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屬北美大陸,一湖之隔的加國,一幢位於多倫多市郊的獨立屋子,主臥裏突然響起了一陣電話鈴聲,鈴聲響了好一會兒,才從被子裏伸出一隻男人的手,將它接起來。
睡得迷迷糊糊的男子聽了一會兒,拍拍一旁仍在熟睡的女子:“找你的,國內長途。”然後就一頭倒了下去。
女子接過來聽了聽,臉上的睡意馬上就沒了,她低聲“嗯”了幾下,將電話放到座子上,坐在床上愣了一會兒,低下頭在男子耳邊說道:“親愛的,我有點急事要去趟紐約,公司有個業務出了問題。”
“現在?”男子猛然睜開眼,一臉的迷糊。
“對不起,我得走了,到了再給你打電話。”女子已經下床尋找自己的衣物。
“那你小心點兒。”男子搖搖頭,再次閉上了眼睛。
女子很快就穿好了衣服,從架子上拿起自己的包,輕輕地走出房間把門帶上,在房門口把鞋穿好,她並沒有馬上出門,而是來到另一個房間,裏麵放著一張很大的嬰兒床,女子倚著欄杆,看著裏麵那個熟睡的小身體,露出了溫柔的愛意。
半個小時之後,女子駕車出現在多倫多市區的一棟大樓的停車場,她從電梯直接上了十二層,走出電梯,四下看了看,沒有什麽異常,才敲響了一間房門。
“進來。”開門的是一個華人男子,看看她,將人讓進去,馬上就把門給關上了。
房間很大,除了供辦公的隔間,最裏麵還有一個獨立辦公室,每個隔間都坐著人,各自低下頭忙碌著,沒有人看她一眼,女子直接走向那個獨立辦公室,門口的秘書朝她點點頭,女子直接推開門,走了進去。
“報告首長,031奉命前來,請指示。”
辦公桌後麵的一個男子聞言抬起頭,打量了她一眼,指指前麵的椅子。
“這麽晚把你叫過來,沒有什麽問題吧,家裏安排好了嗎?”
“沒有問題,我先生隻知道我去紐約公幹。”女子毫不遲疑地回答道。
“那就好,國內之所以會激活我們這條線,是因為一個突發的重大事件,你要有個心理準備才好。”男子並沒有馬上同她說任務,在一份文件上簽上字,再次抬起頭。
“你過來這邊有一年了吧。”
“是的,一年零兩個月。”女子點點頭。
“其中有九個月在待產,還有三個月在產後恢複,隻有兩個月真正熟悉業務,身體跟得上嗎?”沒想到男子對她的情況了如指掌。
“沒有問題,請首長檢驗。”
“原諒我說這麽多,因為這一次不是追貪,對方是一號大案的主要責任人,一直處於該國情報部門的保護之下,足足躲了二十多年,直到今天,才從我們的內線那裏得到了可靠消息,他將會出現在紐約,為此,我們將派出一個行動小組,而你則要負責
弄清楚,目標人物的活動規律,製定一個可靠的行動計劃。”
“一號大案!”女子聽到這裏,不禁驚呼出聲,難怪她會動容,那件案子發生在二十多年前,造成的後果十分嚴重,整個北美情報網幾乎被連根拔起,光是犧牲的同誌就達到了兩位數,而其中損失最大的,則是共和國元勳親手發展的一位內線。。
這些情報對於他們這些一線的人員,根本就不是秘密,能夠放到這個位置上的,都是經曆了嚴格的考驗,像她這種才過來工作一年的新人,居然會被委以如此的重任,心中的激動可想而知。
“對,就是一號大案,你到了那裏,首先要與內線取得聯係。”男子點點頭,遞給她一張紙條:“這是接頭方式和暗號,把它記下來,然後燒了吧。”
女子看了看紙條上的內容,默默地記在心中,拿起桌子上的打火機點燃了,直到整張紙條被燒成灰,才扔進了垃圾桶,男子拿起桌子上的一本證件,裏麵還夾著另外的東西。
“這是你的新身份和機票,飛機會在一小時後起飛,等一下你從後門離開,我們的人會送你去機場。”
女子接來看了一下,隨手塞進衣服袋子裏,在男子示意之下,跟著之前的那個人離開了房間。男子站在那裏看著他們的背影消失,眼睛無意中停在了在桌麵的一份文件上。
“你沒告訴她,她的父親現在生死未卜?”不知道什麽時候,送她出去的那個人又回到了房間裏,看著他的模樣,有些不解。
“算了,等完成任務回來再說吧,這是她的第一次外勤,我不想有任何事情影響到她的情緒。”男子歎了口氣。
“為什麽這麽重要的事,要派一個新人去做?”
