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德誌看了看祝皓瀾那一副年輕俊朗的臉龐,手指顫抖著對他道了聲:“軍長,我不放心啊!說實話,這些年來,我也是親眼看著你平步青雲,飛黃騰達,成為如今這個大氣有作為的軍長。這是你的個人魅力所致,是你的長處,但是我不得不對你說,在你這一路走來的過程中,你也應該能夠看到那些對你有成見或者想害你的小人。”
祝皓瀾看著趙德誌竟然能如此對自己說話,頓時想起一句老話,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他拉住趙德誌的手:“老師長所言極是啊!我相信現在在我們軍營肯定還有對我存在不滿情緒的人。隻是我在明,他在暗,一時間我不能將他揪出來而已。”
趙德誌點了點頭:“軍長能這樣說,我心裏很高興,這說明你已經開始注意到了自己的危險。說實話,軍長,我也曾經對你存在不滿,想想我戎馬一生,得意門徒無數,無論按照什麽來評定,我都已經在你之上,可是命運偏偏如此戲弄人,讓我至死都在你這個年輕人的手下。唉,有時候,我這心裏也覺得很不爽啊!但是又一想,組織讓你當這個軍長,必然有他的意思,於是我這心也就慢慢地回到了平靜,也才因此多活了這幾年啊!”
祝皓瀾連忙道:“老師長,你這是在跟我說笑。你一直都是我的學習楷模,你怎麽會對我有這樣的想法!我不知道,我也不信!”
趙德誌搖了搖頭:“軍長,你不用這樣說。其實我也能感覺到你對我的不滿。有時候,我仗著自己的資格老,對你進行一番說教或者指手畫腳,我能感覺到你礙於情麵,沒有給我撕破臉,給我留了情麵。”
祝皓瀾笑著擺了擺手:“老師長,算了,不管你我以前有什麽不愉快,如今已經到了這個時候,就讓我們全部忘記吧,重新再來,如何?”
趙德誌此時的眼角流出淚花,輕輕搖了搖頭:“軍長,已經晚了!我是不能了,我隻是希望我的兒子能好好聽你的話——”
說到這裏,他看著祝皓瀾道了聲:“麻煩軍長讓忠兒進來,好嗎?”
祝皓瀾點了點頭,站起身去,叫來了趙忠。
趙忠看著氣息已經很微弱的老爹,他的眼角紅紅的。
走到趙德誌床前,趙忠握住了自己老爹的手:“爸,你有什麽事情就交代吧!我認真聽著呢!”
趙德誌看著自己唯一的兒子,他的心裏竟突然間平和了許多,看了看趙忠,他又看了看祝皓瀾,見祝皓瀾走到了自己床前,他隨即對著趙忠道:“忠兒,我剛才已經跟祝軍長說了說我們的過去。我不得不承認曾經對軍長有過不敬。我想因為我們的這種關係,你在其中也肯定受到了或多或少的影響,以至於讓你也對軍長有了不明的情緒。今天,當著我的麵,忠兒,來吧,跟軍長握握手,以後好好跟著軍長幹。”
趙忠聽了自己的父親的話,又看了看祝皓瀾,猶豫了一下,站起身:“其實我一直都會軍長很敬重。我想軍長按說也可以看出來。無論是軍長讓我打土匪,還是讓我待你處理其他事情,我都是認真完成!”
祝皓瀾連忙點頭:“嗯,趙將軍一直都不錯!老師長你就放心吧,我們不會有什麽問題的!”
趙德誌聽到兩人說到這樣的話,有些無力地點了點頭:“如此最好,那樣的話,我就放心了。軍長,以後還望你多多關照一下我的犬子。你也知道他什麽都好,就是這脾氣有時候跟我一樣有點倔。”
祝皓瀾嗬嗬笑了笑:“軍人嘛,有點脾氣還是好事,這樣利於帶兵。”
趙德誌點了點頭:“說的也是這個理。不過也要有個節製才好。不然就很容易讓手下的兵對自己有意見。”
祝皓瀾同意似的點了點頭:“老師長,不要再說那麽多話了,你先歇息一下!”
