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在12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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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福船

清晨時分,旭日從海麵噴薄而出,在湛藍的海麵上灑出點點金光,隨著波濤起伏蕩漾。

一艘海舶自遠方漸漸現出身形,前部高高聳起的船首呈尖鋒型,如利刃一般切開波浪,中間稍低的甲板上矗立著三根粗大的桅杆,足有城門大小的硬帆被海風吹起,讓整艘船保持了極高的速度。

船尾同樣翹起,二層高的重樓上一個赤著上身的壯漢一眨不眨地盯向前方,虯枝縱橫的大手緊握著身前的硬木握把,黑如鐵石的股肉塊塊鼓起,半人高的圓形輪舵穩穩地一絲不動,整個形如雕塑一般。

“咣鐺”一聲,重樓下屋的艙門被推開,麵色有些蒼白的薑寧努力直起身體,走上了中部甲板,看著那些水軍們忙忙碌碌,他略頓了頓,轉身朝著二層樓梯走去。

不像大江上的那些高大樓船,這艘海舶可以說顯得很寒酸,如果不是重樓上的旗號上寫著“沿海製置司澉浦水軍第七指揮”的字樣,他都不敢相信這會是戰船,沒有高大的巨石拍竿,也沒有投石器之類的遠程利器,就連那些水軍都看上去雜亂無章。

隻是這船的肚子著實大,下層幾個客艙塞了數百人,仍然不覺得擁擠,他自己還得到了一間獨室,多虧這樣才能稍稍掩飾一下自己的狼狽模樣。

“薑老弟,覺得好生些了麽?”樓上的壯漢嘴裏招呼著,眼睛卻沒有轉動,好像剛才那句話不是他發出一般。

“多承關照,已經無事了。”薑寧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回應道,自家事自已知,不過十多步的樓梯,他居然要扶著艙壁才能挨上去,這種感覺就像當初第一次騎馬被摔下來一樣難受。

“禿子,你來掌著。”壯漢頭也不回地喊了一聲,一個體格稍遜於他,同樣也是壯實無比的漢子跑上來,接過了他手中的握把,薑寧無語地看著那漢子的頭,濃密的束發紮成一個髻子,哪裏禿了?

“弟兄們胡亂叫的,某後來才得知,指的是那下麵。”壯漢朝那人呶了呶下巴,薑寧喔了一句表示知曉了。

壯漢從一個親兵手裏扯過一條短偈,胡亂披在身上,陪著他走到重樓的女牆後,放眼望去,四麵都是無邊無際的大海,天地之間仿佛就腳下這一葉孤舟在奮力前行。

如果不是身體的不適,這樣壯闊的景像原本是薑寧最喜歡的,可每每想到前日裏那個狂風暴雨的夜晚,他就為自己的潺弱羞愧不已。

看似巨大的海舟突然之間就像一片樹葉,被巨浪隨意地拋起又接下,船上的人也像在半空中懸著,上不得下不得。

當然,要是大家都是一樣也就罷了,不說身邊的這個壯漢,就連艙下那些普通百姓,都能習以為常地各自抓住東西。

可他呢,堂堂一軍主將,上吐下泄,站都站不穩,風平浪靜之後,在艙中躺了整整一天,到現在才能掙紮著爬起來。

“薑老弟。”壯漢不知從哪裏摸出一支煙,用火柴點著了,朝著大海吐了口煙圈說道。

這是薑寧的手下送與他的,試著抽了抽,居然很容易,加之他的刻意交結,兩部的關係也很快親密起來,現在他都不再叫後者的職務,而是直呼老弟了。

“聽你口音,是淮地人吧,初次上得海船,有些不適也是自然。某自幼於海邊長大,爹爹當年第一回帶某出海時,還不如你呢,至少你沒尿褲子吧。”

壯漢很有經驗地開導著,薑寧明知人家多半是刻意為之,心裏也是十分受用,不由得回了他一個感激的笑容。

壯漢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對這個年青人還是有些佩服的,那日裏明明難受成那樣,他仍是堅守在外甲板上,站不穩就用纜繩將自己捆在主桅上,一邊狂吐一邊大喊不止,這樣的男子沒什麽值得恥笑的。

原本他的熱情交結是因為對方出自殿前司,手持聖人諭令,想著能攀上交情,經曆了這麽一遭,倒生出了一些真心。現下的世道,隻有對自己狠的人才能活下去,活得好,眼前的年青人無疑就是。

“說來,你有些屬下似乎精通海事啊,某看那人就不錯,若不是老弟的部屬,某都想著招攬一番,依那廝的能力,提個號頭有餘,就是舵首隻怕也做得。”

一邊說著,壯漢一邊指著海舶的前方,薑寧順著他手指的方向一看,高聳的主桅上,一個靈巧的身形像猴子一樣蹲在鬥子裏,神情專注地凝視著前方。

自從上了這船,張瑄的心情就沒平靜過,他沒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能登上大宋的戰船,還能隨意施為。

多好的戰船啊,他們曾經做夢都想著得到一艘,有了這樣的利器,憑他們哥倆的本事,就能在這廣袤無垠的大海上縱橫捭闔,天下哪裏去不得,那將會是何等的快意!

