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在12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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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五章 北伐(七十三)

早在兩年前,徐州已經成為一座空城,這裏是聯接河南與京東的要地,在短暫進軍的宋人退出之後,重新落入塔出之手,宋人遷走了所有的百姓,卻帶不走屋舍和田地。

為了籌措足夠的軍費,塔出順勢以官府的名義接管了這些田地,從各地的流民和罪徒中遷徙人口,好歹讓這些田地在過去的兩年有了些收成,再加上海州等地,整個河南行省的東部,都變成了地廣人稀的荒原,走上十幾二十裏都不見得能看到人煙。

自從接管了江東路與兩淮的戰事,塔出便不再隻能顧及自家的那些地盤,實際上,由於另一個方向上的侵襲,他已經丟掉了許州以東的所有精華之地,包括中省行轅在內的汴梁與中都河南府,為了防止敵人的進一步深入,他不得不收緊兵力,甚至做好了撤入兩淮的準備,為此,沿江各州府包括那些新附之地全都進行了大舉征發,整個戰線後撤了不下百裏,這才造成宋人輕易突入江西路,然而對於那幾個邊緣地界的州縣,塔出哪裏還顧得上,在這等嚴防死守的情況下,北伐荊湖的宋人大軍對他卻視若無睹,從汴梁附近渡過黃河,直直地插入河北之地,朝著大都城的方向而去。

就在他鬆了一口氣,打算進一步鞏固邊防時,徐州以北又傳來消息,京東的宋軍有了大動作,他們竟然擊退了圍城的阿塔海所部,隨即銜尾追擊同樣直指大都城的方向!

事態的嚴重讓他別無選擇,要麽北上救援大都城,要麽出擊許州等地,力爭切斷宋人的後路,達到圍魏救趙的目地,塔出說幹就幹,在他的急聲催促下,從淮地緊急征調的新軍紛紛向徐州方向集結,淮水上搭起一座座浮橋,人馬絡繹不絕地渡河而去,前隊已經進了宿遷縣境內,後隊還在滁州、真州一帶拖著,他本人所領的中軍剛剛到達盱眙縣,漸漸解凍後的淮水夾著大塊大塊的浮冰,咆哮著流向大海的方向。

塔出看著被水流推得微微晃動的錠船,深深地皺起了眉頭。

“大帥,咱們真得要不顧一切回援大都,大汗離去時,可是把河南、淮地和江東都托付給了大帥啊。”

親信的話讓他抬起頭,無意中看著北去的方向。

“若是大都有失,這裏的一切都毫無意義,還談什麽河南河北。”

“可大汗並未下詔,說不定已經有了決斷。”

“此時的大都城還送得出消息麽?咱們是離得最近的援兵,就是死也得死在城下。”

塔出斷然說道,已經做出了決定,沒什麽可猶豫的,他加緊催促手下渡河,人喊馬嘶之聲響徹淮水兩岸,沒等後路到達,一個意外的情況打斷了他的布署。

自江北一戰後龜縮於淮東的李庭芝所部動了,繞道洪澤湖的後方威脅他的側翼,前鋒已經逼近龜山鎮,那裏距他的渡河地點不到三十裏。

江北一戰,李庭芝所部十二萬人加上張世傑的四萬餘眾與忽必烈親領的近三十萬大軍在揚州城下相遇,雙方從試探到小戰到大戰再決戰,一場血拚下來,雙方都損失不小,如果不是靠著劉禹之前送來的手_榴彈,最後的結果就難說了,宋軍雖然保住了揚州城,卻失去了機動的能力,隻能憑借以揚州為中心的一係列大小城池拖住元人的進攻步伐,讓他們無法自如地深入淮東,可也僅僅如此而已。

戰後淮東軍光是傷者就達到了近五萬人,經過救治,最終活下來並能歸隊的還不到一半,整個淮東之地元氣大傷

,如果不是當初遷來了許多人口,是經不起這麽大的損耗的。

“咳咳“

楚州城裏的臨時行轅,李庭芝披著一件大氅站在滴水簷下,同樣看著北方的天空,他的麵色臘黃,骨銷形瘦,眼珠子深深地凹了進去,兩個親兵就站在不到一步遠的身後,緊張地看著他的身影,似乎隨時準備上前扶住。

一個中年男子匆匆走過去,手中端著一個熱氣騰騰的盅子,拿厚實的棉布墊著手,小心翼翼地捧到他的麵前。

“相公該用藥了。”

李庭芝接過盅子,並沒有放到嘴邊,而是拿在手中,當成了一個湯婆子。

“鄭同他們開始了吧。”

男子看著他們動作,將到嘴的話咽了下去:“一刻之前,應該與敵接戰了。”

“但願他們能拖住塔出。”

“不好說,韃子不顧一切地抽調兵力,連揚州的圍都解了,可見他們回師之心有多急切,如今淮地空虛,正是咱們用兵的好時機,至少淮西之地,守兵已經不多,再加上內應,未必不能一鼓而下。”

“敘之啊,你說的都是正理,在兵法上行得通,可你想過沒有,占了之後又如何?”

“之後?”男子思索著說道:“當然是招兵買馬,以圖恢複了。”

“這些年來,淮地的百姓,送了多少子弟從軍,他們可曾過過一天安生的日子?”

