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在12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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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一章 作亂

要說原廣西路臣,現在的轉運使鄧得遇最不想碰到的人,估計城中那位始作甬者還要排在後頭,眼前的這個武夫,才是首當其衝。

此刻,兩人隔了幾個月突然在這裏見麵,他的眼神裏就帶著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畏懼麽?還談不上,討厭麽?似乎也不像,更像是某種磁性物質之間的那種排斥,還是天生的的。

“馬都統,別來無恙。”

“鄧使君,一切安好?”

兩個人各自打了個招呼,語氣裏都是淡淡的,透著一股讓人無比尷尬的清冷。

馬暨並不是為他而來的,這一回見麵完全是偶遇,不過既然碰上了,也沒有避開的打算,至少在對方以及他後麵的那些廣西故吏當中,他給人的印象是極為深刻的,隻怕國朝三百年都十分罕見。想想就明白,以武對文,不但沒有落下風,還將頂頭上司、一路主官給逼出了府城,朝廷居然捏著鼻子認下來,聽起來,是不是很像五代時的故事?

因此,當他的目光掃過那群不速之客時,沒有一個人敢於同他對視,全都有意無意地避開了,也就是到這時,他才發現地上的那堆屍體。

“這件事麽?機宜司的行文就放在兵馬司的案頭,等案子了結了,某會差人整理一份,送往提刑司,來龍去脈,一句兩句說不清,到時候你們就會明白,他們絕非無辜之輩。”

馬暨的語氣看似強硬,實則給了對方一個台階下,否則一句軍法,理論上憲台是沒有辦法去管的,畢竟一路帥臣本就有這樣的權力,至於那些人並不是廣西屬吏,那也得他們的上官去爭,輪不到廣西官員們自個亂咬不是?這也是官場潛規則。

作為一個宦海老馬,鄧得遇當然清楚這些彎彎繞,他伸手製止了屬下還想要爭執的打算,點點頭算是認可了這個做法:“此事暫且不提,緣何帥司下令,全路都要疏散百姓,還是過海去往瓊州那等地方,元人不是還沒打過來麽?”

“打過來就晚了,看看這些荊湖百姓,他們之所以能逃離韃子魔掌,是因為有人不惜一死,在譚州拖住了韃子的步伐,如今已經過了許久,韃子隨時都可能破城,若是不能盡快疏散百姓,等到敵人打進了廣西路,何人再來舍命為你們爭取時間?”

一說到這裏,馬暨就沒了之前的敷衍心情,荊湖的百姓差不多全數進了靜江府,可是本地的百姓還沒有大動,離著瓊州僅一海之隔的雷州,就連三分之一的數目都沒有達到,做為事情的實際執行人,他的心情怎麽可能好得了,說起話來便不再客氣。

鄧得遇看著那張熟悉的臉,有些無語,兩人不和歸不和,對方是個什麽人,說得是不是虛言,他還是一清二楚的,馬暨的焦急絲毫不加掩飾,根本沒有作偽的必要,可是這種做法,仍然讓他難以理解,廣西有多少人口,他做為前任路

臣、現任轉運使,自是心知肚明,就瓊州那種地方,怎麽可能養得活,但是這話同眼前這個武夫是沒法說的,他來也不是為了眼前的事,隻能說是恰好碰到。

“劉帥是否在府中,可否代為通傳?”鄧得遇自以為姿態已經放得很低了,沒想到對方還是搖搖頭。

“你也看到了,府中個個忙得腳不沾地,他一早就去了各州督促,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回到府城,你們若是有什麽事,不妨先在城中住下吧,也許會等得到。”

人不在?鄧得遇有些疑惑地看了又看,依然看不出對方是不是拖延或是托詞,事情是帥司頒下的,隻有見到本人,才能知道事情的原委,為什麽要進行這麽大規模的疏散,為什麽突然冒出一個機宜司,對於那位傳說的青年才俊,他不禁有了幾分好奇,

不過馬暨的話裏話外已經沒有商量的餘地了,就算是拂袖而去,又有什麽意義?人家很明顯根本就不在乎,轉運使司的職能,在南渡之後就被大幅度削弱了,而路臣則相應增強了不少,他這個職務與其說是監察,還不如養老更來得恰當,一個紅得發紫又有佳績的年青路臣,能讓他有什麽可監的?

