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媚兒很落魄,或許連她自己也想不到,自己會有如此狼狽的一天。
她的膝彎被兩個魁梧大漢毫不憐香惜玉地踢了兩腳,不由自主地對著秦天跪拜下去。
她得眼神中帶著濃濃的屈辱,哪怕見了夏國皇帝,她也不曾跪拜過。而現在,她卻當著數萬人的麵被人狠狠踐踏那份與生俱來的驕傲。
她努力昂起不屈的頭顱,試圖做最後的抵抗。但當她抬起頭來時,卻迎上一雙充滿關切的眼眸。
“相公……”
哪怕在人頭攢動間,她也能一眼看到那個朝思暮想的身影。從那道急切中透著緊張的眸子裏,她感受到了濃濃的暖意。
是的,他又一次贏了。
無論刺殺藍海棠還是在鹿山,無論在大沼澤還是此時的汴京城,自己總是因為他而與勝利失之交臂。
但是她不後悔,不後悔愛上了一個敵人。一生能擁有一份轟轟烈烈的愛情,身為女子有什麽不知足呢?
深深看了唐安一眼,蘇媚兒用盡最後的力氣別過頭去,不讓他看到自己眼中的淚水。
她不希望自己最醜的模樣被心愛的人看到,同樣也不希望他為難。
大唐取得了有史以來最輝煌的勝利,唐安居功至偉。他一定能得到大唐皇帝最大的封賞吧!從此位極人臣,光宗耀祖。而自己……卻注定會成為他人生的汙點。
身為魔教妖女,她手上沾染了無數大唐兒郎的鮮血。她親自謀劃了顛覆大唐的陰謀,讓大唐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如今叛軍失利,身為幕後主謀之一的她受傷被俘,怎麽可能有活路?
如果唐安為她求情,非但救不了自己,反而會搭上他的一世英名,以後被提及時再也不會受人敬仰,反而會背上“與魔教妖女有染”的罵名,遭人一世唾棄。
真正愛一個人,寧願自己萬劫不複,也不願成為所愛之人的累贅。
飛雪之中,無比柔弱的俘虜匯聚了所有人的視線。秦天上前兩步,眼中帶著勝利者的笑意。深知蘇媚兒可怕的程雲鶴寸步不離的緊隨其後,生怕她暴起發難。
“誰能想到,堂堂夏國魅舞妖姬居然就是魔教聖女?爾等與東方老賊圖謀大唐江山時,是否想到有一天自己會像喪家之犬一般跪伏在朕的眼前?”
蘇媚兒咬著銀牙道:“要殺便殺,何必廢話!”
“有骨氣。可惜這不是勇敢的表現,而是你認為大唐可欺所付出的代價。”秦天沉聲道,“多少子民因為你們的陰謀而受牽連,多少氣血方剛的兒郎飲恨沙場。他們如今就在黃泉路上等著向你們討債!”
蘇媚兒冷笑道:“說的好聽。死在你們手上的夏國人難道還少麽?憑什麽唐人能夠坐擁大好河山,而我們卻要永世遭受懲罰,生活在西域不毛之地?換做你們世代在那裏艱苦的討生活,你們隻會比我們更狠!”
“也許吧。但今天朕無暇與你討論這些,朕隻想用你的命,給千千萬萬大唐將士討一個說法!讓他們看到,與我大唐為敵的人,最後會落得一個什麽下場!”
秦天指著蘇媚兒的俏臉,殺氣騰騰地朗聲說道:“你不是第一個死在朕手裏的夏國人,也不會是最後一個。朕今日就要用你的人頭祭旗,為來日朕的無敵之師踏平草原沙漠開個好頭!”
蘇媚兒大怒道:“你做夢!大唐內外交困,國力大損,奴大夏的鐵騎不日就將兵臨城下,讓大唐像那些滅亡的朝代一樣,成為湮沒在曆史之中的一個名字!”
“哼!那一天永遠不會到來!”秦天拂袖轉身,喝道:“來人!將此妖女斬首示眾!”
“且慢!”
唐安見形勢危急,再也顧不得思考,踏前一步挺身而出,來到了秦天與蘇媚兒中間。
秦天愣了愣,不禁笑道:“也對,你是堂堂征西大將軍,對胡子最為熟悉,也最為痛恨。他們所犯下的罪孽,沒人比你更為清楚。更何況,西域守軍有大半都死在了胡子手裏。你是想要親自手刃此女,為老將軍報仇麽?”
“不。”唐安搖搖頭,扭頭深深看了一眼那脆弱無辜的女人,滿臉堅決地回過頭來,單膝跪地道:“臣想懇求皇上,免她一死!”
這樣一句話從在西域取得過唯一勝利的唐安口中說出來,讓所有人盡皆愣住了。
柳傾歌捂住小嘴,怎麽也想不到唐安竟然會在此時替妖女求情,他難道不知道這要付出怎樣的代價麽?
大小姐滿臉焦急,狠狠跺了跺小腳,喃喃道:“這個笨蛋!不要命了麽?”
六王爺、代天涯、鍾弄弦滿臉錯愕,不明白唐安為何會在皇上準備立威的關頭挺身而出,捋皇上虎須。以唐安之智,斷不應該做出此等荒唐之事才對。
無比期待妖女殞命的守軍們齊刷刷地看向唐安,想不通為什麽眼看著無數兄弟為了這場戰爭付出性命,唐大人卻要阻止敵寇授首?
隻有慕絨和複仇者聯盟等知道內情的人知道唐安的用意——他怎麽可能眼睜睜看著心愛的女人送命?
雖然眼前的形勢明朗,皇上對蘇媚兒殺意已決,可若因為遇到困難就選擇退卻,他也就不是大家夥所認識的那位唐大人了。
秦天麵色陰沉下來,沉聲問道:“為什麽?”
唐安聲音異常沉穩地說道:“因為她是我的女人!”
一時激起千層浪。這樣一則消息,無異於平地驚雷,讓周遭所有人都陷入了震驚。
魔教聖女居然會是大唐鎮西侯的女人?這怎麽可能!
所有人麵麵相覷,都難以接受這個事實。唯有複仇者聯盟的人內心澎湃不已。敢作敢為、義薄雲天,這才是唐安!
澎湃過後,每個人又祭出一臉苦相,為這對有情人的命運而感到擔憂。
程雲鶴等老人內心驚訝不已,紛紛望向秦天。他們毫不懷疑,得知這個消息的秦天會比之前更為憤怒!
他最看重的年輕人,將來會成為一代聖君左膀右臂的人,卻因為貪戀妖女的美色而自毀前程!名揚千古的機會和一個必死的女人,他難道連這麽簡單的題目都不會選擇?
蠢,蠢得無藥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