男子答不出,淮地地處前線,自南渡後便陷入戰火中,一百多年來,百姓經常要為了躲避戰亂而逃亡,有時候連快長成的莊稼都顧不得,在前些年元人大舉南下之後,他們棄家舍業,向淮東躲避,除去田裏的勞力,大部分都從了軍,或是成為廂軍,擔負輔助的工作,前前後後多次大戰,傷亡十多萬以上,家家帶喪或許誇張了些,不過也相去不遠了。

在這種情況下,百姓的生活可想而知,淮東是個四戰之地,除了靠海的一麵,其餘三個方向上全都要人戍守,如果不是一條大江相隔,元人的水軍又是最弱的一環,光是江防一條就難以維持了,好在楚州外海一戰,沿海置司所屬的水軍拚掉了元人的水軍主力,這才讓沿海變成了相對安全的地區,靠著海產和曬鹽兩項,才勉強將領地維持下來,否則僅僅靠著那點田地,無論如何也支撐不了那麽多百姓和軍士的生計。

可是一個淮東的周旋餘地又能有多大?元人大軍的攻勢從建康轉到揚州方向後,李庭芝的壓力陡增,這才不得不集中全軍之力,與元軍在揚州城下打了一仗,盡管有著情報上的優勢,還有新式手雷的相助,力量太過懸殊,最終隻打出一場消耗戰,十二萬大軍沒了近八成,拚掉的元人也超過了十萬,可元人最不怕的就是消耗戰,從戰略上就已經輸了。

如今他的麾下隻有將將四萬人,一半都是新募的軍士,戰鬥力不可同日而語,早已不複之前的意氣紛發,如果戰局不發生變化,淮東最終的結局就是被元人一點點磨光,這個結果,無人不知卻毫無辦法可想,為此李庭芝殫精竭慮,身體一日差過一日,最近更是連馬都騎不得,隻能靠著湯藥維持,男子憂心仲仲的樣子,在他看來不過淡淡一笑。

“這麽多年了,你還看不清麽?憑咱們,既打不走韃子,也保不住淮東,當年北上時,連汴梁城都進過一回,那又如何?”

“可他們......他

們......”

男子漲紅了臉,怎麽也說不出那兩個字,李庭芝拍拍他的胳膊。

“不就是換了麵旗子,值得你生那麽大氣?”

“相公心大,屬下卻是個小性子,下麵的人也多有想不通的,偏偏相公還那麽相信鄭屠子,命他為統領,真不怕他帶人投了去?”

“你呀,鄭同要走,咱們攔不住,更不能攔,可他走了嗎?揚州一戰,整整一個威果左廂,一萬二千餘眾,拚得隻剩了三千不到,若不是他們拚死斷後,韃子已經打到楚州了,他真要走,我絕不會攔,還會送上程儀,你們若是當真總要這麽想,才是逼人家離開,咱們不厚道啊。”

男子啞口無言,這次主動擊,鄭同是最佳人選,因為他的求戰之心最為迫切,反觀許文德、劉興祖、楊思複等老將,多少都會有些人不情不願,讓他們出擊,效果肯定不成,李相公的考慮才是最為細致的,可這種細致,卻不會被所有人理解,因為那麵旗幟。

淮東三麵被敵所圍,唯一的出路就在海上,而離他們最近的是京東路,淮東的鹽、茶隻有運到京東才能賣了換成糧食或是其他的軍械,沒有海上的支持,一早就撐不下去了,他就是負責這項貿易的,京東路沒少跑,平時看著沒什麽,上個月突然間看著不對頭,城頭上的旗幟換了,當中的那個字,變成了一個繁寫的。

當時看到時,他足足愣了半晌,眼睛揉又揉,才敢肯定自己沒看錯,多方打聽之下,原來人家易幟不是一天兩天了。

這可是天大的事,一回到楚州,他就馬上將事情報到了李庭芝這裏,當時後者可沒有這麽淡定,馬上向本地的機宜司探子打聽,人家毫不避諱地告知了他們一個誰也沒料到的消息,逃到廣東路的朝廷竟然讓元人給滅了!

李庭芝一聽,當場就暈厥過去,來自揚州的名醫用心手段才保住他的命,可身體還是垮了,接下來的一個月,全淮東都披上了白布,上天也似乎聽聞了他們的心聲,用一場潑天似的大雪為他們哀悼。

一個月之後,男子驚奇地發現,李庭芝身體稍好一些,就掙紮著起來視事,與京東路也好,機宜司的探子也好都保持了之前的關係,既沒有過份拉近也沒有疏遠的意思,他跟著船跑了兩趟京東路,發現人家對此也沒有什麽反應,那位李謙李參議對他們抱以同樣的熱情,並告知了一個重要的消息,宋人或是漢人的北伐大軍已經打進河北路,而京東也在緊鑼密鼓地進行戰爭準備,不日就將向大都城進發。

消息一天比一天確實,特別是塔出的反應,讓他們明白了,人家所說的並不是空穴來風,元人的的確確受到了極大的威脅,這才不顧一切地向淮地和河南抽調兵力,一路向著北方狂奔。

塔出甚至連圍揚州的兵力都拿了出來,這個動向被李庭芝敏銳地抓住,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決定,抽調精兵交給鄭同,向著塔出的側翼出擊,盡量遲滯他們的腳步。

這不是為人火中取粟嗎?

“告訴鄭同,本相不管他怎麽打,也不管傷亡如何,一定要將塔出拖在淮水一側。”

男子看著他手中的藥盅子,已經沒有了絲毫熱氣,心裏莫名地為之一酸。

“相公安心休養,前麵的事,屬下親自去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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