抹慰藉寂寞的煙香。
無聲勝有聲!
咪著墨眸盯著那一絲遊煙輕轉,他的聲音順著那一縷遊絲漸漸的滾了上來,浸足了一個冬天的冷氣,“我可能染了艾滋,你走吧!”寒氣默默的縈著一絲剜心的蒼涼。
她從容的反而坐下來,“楚天南,”冷小西搓著兩隻纖細的手指,聲音略放慢了一絲,“你有可愛的兒子,還有美麗賢惠愛你的妻子,所以你不應該逃避,或許那個針管什麽也沒有。”
“夠了,如果你想呆在這裏,馬上閉嘴!”他撲通的一聲後背沉沉和靠在沙發上,眼角溢滿了煩燥與不安,撲的一口,一縷縷煙螺旋著升了起來,卷成了一道道美麗的煙花,緊接著又雜亂無章起來。
起身,她走到窗前,刷拉的一聲打開了落地窗幽黑色的窗紗,她的目光凝近,一眼就望到那一顆熟悉的路燈下,從左到右,那個路燈正好是第十八顆,她的心再次的凝緊,窒息了一刻。
或許青春年少,或許繁華已逝,
昨日的霓紅,卻不如今日的悲涼。
收起眸色,冷小西轉身去了廚房,找不到水杯,她匆匆的穿梭在各個屋子中間,尤其是最裏麵的一間臥室裏,她終於找到一件水杯,不過那一間滿是他氣息的床頭櫃上,她發現一件特殊的東西,
水晶球?
她的心,再次砰然一動,一模一樣,晶瑩的玻璃,飛沫般的雪花,中間蓋建的那一座小小的房間裏,一個女孩和個男孩正仰頭望著球體裏的滿天飛雪……
與子成說,死生契闊,執子之手,與子攜老。
不是碎了嗎?怎麽還有?她的心刹那間停止了跳動,連手中的水杯,咣的一下子摔倒在了地上。
若說他們無情,可為什麽生活裏的點點滴滴卻總是不經意的撞在一起;
若說有他們有情,可為什麽一次次的傷害將他們推得越來越遠,直到遠得她都快看不到他了。
他有他的生活,事業,妻子、兒子。
可自己擁有什麽,除了心底的一塊石頭,永遠不能開花外,卻是什麽也沒有?
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可是自己身在哪裏,心在哪裏連自己都不得知,何談擁有什麽?
聞到臥室之中的碎裂聲,楚天南依然無動於衷噴著那一口濁色的煙氣,他在思考著,過了這麽多年,他依然沒有走近一個人的生命裏。
眼角盈上了一絲淺淺的霧氣,她垂著眸子走了出來,把屋裏收拾幹淨,然後小聲道,我出去一下買點東西!一片青絲遮住那一張略微腫脹的小臉。
她不能在他的麵前失去最後的那一滴晶瑩,她的心已無淚,石頭也已冰涼徹底,她的心累了,不想再去奢想什麽?
腦子忽然有些亂,胸口的氣息一點點的湧上來,她覺得這裏沉悶極了,她想在門口吸入一抹清新的空氣,把自己的壓抑與不解,還有那一抹眼角的晶瑩給吞噬殞盡,這才是是好的辦法,否則她一點也呆不下去了。
否則那一聲淒苦的聲音會從自己的嗓音裏啜泣出來。
簡直是衝出門外的時候,把門口的阿強駭了一跳,他瞪著漆黑的眸子,上下的打量了一下直垂著腦袋的冷小西,悄聲問,“他怎麽樣?”
“血檢報告七天以後!”她唉的歎了口氣,這七天也是他最難熬的七天,搖了搖頭,她一邊向外走,一邊道,“我十分鍾後就回。”
閃出電梯的時候,她的心一片空曠下的寂寞,事情遠沒有她想像的那樣的簡單,他根本就沒有愛過自己,隻是一個無聊的替身罷了,自己又怎麽可能再丟了心,那塊石頭好好的藏匿在自己的心底,自己不能硬硬的直接把它劈開而生花。
緩緩的走近那一盞路燈下,她的心更加的寂寞了,沒有想到,他還在以一個替身的身份這樣的懷念祭典著她。
出乎了她的意料,也出乎了她的意外。
撫著冰冷的燈杆,她的心再一次的受到了無比的煎熬,她真的可以放下嗎?