“因為我需要一張生麵孔,咱們有內線,敵人也是一樣,國內現在都在懷疑,我們的內部有一個級別很高的蟲子,你說說看,會不會就在外頭這些人中間?”
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實際上,他們心裏都很清楚,包括兩人在內,全都是這個懷疑對象,在這樣的情況下,派出一個新人,至少可以排除內奸的因素,因為那個內線,就是他們這組人存在的最大意義。
兩個小時之後,女子乘坐的飛機降落在新澤西州的紐瓦克機場,從這裏搭車到目的地,位於紐約市皇後區的一家咖啡廳隻需要十五分鍾,而現在正是美國東部時間的清晨時分,街上除了偶爾跑過的晨練者,和到處在垃圾箱裏翻找的流浪漢,幾乎沒有行人的蹤影。
與街上一樣,此刻的咖啡廳裏連一個客人都沒有,她找了一個側對著大門的座位坐下,從那裏能觀察到大半個廳裏的情形,而自身又不是很顯眼,最重要的是,這裏離衛生間很近,通常那裏會有一個門通往後巷,以便在碰上緊急情況時能逃脫。
這裏的咖啡座是那種前後相連的,一體式的坐位很高,她點了一杯意
式咖啡和半磅黑森林,現在的情況不允許失去體力,更不允許精神上有任何地失神。
天色漸漸地亮了,玻璃窗外的行人越來越多,那些匆匆來去的身影,每一個都可能是她要等的目標,不斷地有人推門進來,又或是出去,時間在一分一秒地過去,她的咖啡慢慢變涼、見底,食物也一掃而光。
為了不至於太過明顯,她又續了一杯咖啡,卻沒有再點食物,以免吃得太多影響消化,從門口進來的每個人都在她的視線之內,前後左右已經全都坐上了客人,也許下一秒就會有一個人坐在自己的對麵,她的心很不爭氣地提了起來。
“it_is_difficult_to_be_water_for_one_who_has_seen_the_great_seas.”
突然,一個十分低沉的聲音從身後傳過來,這句看似十分華夏化的英文句子,一般來說是絕不會出於美國人之口,然而她的心卻一下子變得跳動不止,因為這句話就是紙條上的所記載的暗號。
“不要回頭,丁女士。”就在她下意識地想去看一眼時,那個聲音又適時地響起來,然後,對方再一次低聲誦出了那個句子。
連自己的新身份也被叫出,她當然明白要等的人已經到了,趕緊接上了下一句:“and_difficult_to_be_clouds_for_one_who_has_seen_the_Yangtze_Gorges.”
這兩句話連起來是一首華夏古詩的英譯,翻成漢語就是“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你們要的東西在我的桌子上,下一次的聯絡方式,我會通知你。”
等她轉過身的時候,背後相連的座位上已經空無一人,她急忙站起來,裝作不經意地走過那裏,將桌子上的一張餐巾紙抓在了手中,就在這個時候,一個黑色的背影從衛生間的方向消失不見。
她抑製住了追上去的念頭,這個內線的資料是係統內的絕密,據說知道其身份的加起來不會超過五個人,而知道其存在的也不過寥寥十來個,大部分還都是圍繞著他工作的,也許像這樣親口同他說過話的,隻怕是唯一的一個吧。
循著對方撤退的路線,她緩慢而優雅地走了過去,當然不是追蹤,而是進入了女用洗手間,找了一個沒有人用的隔間,把門關上。仔細觀察了一下上方周圍,沒有發現哪裏裝有攝像頭,她才就著昏暗的光線下打開了那張餐巾紙,上麵隻有一行非常潦草的字體,寫的是一個地址:朗格尼醫學中心C棟14樓7室。
將餐巾紙一點一點地撕碎,然後扔進馬桶裏開水衝走,這一刻,她感到了由衷的自豪,臉色也由於興奮而微微發紅,因為同她並肩戰鬥的,就是共和國情報史上的傳奇人物。
“深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