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崖市的海昌工業園區,離著劉禹上次過來也就個把星期的樣子,裏麵又有了些不同,除了那座巨大的倉庫,另一邊的一座簡易廠房也立了起來,道路更加平整,有些地方安上了路燈,朝著圖上的規劃又更近了一步。
“這些工人都是附近的村民,以賣地的村子為主,這些活都很輕鬆,留在村子裏的女人都可以做。按照你的要求,她們正在重新包裝,這是最後的成品,你覺得怎麽樣?”
劉禹的手裏是一個小小紙盒子包起來的圓鏡子,陳述不知道他為什麽要多此一舉,因為外包裝的成本已經超過了鏡子本身,這樣的東西會有人要?
劉禹看著卻非常滿意,這是他設定的最低一檔,小小的鏡子也就手掌大小,正好符合女性的用途,外麵包上一層防撞泡泡袋,然後裝入一個硬紙盒。盒子上隻有一個盤龍圖案,沒有其它任何的字符,顯得神秘而高貴。
而為了海運的需要,至少還要加上兩重以上的防碰撞措施,那可是跨越兩大洋的超遠距離,一路上隨時都處在顛簸之中,不這麽弄不行。當然如果最後的成品越少,價格自然也會越高,物以稀為貴嘛。
這個廠房很大,裏麵分成好幾排,穿著白色工作服戴著帽子的女工都在流水線上忙忙碌碌,而成品則不停地從這裏運出去,然後用叉車送進倉庫之中。
“不錯,我很滿意。”他的確挑不出什麽毛病,自己想到的人家做到了,沒有想到的人家也補上了。
比如供應本地的食鹽,按重量分成了十多種,從一宋兩到一宋斤,這樣做的好處就是不用再過稱,將極大地提高買賣效率,同時也避免了缺斤少兩,這樣的產品一旦普及,那個時空所有的鹽場都將倒閉,根本沒有任何競爭的可能。
鹽鐵專賣可是封建王朝的一大利器,前者更是生活必需品,缺一不可,劉禹這一招就叫做釜底抽薪,運用得好,比戰爭手段還要有效。
“這些貨物將來怎麽結算?”陳述無法理解為什麽一兩不是五十克?而一斤為什麽要是十六兩,非洲人民是這樣度量的嗎?不理解歸不理解,照做還是會的。
“到岸之後用黃金結算,從他們抵押的裏麵扣。”
不像上次的建康之戰,那一回他是淨支出,這次光是通過金銀兌換,就能大賺一筆,臨安城裏的融資計劃,不出意料的話將掃空城中大部分的黃金儲備,而這些黃金都將被他用現代的白銀兌換掉,還不包括這些貨物本身的巨大利潤。
陳述聽了他的話,搖了搖頭,嘴裏也嘟嘟囊囊說了句什麽,劉禹笑了笑,多半又是“土豪”之類的感歎,這也難怪,本時空誰會動不動拿黃金當貨幣用,還淨買些不值錢的玩藝。
“東西到了,你要不要去看看?述姐這是怎麽了。”
蘇微拿著一份文件走了進來,看了看他們二人的神情,好奇地問了一句。
“沒什麽,到了麽,我看看。”
接過她手上的文件,劉禹隨意地翻了翻,這是一份2Kw垂直軸風力發電機的說明書,之前交待過她的,沒想到已經買回來了。
“這是我要廠家先期提供的樣品,功率沒那麽大,讓他們試試手,熟練了之後,再上大功率的。”
“好裝嗎?”
劉禹關心的是自己這種文盲能不能搞定,他得先會了,才能去教別人,這可不是一份說明書就搞得定的,弄不好會要人命。
“就在外麵。”
蘇微也不知道這個好裝是什麽定義,朝後麵指了指,示意他自己出去看看。
在一塊不大的空地上,幾個穿著工裝的人搬著一根金屬柱子,旁邊有個人在指點他們。
“蘇小姐,東西就在這裏了,要不要演示一遍給你們看?”
