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在12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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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急攻

從邕州城到橫山寨的沿江土路上,一支龐大的隊伍正在行進著,處於當中的是舉著告牌、打著節旗的全副路臣儀仗,從形式上,已經有了幾分後世明清封疆大員的範兒,除了沒有一頂八抬大轎以外。

在這副儀仗的四周,是人數多達五千的武裝禁軍,他們全部由換了裝的虎賁後廂軍士組成,這是所有人馬中唯一一支沒有上過陣的隊伍,原本就是在這條道路上做保障之用的,不但路況熟,走起來還真有幾分糾糾雄風,當然這是做給外人看的。

雖然時間有些緊,劉禹依然選擇了這麽走,原因就在於他後麵還帶著由各國使者組成的一支觀光團,當使者委婉地向他的屬吏提出這個要求時,劉禹毫不猶豫地就答應了下來,讓這些親眼目睹一番,比什麽樣的說辭都要有力,為此耽誤幾天功夫也是值得的,畢竟以後的戰事,還要指望這些國家至少保持名義上的中立。

要說這條路和平時有什麽不同,那就是道路兩旁多了些木頭樁子,從樣式上就能看出來,這些木頭樁子已經經曆了日曬雨淋,上麵掛著的人頭幾乎被風幹,除了大概的模樣還是認得出的,人精一般的使者們一眼就能看出,這絕不是臨時弄出來的,宋人是鐵了心地打算要警示世人了。

問題在於,這條路足有三百餘裏,差不多十步左右的距離就豎著一根,這麽算下來,兩邊的人頭數量已經超過了兩萬餘!得到這個結果的使者們無不是暗自吸了口冷氣,再看看身邊這些盔甲鮮明、士氣高昂的宋人,眼神已經帶上了幾分敬畏,發自內心深處的那種。

而高琚馬上的劉禹,沒有一絲的誌得意滿,仿佛這個勝利是多麽地微不足道,使者們這才想起來,一直以來對方就從來沒有誇耀過,提起的時候也是輕描淡寫,不知不覺中,對於這位年青的廣西路新任路臣,又加深了幾分印象。

孰不知,他的心思根本就不在這上麵,經過了幾天的趕路,前方高大的城牆已經遠遠在望了。

隻不過,沒等同行的各國使者們舒一口氣,就被眼前的情景驚呆了,緣著城池一直到右邊岸邊,整齊排列的軍陣一眼望不到邊,旌旗烈烈、甲仗生輝,一張張或年青、或蒼老的麵容緊緊朝著一個方向,就是那麵碩大無匹的帥旗下......一張平靜如水的麵容。

“下官知孌鳳州韋氏與同行,二十七州、五十一峒諸司參見撫帥。”

在齊整的軍列之前,一個出人意料的女聲清脆地響起來,劉禹看著馬前黑壓壓的一大群峒人服色的身影,微微一頜首。

“諸位辛苦了。”

邕州本地共有四十四個羈縻州,還有左江、右江、特磨等數道,以及未計入內的數百個大小峒寨,現在向他行禮的已經過了半數,餘下的半數要麽地處偏遠,要麽就還要元人的手中,這其實已經意味著峒人這個群體全數倒向了他的一邊,看

在那些使者眼裏,頓時就多了幾分凝重,這比一場大勝來得還要令人震撼,誰不知道這位新官上任才隻月餘!

見到他們的陣勢,劉禹的臉上現出一絲欣慰,並不是使者們所想的群夷畢服,而是這些人總算明白了,自己為什麽要將一個女人推出來。

“屬下馬暨會同諸軍、廂、營指揮使參見撫帥。”

從峒人頭領們的人群中穿過去,便是以馬暨、薑才等為首的軍中將校,隨著他們俯首作禮,發出一片鐵葉子相互撞擊發出的“鑔鑔”聲,從馬上看盡是一叢叢豆大的紅纓。對於這些親信部將,劉禹連一絲笑容都沒有,等到他們抬起頭的時候,他聽見自己的聲音變得冷咧了幾分。

“整軍已畢?可能戰否。”

“正要出戰,請撫帥登高一觀。”馬暨朝著身後一揚手,指向了橫山寨那座高大的城池。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劉禹會順勢帶著這些使者入城時,他卻出人意料地策馬前行,沿著龐大軍陣當中留出的空隙,帶著身後排成兩列縱隊的後廂軍士,穿陣而過,一直到軍列的最前麵,才將馬步放緩,就這麽擎著馬兒登上了高坡,居高臨下地審視自己的軍陣。

“將士們,元人就在前麵,已成困獸之勢,進進不得,退退不了,天上地下到處都是我們的人,讓他們一刻不得安生。”劉禹舉起一個鐵皮筒子,聲音從那個筒子裏傳出來,被山風吹向了四麵八方,就連落在後頭的各國使者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差不多一個月了,韃子在我境內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再多過一天,本帥都忍不了。”他的聲音陡然間放大:“畢其功於一役,就在今天,衝上去,擊潰他們,追著他們的屁股,狠狠地捅上一刀,剁下他們的首級係在樁子上,讓這夥強盜永遠都不敢再踏進一步。”

“好不好?”

