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在1275
字體:16+-

第二百零四章 爭執

陣前受降,從來都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因為雙方都懷著深刻的戒心,還好這裏的兩位統帥,李庭芝和張世傑都參與了建康最後的那場包圍戰,已經有了足夠的經驗,再加上劉禹的意見,最後才能做到有條不紊、秩序井然。

按照後世的經驗,元人在重重包圍之下,又加上了心理攻勢,這才放棄了抵擋,起義是算不上了,投誠都很勉強,因此,處置起來,基本上就是比著俘虜好上那麽一點點。

憤怒之下,上千蒙古人和色目人當場就死在步卒們的毆打之下,這也造成了稍許的混亂,好在傷亡不算大,持續時間也很短,宋人嚴密的陣勢給了這些人無窮的力量,那些平素高高在上的老爺們突然間成了待宰的羔羊,人的暴虐性展露無遺,這一幕就連李庭芝都看得心驚肉跳,因為他很清楚,如果之前沒有清野,放任這些人攻進來的結果,那些被踩成肉泥的可能就是自己治下的百姓了。

然而劉禹並沒有阻止的意思,這不僅是泄憤的需要,還是一份投名狀,當他們對這些北地的統治者加以拳腳時,便已經將自己綁在了宋人的戰車上,而且要比宋人更加可靠,他們再也回不了頭了。

好在為首的那些人還知道分寸,幾個漢軍萬戶、數十個千戶、以及包括唆都和移刺答在內的蒙古將領,這些人連自殺功夫都沒有,就被奪去了刀槍,全都按倒在地綁了起來,這些人被做為戰利品送到宋人的陣前時,每個人都已經鼻青臉腫、麵目全非了。

“押入城中,好生看著。”李庭芝的眼光在這些人的身上掃過,為首的那個似乎還有些不服氣,他輕輕地一擺手,著人直接送入了城中。

接近百人的隊伍用繩子串成了長長的一串,在雪地裏被押向了楚州城,看著那座圍困了數月而不得進的高大城池,此刻已經城門洞開,仿佛不設防一般,唆都的腦子裏一片空白,就連戰敗被俘這樣的羞恥都忘記了,一心隻想著怎麽會到了這一步的。

除了他們這些將校,餘下的五萬人當中,就連千戶都沒剩下幾個,相當於將整個指揮係統一掃而空,餘下的以百戶為單位,這樣一來就好辦了,在劉禹的建議下,幹脆就在大軍陣前,靠著這股威勢就地整編,任是誰也生不出反抗之心。

所有的單位全部被打亂,除了山東各路府的以外,凡是來自於大江北岸河南屬地的步卒,全都編入了宋軍的隊伍裏,而為數過半達三萬之多的山東籍軍士,則僅僅是打散了屬地,為什麽要這麽區別對待,李庭芝沒有問他,相信他會有自己的道理。

經過這麽一整編,原有的建製就不存在了,九萬宋軍要消化二萬多降兵,基本上沒有什麽不良的影響,這些編入宋軍序列的降兵們,直接就從楚州府庫裏領到了宋人製式的衣甲,反觀餘下的那些,還是一身明顯的漢軍打扮。

可無論是哪一種,毫無例外都有一個要求,那就是填飽肚子,這些人已經耗

盡了最後一絲力氣,再沒有吃的,就要倒下去了。

整個收納工作一直持續到了夜裏,天黑之前,營帳已經被安置在城外,從這裏一直到江岸,整個大營緣著淮水布得滿滿當當,加上張世傑所部接近二十萬大軍,這就是大宋唯一的戰略力量了,然而要怎麽使用它,幾個主帥之間卻發生了不小的爭執。

天色漸晚,經曆了一場大勝,營中到處充滿了喧鬧之聲,今夜不光不禁酒,也不禁夜,於是整個營區變成了一個集市般,當持續了兩個多時辰的喧鬧聲逐漸停下去的時候,位於營區的主營還是一片燈火通明的景象。

“......兩位都經曆了建康戰事,若是依著某,在大勝之後乘勝直逼荊襄,拿下這個韃子的前進之所,甚至是進軍中原,又何來如今的頹勢,前車之鑒就在不遠,百姓背景離鄉換來的就是一夜狂歡?”

