洶湧的人潮中,三道人影顯得鬼氣森森。配上三個飛天門人的斷肢殘骸,讓他們看起來猶如猙獰的厲鬼,正在人間索命。
嚇破膽的人們拚了命地躲避被拉入陰曹地府的命運,三人身前頓時空出一大片空地。任誰也能看得出來,殺人對於他們來說,簡直就和呼吸一樣自然。
鬼王和鬼手都沒有動。
這次的任務是鬼見愁傳達的,二人也知道他是謝淵麵前第一紅人。但“紅”是有代價的,隻有獲得等同的功勞,才會讓主子對自己刮目相看。
而眼前,就是一筆天大的功勞。
雖然鬼見愁傳達的信息是——爺要求不惜一切代價殺死那個叫唐安的家夥,可二人都是人精一樣的人物,根本不會輕易相信他的話。
鬼見愁的抉擇,更給了他們懷疑的理由。
身為這次任務的第一執行者,你為何忽視爺的安排,而選擇留下對付這個白衣女人?
種種跡象表明,這個白衣女子才是爺最看重的人。殺了她,才是真正的大功一件!
鬼王側隱隱地一笑,試探道:“不知道這丫頭什麽來頭,讓大名鼎鼎的鬼見愁寧可不顧爺的吩咐,也要殺之而後快?”
鬼見愁血紅的眸子瞥他一眼,冷聲道:“不想死就快滾!”
鬼見愁的囂張態度,讓鬼王和鬼手大為惱火。一個乳臭味幹的毛頭小子,仗著謝淵的賞識,還真當自己天下無敵了?
鬼手冷“哼”一聲:“好大的口氣!老子今天倒要看看,誰能殺了老子!”
話音一落,鬼手帶著精鋼手套的五根指頭捏成拳頭,如炮彈一般向著半空中飄然而至的白色身影轟了過去!
慕絨的臉色很冷。
對於一個一向沒有任何表情的女人來說,能讓她的心情產生波動,就足以證明她的憤怒。
她不是沒殺過人,也不是沒見過別人殺人。可是如此殘忍的手段,卻讓她感覺到了發自內心的惱火。
三個死掉的飛天門徒,她都叫不上名字。可她記得其中兩個人旅途中殷勤地給自己鞍前馬後,燒水送飯。仿佛昨天還看到三人溫厚的笑容,而現在,他們卻被人用最血腥的方式取走了性命,連一具全屍都沒剩下。
唐安曾經說過,人的生命隻有一次。當初在黃土地、在大沼澤,即便有千難萬險,他也不曾放棄一個弟兄。那一幕,讓慕絨感受到了人性的溫暖。所以,丟棄了起碼的人性的人,才會格外讓她厭惡,甚至憎恨。
對於把別人性命看成草芥的人,已經不配稱之為人,而是妖魔。慕驚鋒教導過她,邪魔外道,人人皆可誅之!
鬼手的身形很快,但漫不經心的一拳,卻證明他並未將眼前的白衣女子看成威脅,畢竟這個女人太年輕,也太美麗。如果不是他臉上一張鬼臉麵具遮掩,所有人一定能看到他那一臉的譏誚。
殺手總是陰暗的。鬼手不禁在想,當手中捧著如此美麗的女人一顆微微跳動的心髒,將是多美的一幅畫麵?
思緒紛飛之間,二人在半空相遇。
周遭的百姓們看的目瞪口呆,他們沒想到隻不過為了趕個廟會,竟能碰到絕代高手的生死對決!
所有人都為那個美得不像話的白衣女人捏了一把冷汗,她實在太漂亮,也太柔弱。這種女人本應出現在風景宜人的百花閣裏,抑或煙波浩渺的微山湖畔,而非在這命懸一線的戰場。
對麵那個黑衣殺手,精鋼手套上還瀝瀝滴著鮮血。待到離那白衣女人還有一步之遙時,他忽然化拳成爪,狠狠地對著那飽滿的胸口抓了下去!
慕絨臉上沒有湧現出被人褻瀆的羞憤——在她看來,沒有必要和一個將死之人生氣。她的纖足在一個漢子肩膀上輕輕一踩,那漢子頓時吃不住力跪倒在地,捂著肩頭道:“好冷!”
而慕絨,忽然從原地失去了蹤影,從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閃到了鬼手身後,玉指在他後腦輕輕一點。
“嘭!”
勁氣透腦,從鬼手的額頭處泵出一個血洞!
常年不離臉頰的鬼臉麵具應聲掉落,露出一張其醜無比的臉龐。看到這張臉,百姓們才知道他為什麽要帶著麵具——因為他不想讓人看到他那張如心一樣醜陋的麵孔。
鬼手發出一聲短促的悶哼,一雙略帶懊惱和不可思議的眼神很快就變成了灰色,仿佛在痛恨自己的掉以輕心。
可惜的是,他再也沒有了後悔的機會。
“嘭!”
屍身落地,三鬼隻餘其二。
“鬼手!”
鬼王大驚失色,萬萬沒想到僅僅一招,四大鬼臉之一的鬼手便命喪黃泉。他終於明白為什麽鬼見愁會選擇留下了,因為這個白衣女人,就是這次行動的最終目標!
女人的動作,他看的清清楚楚。他並不會以為二人的武功真的相差如此懸殊,而是認為鬼手隻是輸在了托大上。隻要足夠謹慎,他的雙鉤一樣能讓眼前的女人頭顱和身子分家!