本來想安靜下來的心,卻再次不明不白的受到了衝撞,她不知道下一步如何的走下去,她真的再一次失去了生活的方向,本來她的生活裏不會再有感情的波痕,本以為她想好聽從顧婉柔的建議,去試著接受葉楓的。
可是飛來橫禍,卻再一次的打亂了她人生預定的美好規劃。
人算不如天算,看來老天還是公平的,總是為你打開了一扇門,而又關上另外一扇窗,這扇門,她要好好的走下去,不再像三四年前那樣大意的迷糊了自己的雙眼。
記得那一天,
她像細雨如絲,而他而孤單的站在了路燈下,靜靜的凝著自己的方向?心劇烈的抖動起來……
痛感一陣陣的襲來,痛得她簡直難以忍受的時候,她猛的轉頭,真的不能再想下去,如果再想下去,自己非得喪失了自己的理智不可?
噔噔噔,她奔跑著上了電梯,
那一瞬,那一抹風中的嬌小深深的映在那一款幽暗的墨瞳裏,眼角卻靜靜的掠過一絲溫絲,可是他自己卻並未察覺。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阿強看到了眼角有遊移的冷小西匆匆的閃出了電梯,剛想說問什麽,冷小西卻是把話堵在了眼前,“阿強,電話給淩小姐,讓她來看看楚天南吧!”
“你要離開?”阿強的眼裏有一層濃濃的失望?
“不會,我會一直守在這裏,他想趕也趕不走,除非我礙著他和淩小姐的什麽了?”想到這裏,她的嘴角不由的一酸,連自己說出了口,都有點詫異。
阿強的那一顆提起來的心好不容易放下來,他嘿嘿的想笑不過卻是憋住了,這個時候哪有心情來笑,
“其實……”他剛想說什麽?
冷小西已經推門而入了,徑直的去了廚房,就像到了自己的家一樣,她沏了杯水,咕嘟的喝了起來,然後又倒了一杯,端到了楚天南的麵前,
“楚天南喝口茶,這麽怕死?”她輕蔑的眼神。睨著身下的坐在沙發上的他。
他紋絲不動的瞳仁瞄過那一杯微微晃動的水,握了握,最終他沒有拿起,“冷小西,我很喜歡三途河裏的風光。”
“那好,我下了砒//霜,你可以早一些去三途河?”冷小西彎下身子,嘴角微扯,有幾分譏諷。“你敢不敢喝?”
他端起杯子,未曾猶豫,一仰脖就半杯入肚!
盯著他的水杯,漂亮精致,上麵的圖案印著一個栩栩如生的女了,明眸皓齒,卻是羅裙拽地,風情萬種,千種眷顧。
拓印幾枚小字:
“與子成說,死生契闊,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嗬嗬,楚天南看來可真多情,到底留下這一首詩,除了水晶球上,恐怕那塊蘭花手帕上也有吧,還有淩月夕貼身的飾物裏?
她突然後悔了,剛才自己是不是又自作多情了,多情自古傷離,更那堪冷落清秋節,嗬嗬,自己的心還是那一塊石頭,不曾改變。
剛才石頭表麵的溫度仿佛升起來一絲,現在卻是降了下來,冰涼如初。
咚的一聲,水杯放在茶幾上的那一刻,震動了冷小西那一抹緊繃的心弦,水杯放置的力度稍微大一些,一些跳躍的水花,不由的淘氣的一下子彈跳出來。
那一滴滴仿佛水晶,仿佛無情的淚水一顆顆的撞進了自己眼簾中。
刹那間,
她一秒不曾猶豫的彎身握住他的水杯,直起身子,然後咕嘟咕嘟的幾口全部灌喉而入,想到楚天南這個四處留情的家夥,她的心再次被刺痛了,不過這次她有備而來,那顆心是石頭,又怎麽再傷再痛,隻不過是被狠狠的撞了下而已。
一仰脖,半杯水她喝了一個底朝天。
“這樣,楚天南我不再欠你的!”冷小西的唇瓣映著一絲嬌豔的水滴,如同雨後的桃花花蕊沾玉露而晶瑩剔透,豔香溢融。
幽濃的墨瞳裏快速的閃過一絲驚愕,隻是眨眼而逝,他望著她那一雙嬌豔的唇瓣上閃爍的晶瑩,不由的眸仁再次劇烈的縮了下,這個是他不曾想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