可惜,現在自己站在了夢想中的地方,另一個人卻隻能在牢獄中等死,想到這裏,他真想放聲狂笑。早知如此,當初出了獄就直接去投軍,至少兩兄弟還能活著在一起。

而現在他一點別的心思都生不出,所有弟兄們的家人,都在這船的下艙中,上百禁軍在看管著,隻要他們稍有異動,隻怕......

船上的水軍也非等閑之輩,船主那雙陰鷙的眼睛像極了他的大哥朱清,他敢斷言,此人的本事定然在他之上,自己不會有半點機會,更別提那個不惜命的年青人。

暗暗在心中歎了口氣,張瑄壓下了那些胡思亂想,將注意力放到海麵上,他這處的號鬥是全船最高的,也是最為重要的觀察哨。

他已經不記得行駛了多久,這一路上全是他從未到過的地方,而對於目的地,也是早就聽聞過,瓊海,大宋最遠的流放之地,也是自已這些家人的新居所。

極目遠眺,除了一碧萬傾的海麵,隻有不時飛起的海鳥,和偶爾跳出水麵的魚兒,海天相接處,似乎隱隱有一條黑線,張瑄一愣,隨即用手搭出一個棚,想要看得清楚些。

隨著海船的快速行進,遠處的黑線漸漸清晰起來,經驗告訴他,如果不是陸地,應該就是那個大島了。

“這一帶是誰家的田產?”瓊州縣城外,劉禹指著一片良田開口問道。

如果計算得沒有錯,從這裏穿過去就是他在後世買下的那塊地皮,兩個時空裏,都是上好的田地啊。就算是不懂農事的他,也看得出田裏青苗的長勢非常好,再過幾月就能收獲。

“不知道,你有意?回頭進城一查便知,也不知人家肯不肯賣,你要買田也該回京師去買啊,這種地方誰替你種?”薑才困惑地搖搖頭,劉禹的思維他總是難以跟上,不知道這一回又想出了什麽幺蛾子?

“恩,查一下,將這一片全都買下,價錢無所謂,隻要他肯賣,某有大用。”劉禹賣了個關子,後世都差不多搞定了,怎麽能在這裏掉鏈子,好歹薑才也是一島主官,他才不相信哪個土財主這麽不開眼。

至於田地,他本人沒興趣當個地主老財,可誰讓事情就是這麽喜劇呢,自己的小妻子現在是個富婆,當然這是後來才得知的。老丈人不知道是怎麽核算那些聘禮的,竟然給璟娘陪嫁了一份讓他也瞠目結舌的禮單。

金銀財物就不必說了,光是在臨安城就有四進宅院一座、臨街上好鋪麵三處、府內良田四十傾,而在兩浙其餘地方還有不少,這可是全大宋最富庶的核心地區,寸土寸金都不足以形容其價值。

結果到了最後,這場婚姻他算了算,自己用一部腎X的錢,喔加上送的那部是兩部,“騙”來了一個年僅十五歲的處女媳婦,還搭上了無法量化的財產,對了還有一群隨時能下手的女仆,劉禹被自己的無恥深深地傾倒了。

“互市一事,夷人怎麽回說的?”劉禹拍了拍手站起身,順著田梗向外走去。

“那黃姓女子居間跑了兩趟,大致上已經說妥,如果我們言而有信,他們願意做向導,甚至出人幫我們。”薑才跟在他後麵,將後來的情形述說了一遍。

劉禹心忖這才是正常的情況,沒事誰願意造反啊,隻要不順利,敵人內部也絕不可能鐵板一塊,這件事,說不定直接就能政治解決。

他倒是想讓薑才他們進山打一仗,這種高山地密林間雜的地形,對手又不算強,拿來練兵再合適不過了,等等吧,把準備好的東西運過來,看情況再說。

繞著田地的外圍,兩人上了馬正準備回城,突然劉禹聽到了一陣熟悉的聲音,從腰間拿出對講機一看,不知道從哪裏發來的。

“什麽?你們到了。”聽到薑寧的聲音,劉禹喜出望外,這都隔了多少天,他已經快忘記這件事了。

顯然一旁的薑才也聽到了,雖是極力掩飾,劉禹仍舊看出了他的心思,當下結束了通話,兩人揚鞭催馬,朝著碼頭的方向趕去。

“柁樓三重,底尖上闊,首尾高昂,能容百人”

看著眼前的龐然大物,劉禹不由得想起自己在網上查到的記載,這是......福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