鬼王舔了舔舌頭,將雙鉤在眼前疊成一個十字,迎著不斷靠近的白色身影便衝了上去。能夠打敗殺死鬼手的人物,爺的賞賜又怎麽會少呢?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可惜他沒看清楚形式,所以螳螂捕蟬和飛蛾撲火,其實隻在旦夕之間。
慕絨渾然不懼,藏在衣袖中的右手微微擺動,讓周遭空氣中的溫度再次下降。離她最近的老百姓們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冷顫,
遺憾的是,鬼王並沒意識到這一點。他隻想用手中的奪魂鉤,換來這個女人的香消玉殞。
很快,他就發現自己想多了。
當他看到那個白衣女子伸出一隻纖纖玉掌的時候,忽然感覺到一股徹骨的寒意。帶著磅礴內勁的玉手,仿佛就是一座雪山!
他想逃,卻逃無可逃。他想擋,但擋無可擋!
他終於意識到鬼見愁那一句“不想死就快滾”是什麽意思了。和眼前的對人交手,跟求死沒什麽兩樣。可惜他悟的太晚,晚到無可挽回。
很多年以前,他聽聞號稱天下第一高手的慕驚鋒憑借一手“雪山截脈”橫掃無數對手。但他沒想到的是,很多年以後,他會死在這一招之下。
“襠、襠!”
兩根奪魂鉤終於落在地下,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而鉤子的主人,則被一掌震碎了心脈,孤零零地躺在冰冷的地上。
死大鬼臉,瞬間再死一個!
死了兩個得力幫手,鬼見愁絲毫沒覺得可惜,臉上的表情反而越來越精彩。仿佛慕絨表現的越是優秀,他就會越興奮一般。
他喜歡這樣的對手。
洶湧的人潮如潮水般散去。不遠處的五具屍體,已經讓所有人將這裏列為禁地,誰也不想承受一場無妄之災。原本還擁擠不堪的街道,很快空出一大片空地,隻有一身白衣的慕絨和一身黑衣的鬼見愁遙遙相望。
慕絨麵沉如水。她心裏牽掛的那個人,等待著自己拯救,而鬼見愁,便是她最後一道障礙。
鬼見愁咧嘴一笑,蒼白的臉上帶著一抹瘋狂,緩緩抽出自己的青銅劍:“蒼蠅們都解決了,現在安靜多了。大雪山慕絨仙子——你想怎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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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一個人全神貫注做一件事的時候,一定會把事做好。就好像唐安現在努力在人海之中搜索危機的影子,卻發現影子不處不在。
在一張張倉皇奔逃的麵孔中,一個個帶著蒼白鬼臉麵具的鬼仆是如此顯眼。他們的人數越來越多,離自己越來越近。
唐安的臉色慘白。他看到了百米之外趕來接應自己的仙子姐姐,可是她顯然也遇到了麻煩。七個飛天門徒正在人群中掙紮前行,麵對四散而逃的洪流,他們每前進一步都異常吃力。而周遭的鬼仆,卻亙在了他們中間。
唐安幾乎可以肯定,不等七個人趕到,他們就會被鬼仆吞的連渣滓都不剩。萬般無奈之下,他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
“季晨,往那邊跑!”
季晨看了看唐安所指的方向——那是一間氣勢恢宏的道觀,但卻與複仇者聯盟所在的方向背道而馳。他知道,那是唯一能活命的方向,所以幹脆二話不說,跟著唐安的腳步一同擠進了人群之中。
鬼仆已經認準了唐安的模樣,怎麽可能輕易罷休?借著人多的優勢,他們離目標越來越近!更可怕的是,他們不會受到道德束縛。任何阻擋在他們麵前的障礙,都是他們完成任務的阻力。
對待這種阻力,他們一貫的做法就是借助手中的劍。那些可憐的百姓,根本無法和手拿武器的殺手們相抗衡,刀劍劃破衣服的“嗤嗤”聲和短促的淒厲呼喊清晰可聞,七八個可憐人死於非命。
當死在鬼仆手底下的人越來越多,所有人終於認清了一個事實——這幫帶著麵具的家夥,根本不是為了增添節日的情趣,而是一幫徹頭徹尾的殺手!人們拚盡全部力氣讓開道路,沒有人再敢擋在鬼仆身前,在他們看來,這些帶著鬼臉麵具的家夥不再是人,而是真正的鬼。
唐安心中把所有佛祖神明都求了個遍,卻依然無法改變被追趕上的命運。
一個鬼仆縱身躍起,舉著青銅劍狠狠對唐安劈了下去!
“大哥,當心!”
季晨一把將唐安推開,橫摟著鬼仆的腰,硬生生將那鬼仆砸到了地上!鬼仆悶哼一聲,血水順著麵具流了下來。
季晨還想再補上一腳,卻聽到“嗤啦”一聲,背上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疼!不用問,肯定是哪個王八羔子搞偷襲,冷不丁給自己來了一劍!
“季晨!!!!”
唐安麵色大變,借大雪山絕學“一輕一重”,猛然拍在那鬼仆胸口。那鬼仆一擊得手還沒收招,被唐安雙掌拍在肩上,頓時一個趔趄。
唐安眼疾手快,順手拾起不知誰丟在地上被踩扁的糖葫蘆,用尖刺狠狠刺進了那鬼仆眼睛裏。
“啊!!!”
鬼仆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呼,頓時捂著眼睛倒在地上。唐安扶著呲牙咧嘴的季晨,問道:“你怎麽樣?”
“還死不了,他娘的!”季晨倒吸一口涼氣,卻忽然臉色大變,猛地用力將唐安推開:“小心後麵!”
唐安身體失去重心,一屁股跌坐到地上。然後,就看到了讓他血液凝固的一幕。
一個手拿青銅劍的鬼仆,將武器狠狠刺入了季晨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