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在12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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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援兵

當最後一個元人的背影消失在夜色裏時,已經累得精疲力竭的宋軍根本沒有追趕的打算,還隻當他們是休兵回營以待再戰,陣中的許多人草草吃了點飯食就躺在了地上,絲毫不顧那上頭還有血汙,一閉上眼睛就進入了夢鄉。

李庭芝等人卻沒有睡下,元人今天的攻勢出人意料地狠辣,幾乎不留餘地,讓他們不得不擔心接下來的戰事,如果還是龜縮在這裏,最後就算能支撐下去,也必然會被拚光,莫非這就是敵人的真正用意?

“末將現在兩條胳膊就像斷了似的,一點勁都提不起來,兩萬多弟兄完好無損的隻有八千,明日隻怕是守不住那麽長的戰線了。”許文德的眼睛和他的身體一樣脫了力,裏頭沒有一點色彩。

“左翼能動彈的還有六千左右,戰死的近五千,隻怕要收縮陣形了。”知通州楊思複身上著了一刀,整個上半身都被布包著,胳膊上還有一個箭傷,此刻他脫掉了甲胄,坐在火堆前,讓一個老郎中為他裹傷。

負責右翼的統領禇一正沒有說話,他的損失比二者更多,就連自己這條命都差點丟了,接替他負責指揮的鄭同同樣沒有說話,威果左廂上得晚,不過對手太過凶悍,他們的損失也是不小,接近了四成,讓他失去了說話的興致。

李庭芝在心裏大致算了一下,戰前還有十萬左右的這支大軍,隻經曆了短短的一天,減員已經超過了四成,元人也許會多上一些,可他們明顯比自己更容易得到補充,塔出不愧是名將,一眼看出了他的用意,並且絲毫不留餘地的投入了手中所有的兵力,將他們牢牢圍困在這裏。

“那就縮小陣形,你們再辛苦一下,讓將士們動一動,韃子隻怕明日不等天亮就會來攻。”

等這些人走後,他坐在一塊大石上,呆呆地看著眼前的一叢叢篝火,元人還有一支騎軍可用,而自己呢?沒有任何指望,張世傑是不會來的,他也不希望後者趕來,因為在沒有了遮護的江北平原上,他們這支以步卒為主的隊伍,隻怕連一萬元人騎軍都能拿下,與其那樣還不如像之前所議的,攻入元人完備力量虛弱的南陽府,直逼襄陽。

悔恨、痛苦、憂慮種種複雜的情緒交織在一塊兒,李庭芝就這麽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裏,像座雕像似地直到天明時分,讓人奇怪的是,日頭都跳出了雲層,陣地周圍都不曾出現任何動靜,而那些觀察位所得到的結果,讓人有些難以相信,元人的旗幟一夜全都消失了。

“元人......退了?”李庭芝同樣不敢相信,在這種情況下,隻要是個有著正常思維的人來當統帥,都會知道應該怎麽做,塔出昨天的瘋狂證明了他的傑出,今天突然間消失,隻會有一種可能,他感受到了某種威脅,不得不回師的那種威脅。

“相公!咱們的援軍來了。”

緊接著又一個讓人不敢相信的消息被送了過來,送來消息的當然是掌握了傳音筒的那些軍士,讓李庭芝萬萬沒有

想到的是,這支所謂的援軍竟然來自於他此行的目的地、被塔出用來做為誘餌的......徐州!

“天哪,是咱們的騎軍!”

正當他打算問清楚時,前麵不遠處的陣地上響起了一陣陣的歡呼聲,李庭芝趕緊從大石頭上站起身,由於一夜未動,又沒有吃下多少東西,他差一點就沒有站穩,幾個親兵趕緊上前扶住,借著他們的扶持,李庭芝舉起手中的千裏鏡,將鏡頭對準了歡呼聲傳來的方向......許文德部所守護著的弧形陣形最前方,也就是芒碭山的高處。

鏡頭中首先出現的是一麵火紅色的大旗,上麵那個金線織就的碩大字體讓他微微怔了一下,連著另一個旗手的告旗一塊兒看,他才明白前來救援的究竟是什麽人,旗號上是這麽寫的“京西兩路宣撫使”......“金”。

這可能是有宋以來最為簡潔的官稱,沒有寄祿、沒有館、閣、沒有封爵、功臣等級,而這個有如兒戲般的稱呼,實際上就是他所頒的,因為所授的對象不是普通人,而是一位女子。

雉奴此時就在塔出幾個時辰前所站的位置上,就連高度都相去不遠,從這個角度看下去,下麵的戰場給人一種觸目驚心的感覺,想一想就知道,數以十萬計的屍體以各種姿式倒在地上,鮮血染紅了整片河穀,是何等悲涼的一種景象?