劉禹的語氣有些衝,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原因,而坐在主席上的李庭芝,和對麵的張世傑都默不作聲,三個人的臉上都泛著紅,至於酒意究竟有多少,隻有他們心裏才清楚。

寬敞的大帳裏除了他們三個,隻有幾個侍立一旁的親兵,這些人的臉上除了尷尬還有幾分驚奇,因為方才,一個從三品路臣,一個正二品節度使,一個從一品執政,差一點就要吵起來了,這樣的情形可不多見,更不是他們能管得了的。

“子青,你將許文德遣到北岸去了?”李庭芝的手裏拿著一個白瓷盅子,淡黃色的酒液在裏頭透出一種琥珀般的光澤,被熱氣一熏,中人欲醉,而他的頭腦卻是異常地清醒,因為幾人在討論的是生死攸關的大事。

此戰一了,淮東就算是安定了,接下來怎麽辦,三個人的意見全都不一致,李庭芝心係著建康城,張世傑想一股作氣打回淮西,解了廬州之圍的同時,收複那些陷落的州府,也包括自己的轄地安慶府。

而劉禹的意思,卻是乘勢過江,直搗唆都的老巢......徐州!

這個大膽的計劃,讓素來對他信任有加的兩個人都吃了一驚,在他們看來,元人固然是遭遇了慘敗,可這僅僅隻是其中的一路,大宋的危機並沒有解除,此時反攻到敵國的境內,會起到圍魏救趙的作用麽?很顯然不是。

見劉禹一臉的焦急,李庭芝於心有些不忍,這並不是前者的份內事,人家一心一意為自己打算,惱怒的話,他是說不出來的,隻能先敲敲邊鼓。

“相公知道了,又何必明知故問。”劉禹端起盅子一飲而盡,一股熱浪沿著食道一直到胃裏,全身所有的毛孔都跟著舒張開來,說不出的愜意。

許文德是唯一沒有出現在這裏的將領,李庭芝之前就已經心存疑慮了,不過到現在才問出口,他本以為這是劉禹的後手之一,沒想到後手是遠在招信軍的張世傑部,而自己這個心腥部將,竟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將一支騎軍派到北岸去做什

麽?李庭芝隻能猜出一個大概,光是這個大概,就已經讓他感受到了對方的大膽,這份膽氣讓他又想起了建康城時那份沒有完成的計劃,一樣的大膽,而且極具可行性,隻可惜當時他並不是一領江淮的執政相公,否則真的會像對方所說的,此時大宋的邊境應該頂到了襄陽府,隻要坐鎮那裏的人是劉子青,韃子就休想前進一步。

劉禹的心裏充滿了焦慮,毫不掩飾地出現在臉上,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而且一縱即失,元人的反應可不會像宋人那樣沒效率,他們隻要得知了消息,就會很快補上那些個漏洞,到時候一切都太晚了。

這個機會就在於,眼下整個淮北一直到徐州,都空虛得令人發指,他相信宋人大軍出現在城下的那一刻,再加上將牢裏關押的那些個將領往外這麽一放,沒有哪個還能坐得住,大部分的地區很可能傳檄就能定下。

但前提是,你們得出兵!

沒有如林的長槍,遮天的旗幟,一眼看不到邊的步卒隊伍,誰會甘心情願打開城門?問題不僅僅是這樣子,若是河南等地拿不下,元人一時半會兒倒也組織不起來新的攻勢,畢竟那裏的百姓已經不堪重負,再逼他們就是造反的節奏,然而過了徐州就是山東,當地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之勢了!

一鼓而定山東,在元人的統治核心中書省造出一個大亂子,才是劉禹孜孜以求的最大目標,眼下這個目標就快要實現了,他怎麽能不著急?元人可以不要徐州,但絕不會放過近在咫尺的山東,曆史上的李璮之變就充份說明了這一點,忽必烈可是冒著丟掉和林故地的風險,也要先平了此地。

真到了那個時候,雉奴怎麽辦?劉禹的腦子裏慢慢開始燒起來,心裏有著前所未有的衝動,再也無法維持之前那樣的雲淡風輕。

就在他打算進一步勸說的時候,一個親兵突然從外頭挑開簾子走了進來,臉上帶著抑製不住的喜色,而跟在他後頭的,李庭芝一眼就認出是許文德身邊的人,當下便推開大案站了起來。

“府君讓小的前來回稟相公......”那人先是朝李庭芝行了一個禮,然後看到了劉禹,又朝他抱了個拳:“還有撫帥知曉,照你的吩咐,我家府君率宣毅前軍晝夜而行,終於在破曉之前趕到泗州,同等在那裏的降軍匯合,雙方裏應外合,一舉拿下泗州城,城中守將盡皆拿獲,隻有朱煥一人見勢不妙,退入後堂自盡而亡,小的奉命回來,帶了此物獻與兩位大帥。”

說完,他就從背後解下一個包裹,解開來裏麵裝著一個木頭匣子,在帳子的中間打開,拿手這麽托著給幾個人看,李庭芝有些厭惡地皺了皺鼻子,劉禹看了一眼點點頭,而張世傑根本不認得這是誰,但不妨能猜到。

它就是來人嘴裏所說的那個朱煥,一早就降了韃子的泗州守臣,沒想到居然會為了元人殉葬,估計也是沒臉再見這些同僚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