對於他們那點心思,馬暨無暇去理會,一聲令下,地上的屍體被清理出來,那些人頭則像邕州時的那樣子,用木頭樁子係上,戳在了官道的兩旁,同時書其罪狀於路邊的木欄上,以儆效由。

就在圍觀的百姓們漸漸散去之後,他終於等到了自己的目標,那是一支數千人的騎軍,掀起的煙塵十分顯眼,如果不是早有得報,沒準就會以為是韃子的前鋒來了,饒是如此,也讓城下的百姓們發生了一陣小小的騷動,而原本打算進城的那些官吏,都停下了腳步,他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支騎軍的身影。

等到書著“虎賁前軍都指揮使”字樣的導旗漸漸到來的時候,馬暨一早就領著人迎上前去,薑才遠遠地看到他,拍馬出陣,兩人隔著十多步的距離就是一抱拳。

“薑招撫,一路辛苦,譚州情形如何了?”客套話全都被省去了,前者著急來見他,等的就是那個消息,傳音筒裏的東西,他總是感覺有些不踏實,遠不如親曆者的口述。

薑才所部的騎軍算是最後進入廣西境內的兵馬,他們押著的從各大銀場收繳來的礦料、工具、和成品,這麽大一筆資財,如果沒有一支強有力的隊伍,沿途的盜匪可不會輕易放過,同時也是為百姓們斷後。

聽到對方的問題,薑才的臉上一片凝重,就連語氣都低沉無比:“昨日得到的消息,韃子大軍攻破了沙市城,江陵府出降了,整個荊湖北路俱已不保,接下來,韃酋阿裏海牙必然全軍南下,譚州能撐上多久,殊難預料,我等還要再快些才好。”

看到周圍的情形,他就明白了馬暨為什麽會如此心急,這裏分明就沒怎麽動,要知

道,廣西的地形要比荊湖更為複雜,路也要難走得多,如果譚州一旦堅持不住,元人勢必一路暢通無阻,而這裏就是唯一可能的阻礙之處,可問題是,誰會來當這個守將?

“撫帥之前就囑咐過,這裏必須全部撤出,依某看,力度還要加大,這樣,讓荊湖的百姓不要停留,直接南下,把他們的遭遇,向本地的百姓們分說清楚,一定要讓人動起來,你若是有什麽為難之處,讓某的人來吧。”

馬暨隻要一個確切的消息,該怎麽做他心知肚明,荊湖百姓的慘狀,不可能讓人一點都不觸動,這就是最好的宣傳材料,隻要再加上一把火,讓那些沒有產業的客戶們帶個頭,用不了多久,其他的人都會知道,這一回可是來真的,不過讓他奇怪的是,薑才的隊伍後頭,還有一串囚車,押著一些蓬頭垢麵的人犯。

“沒有什麽為難之處,不過有你的騎軍坐鎮,事情會順利一些,你說得對,這件事已經拖不得了,咦?那人是誰。”

“荊湖製司的主官和幾個屬吏,棄城而逃,被某的騎軍截獲在邊境處,晚一點,他們就要逃入江西了,這些敗類,逃便逃吧,還帶著許多細軟,不過半年的時間,竟搜刮了如此多的財物,豈不該死。”薑才順著他的視線看了一眼,滿不在乎地答了一聲。

聽到他的一臉的鄙夷,馬暨的腦子都有些不好使了,如果不是對方說得言之鑿鑿,他幾乎以為就是吹牛,因為照他的話,那個走在頭裏的男子,應該就是朝廷新近才任命的荊湖南路安撫製置使黃萬石,居然就這樣給抓了,還堂而皇之地押回來,你以為你是誰,這種品級的大員,動刑都是不能動的,而囚車裏的那張臉,明顯有著淤青。

他有些佩服地看了一眼薑才,自己頂撞上司已經夠神奇了,這位可好,以客軍的身份去人家的地盤,把人家的主人給抓了,這和造反其實也沒什麽區別了,別說他一個邊地的招撫,就是劉禹這個路臣也沒有任何權力這麽做。

可他們偏生就這麽做了,還做得光明正大,就在他們的注視當中,囚車被人越推越近,為首的那個男子盯著遠處的一個身影,現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達夫?前頭可是鄧達夫,老夫黃萬石,求鄧帥出手相救,我等冤枉啊。”

本來打算要進城的鄧得遇怵然一驚,下一刻他的表情就變得和馬暨一樣了,如果說殺幾個不入流的胥吏還算是師出有名的話,這一行人可都是朝廷命官,黃萬石身上有著正三品的館職,比劉禹還高出半級,居然就這麽給人弄進了囚車裏。

“你們......馬都統,你等是要作亂麽?不如連本官也一塊兒抓了吧。”

這一刻,他的心裏湧起了一股強烈的憤慨,那是一種兔死狐悲,物傷其類的複雜情感,與兩人之間的關係好與不好並不相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