“前出三十裏,警戒四下。”

她隻說了短短一句話,身後的一千多騎就以隊為單位分散開去,這支小小的騎軍是新近組建的,用的是繳獲自各地的蒙古軍馬,而成員則是從各軍中招募而來的善騎者,成軍還不到半個月,就被她帶來了這裏。

至於她自己,帶著餘下的一隊護衛,緩緩自山上策騎而下,越過滿目瘡痍的戰場,進入了宋軍的軍陣當中。

“娘誒,居然是位小娘子。”

大多數還處於懵懂當中的宋人步卒都在揉著眼睛,當看清了來人的長相之後,無不驚呼失聲,成年男女之間還是差別很大的,稍有經驗的人都能認得出,眼前這個相貌俏麗的騎馬之人,並不是什麽生就女相的公子哥兒,而是一位貨真價實的小娘子。

“雉......雉姐兒。”名字被人一口叫出,她不禁多看了來人一眼,鄭同見她沒有認出自己,一把扯下頭盔。

“姐兒不認得屬下了麽?”

“你是......鄭屠子?”眼前這個家夥,與她印象中那個有些木訥的小小指揮使已經相去甚遠了,雉奴不由得有些狐疑。

見她記起,鄭同咧嘴一笑,指了指軍陣中右翼的方向:“就是屬下,那一頭還有許多弟兄,都是跟過你的,若是有暇,不妨過去與他們打個招呼,怕是許久不見了,大夥都怪想的。”

聽到他的述說,雉奴的眼睛一下子就濕潤了,鄭同這一支多數出於西門守軍,她幾乎認得每一個人,那些讓

人又愛又恨的日子,從來就沒有一刻忘懷過,雉奴笑著點點頭:“我也是,等先見過相公,再同弟兄們一述。”

聽到一個肯定的答複,他徑直走過去扯過她的馬籠頭,以一廂都指揮使的身份,為她做了一個牽馬墜蹬的小兵,這個動作無比自然,馬上的雉奴也沒有絲毫不自在,就這麽任由著他引入了軍中。

“撫帥他......”過了好一會兒,都看到李庭芝的大旗了,鄭同才趁人不備輕聲問了一句。

“在後頭呢。”雉奴微微頜首,鄭同不由得喜出望外,一直到了李庭芝的身前。

這個做派讓李庭芝看著都有些驚訝,軍中誰不知道這個家夥雖然言語不多,傲氣也是有的,極少服人,居然會給一個女子牽馬,那更是想都想不到的事,就在這種詫異當中,來人跳下馬,整了整衣甲,上前朝他一抱拳。

“金雉奴,見過相公。”這種爽利的做派立時得到了他的好感,隻是要怎麽稱呼對方,就有些為難了。

“不必多禮,我們見過的。”

兩人的確是見過,那還是在李十一的婚禮上,雖然隻有一麵之緣,當時來說給李庭芝的印象同樣很深,至少在他所見,似這樣親自上陣還能殺敵的女子,是絕無僅有的。

“相公可是有不適?”雉奴站直身體,一眼就看到對方顯得十分虛弱,不但麵目憔悴,就連站都站得不穩,好像隨時會倒下似的。

“不妨事,許是坐得久了。”李庭芝擺擺手,眼下還不知道情形究竟是怎樣,他哪顧得上自己:“你的人都來了?”

之所以這麽問,是因為他知道,元人不可能被這區區一千騎給嚇走,果然就看到雉奴點點頭:“嗯,大隊步卒在後頭。”

頓了一下她又說道:“徐州的那個什麽孫,也被我帶來了,湊了五萬之數,不過我告訴你,全都是假的,看著還行,上不得陣的。”

李庭芝一怔:“是子青的主意?”

“是啊,除了這一千多騎兵,其餘的都是滕州、沂州的百姓,我的人還在濟南左近,聽到消息的時候,已經太晚了,過來也趕不上,他就想了這麽個法子,沒想到還真把韃子給嚇走了。”

果然如此,李庭芝這一下子終於明白了,不必說,其人肯定在後麵督導那些偽裝成步卒的百姓大軍,如果沒有這一千騎打底,就算有人也沒用,躲不過韃子的偵騎,正是有了騎軍的存在,才讓塔出摸不清實力,可是他心裏卻沒有一點劫後餘生的欣喜。

“傳本相之令,劉子青一旦到達,即刻接掌全軍,上下務必遵從,否則......”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倒了下去,附近的親兵和那些親信將校趕緊上前扶住,隻見他們的相公已經雙眼緊閉,麵若金紙一般,不醒人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