“好!”

不管是陣列於橫山寨城下的二萬人,還是他帶來的五千多後軍,都舉起了手裏的刀槍齊聲響應,士氣被他一下子鼓了起來,還在行軍狀態的後廂所部直接變成了前鋒,徑直衝向了奉議州的方向。

又是這麽簡單粗暴的搞法,馬暨和薑才交換了一個眼神,有些無奈地搖搖頭,兩個人都很清楚,原本他們計議中的打法已經無法實施了,一切隻能按照這位撫帥的意思去做,搞不好還得打成僵持。

正如劉禹所說的,離著數十裏外的奉議州元人大營裏,的確湧動著一股騷動和不安,原因很簡單,在峒人無孔不入的打擊下,他們的糧草供應出現了問題,已經幾近斷糧的邊緣。

在這種情況下,軍紀什麽的很難維持下去,搶掠就是無法避免的事,首先遭殃的就是本地的峒人,然而大軍統帥、雲南行省平章賽赤典已經無法考慮那麽多了,他現在滿腦子在想的都是,自己該怎麽辦?

要想再度進攻,就要麵對已經

擁有堅城的宋人大軍,除非他不顧一切從雲南再征召兵員,否則就憑手裏的三萬多人,根本不可能實行。

退兵麽?不是他不想,而是不敢,這是大汗親自頒下的征討令,雲南這一路雖然是偏師,卻是不容忽視的一個方向,他們擔負不僅僅是廣西方向的攻略,還有對於中南半島上各個國家的威懾,賽赤典無法想象,如果自己失去了這支大軍,雲南這個立省不過一年的邊地,要如何維持下去!那樣的話,他就算是自裁也擋不住大汗的怒火,因為那是大汗親手征服的土地,是他一生的驕傲。

兩者相權,就算是敗回去了,至少沒有輸個精光,將來還會有翻身的機會,照估計,中路的大軍發動在即,到時候他再重新加以策應,罪責會減輕不少吧。

這種煎熬讓他一下子仿佛老了十歲,原本虯曲的發須白得不見一丁點黑,情緒也是少有地煩臊不安,忽辛掀開簾子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付情景。

“軍中存糧還有多少?”賽赤典原本在帳子裏踱著步,一見他就劈頭問道。

“不到三日,昨日的糧隊隻運來了半數,還有一半盡皆被峒人搶了。”忽辛的神色有些黯然,幾乎不敢同父親的眼神對視。

“將所有人的口糧再減兩成,從我做起。”

忽辛低低地應了一聲,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原本的口糧就已經不足量了,再減,軍心隻會更加浮動,雖然還不至於馬上崩潰,可並不是長久之計。

“還有什麽事?”賽赤典見他有些遲疑,有些不耐煩地問了一句。

“烏蘭忽都的一個百人隊前去追趕峒人未歸,他帶著大隊人馬過去接應,一直沒有消息,要不要派人去找找?”

又是峒人,賽赤典在心裏哀歎了一聲,這一仗最大的失敗不在於損失多少步卒,而是徹底地失去了這一帶的民心,原本峒人大多數都處於觀望狀態的,後來不知道為什麽突然變得主動起來,當然並不是主動投附自己,而是轉而與自己為敵。

什麽時候,元人的大軍會被人如此輕視了?他們這麽做,難道不怕有一天換了統治者,找他們秋後算帳?對於血仇,元人可不會像宋人那般輕輕地就能揭過,可偏偏這一切就發生在眼前,這同樣是他煩惱的原因所在。

對於烏蘭忽都,他倒並不怎麽擔心,這個人謹慎多過勇猛,如果沒有太大的把握,是不會親自犯險的,況且忽辛也說了,他帶了大隊人馬,就算打不過,逃回來應該沒有問題吧。

就在他猶豫要不要按忽辛說的派兵去接應時,帳子外麵響起了急促的馬蹄聲,不用問他也知道這是前麵的探報回來了,而且肯定發生了什麽。

“平章,宋人的大營有動靜了!”

賽赤典的猛地一轉身,那雙深綠色的眼睛一下子急速地收縮,射出了驚異的目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