“好。”
見劉禹點點頭,蘇微做了肯定的回答。
在那人的講解下,劉禹現場觀看了他們的安裝過程,整機重量不過五公斤,拆卸很方便,立在空地上,下麵可以用螺栓打入地上,當然要固定好還需要鋼絲繩的拉伸。
“......微風啟動,電磁控製,輸出電壓48V,最好配套四塊12V蓄電池,一般家庭用還是沒問題的,我們公司在本地就有售後點,一個電話直接上門,不過我看你們這工廠的規模,這個功率可不太夠。”
那人最後微微地表露出推銷的意思,劉禹沒有管他,反正有蘇微去應付,他自己讓工人們拆掉,然後自己上手試了試,果然很簡單。
功率是小了點,可帶幾個燈泡足夠了,劉禹一下子就想起應該讓它用在什麽地方了。
“這人可真是囉嗦,那張嘴太能說了,差點就脫不了身。”
將東西收下,讓人將它們搬到倉庫裏,劉禹一臉好笑地看著蘇微跑了進來,一邊跑一邊後怕地回頭望著,似乎生怕那人會跟進來。
“人家不過混口飯吃,以後沒準還要打交道,這樣吧,你讓他送一套配套的蓄電池過來,再幫我設計一付電路圖,帶一到兩百個燈泡就行。”
一聽還要去找他,蘇微頓時皺起的眉頭,苦著臉的樣子十分可愛,劉禹突然很想在她鼻子上刮一下,還沒有所動作,人已經轉身出去了。
這個巨大的倉庫裏已經塞了不少東西,在運過去之前,劉禹要確定那邊的建設已經做完了,考慮了一下,他還是決定晚上再走,好不容易才來一趟,至少得同她們吃個飯吧。
這時,在另一個時空的海峽對岸,廣南西路經略安撫司下轄的雷州,州治所在的海康縣城州衙內,一個身著提花綢麵外衫、頭戴四方巾的胖中年人背著手走來走去,顯得十分著急。
“稍安勿躁,王翁,這天,塌不下來。”
說話的人雖是一身常服,言語間流露出一股仕宦的淡定,眼神還隱隱有著不為人所察覺的不屑。
“虞太守,親家公,那個薑招撫已經扣了一個‘通匪’的罪名在某頭上,抄家滅族的大罪,這如何能忍?”
虞太守低下頭撇了撇嘴角,明知道人家是一島主事之官,還是個兵痞,偏偏要去招惹,一塊田地而已,在瓊州那種地界能值上幾個錢,這會倒急了。
俗話說,“破家的縣令,滅門的令尹”,這可不是戲言,人家剛剛才剿平了匪患,功勞還未報上去,隨便在奏章裏提上一句,不是通匪也是了,朝廷難道還會了這點事派員下來?
“朝廷優待鄉紳,不是他說通匪就是的。”話雖如此,他還是出言安慰了一句,隻是不輕不重地顯然沒在點子上。
“可,那些家產田畝怎麽辦?”中年人關心的問道。
“鼠目寸光!”
虞太守暗暗腹誹,一個鄉下土財主也就這點德性了,不明白當初怎麽就同他結了姻親。
原來不過是給自己長子做個妾,誰知道頭一年就傳出喜信,緊接著,原配兒媳又不知道怎的得了急病去了,這一下,剛剛生下長孫的這個妾就順理成章地扶了正,還真是傻人有傻福。
“要依本官所見,你不妨遣人去試探一番,若是能破個財消個災也就是了,犯不著與他鬥氣,他這樣的流官,呆不上一年半載也就走了,何必呢。”
同姓王的不同,他知道薑才此人的內情,原就是軍功轉的官,聽說還是朝廷委屈了他,如今又立下新功,再次轉走應該是板上釘釘之勢,一想到這裏,越發覺得眼前這人太眼皮子淺。
“就不能上本彈劾於他?”中年人不死心地接了一句。
“劾他什麽?”虞太守不緊不慢地反問。
“強搶民產啊,縱兵為掠啊,如有需要,某可去搜集罪證,保證鐵證如山。”
就這些?虞太守無語了,剿匪期間,這點事情算了什麽,就算燒了瓊山縣城,也全都可以推在賊匪身上,他搖了搖頭。
“那窩藏逃人呢?某聽聞他在衙中藏了個女子,是外地逃出來的,沒有戶籍,原本是夷人收留的,不知怎的現在住在縣城他的衙後了。”中年人有些喪氣,喃喃地說道。
“喔,你說那女子原本在夷人那裏?逃來多久了。”說者無心,虞太守卻聽出了點意思。
“很久了,七八年總有的,一直藏身在夷人的寨子裏,這個城裏無人不知。”
中年人想了想說道,他不太明白,這種事難道會比前麵那些還嚴重?
“就按你方才說的,著人去搜集證據,特別是這個女人,要詳細些。”
虞太守沒有解釋,就算有,現在也不能發動,得到朝廷封賞下來之後,賞功罰罪嘛,功既然賞了,那接下來就該論罪了。
“王翁,十賢祠之事,還要勞你多費心,你也知道,這雷州貧困,比不得你那邊。”
“無妨,隻管找某。”
中年人拍著胸膛說道,這一下輪到他鄙視了,有官身又怎麽樣,還不是要吃要喝要花錢,這時候怎麽不說那是鄉下田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