趙德誌突然拉住了祝皓瀾的手,然後顯得有些激動地吞吞吐吐說了幾個詞,頭很快歪向一邊。
趙忠見此情景,頓時傻眼,他看了看趙德誌已經閉上眼睛的神情,輕輕叫了幾聲,見沒有回應他。他立刻顯得激動地連忙搖晃著趙德誌。
此時的趙德誌已經去了。祝皓瀾的心卻並沒有原來想象的那麽輕鬆,他呆呆地看著已經沒有了氣息的趙德誌,先靜靜愣了一會兒,然後將自己的軍帽脫掉,道了聲:“老師長,一路走好!”
說完此話,兩科豆大的淚珠掉落下來。
趙忠此時已經什麽都不顧地趴在趙德誌的床邊痛哭著。
外麵待著的士官聽到裏麵有哭聲,隨即推開門進來,看到自己的老上級已經去了,隨即也像祝皓瀾那樣將自己的軍帽摘掉,並默哀了幾分鍾。
事後,祝皓瀾叫來兩個士官陪著趙忠,然後他又讓兩個士官在門口守衛,而他則走出房間給軍營打去電話:“訃告:我們敬愛的老師長趙德誌同誌,於今天上午十點二十分因病逝世,望全體官兵能自覺停止一切娛樂活動,同時摘帽默哀三分鍾。”
軍營那邊通過廣播將祝皓瀾的聲音播出來以後,頓時像炸開了鍋:“什麽,老師長真的去了?”
“我的軍神去了,我們可怎麽辦?”
“我來當兵就是衝著他來的!”
一時間,群情激動,尤其是一師的官兵更是情緒波動極大,大家紛紛要求去醫院見師長最後一麵。
最後,好不容易通過架機槍強行壓製,也使得那些官兵停住了腳步。
祝皓瀾在醫院對著醫護人員道:“你們趕快騰出一間較大的房間吧,我看這次來祭奠的人肯定不少。我們也不便回到軍營,這個,趙師長的家鄉又遙遠,就在這裏吧!讓我們一起送老師長一程!”
一群醫護人員全部同意,院長更是顯得異常激動,再看他的樣子,已經是一頭白發,看年齡大概在七十歲左右。
他顫抖著雙手來到趙德誌的房間,看著依舊離去的趙德誌,老院長繃著自己的嘴,對著老師長好好地行了一個軍禮。他的如此舉動直到他開口說話,大家才知曉其中的緣故:“老師長,你的兵來看你了!想想你當年的那種威武雄風,再看看如此你這樣的情況,讓我們這些曾經跟過你的老兵情何以堪。今天,我無以回報,隻好將我的這枚象征最高榮譽的勳章給你!”
說著,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個解放勳章,放在了趙德誌的床邊。
祝皓瀾一看,心裏一抽搐:“上帝,這個院長既然也是一個老將軍。看這勳章,可不簡單啊!”
他連忙對著身邊的衛兵道:“你去,好好照顧著院長。”
那衛兵聽到祝皓瀾的話,慌忙跟了上去,來到老院長身邊,正想伸出手來攙扶他。那院長連忙道:“不用了,我自己能站。我要讓老師長看到,我們這些老兵還是有骨子的!”
那衛兵一聽院長這話,頓時愣住。
祝皓瀾在後麵能夠聽到那老院長的話,他禁不住繃了繃自己的嘴唇,然後對著老院長道:“院長,為了你的身體,我看你還是先回去吧!”
那院長看了看祝皓瀾,搖了搖頭:“不用了,軍長,我能行!”
祝皓瀾無奈,隻好不自然地笑了笑。
稍後,老院長好像想起了什麽,扭過頭對著祝皓瀾道:“軍長,不知道你們打算將老師長的靈堂放在哪裏?”
祝皓瀾搖了搖頭:“還不確定,想放在醫院,但是又害怕影響你們以後的工作。可是軍營又不允許!”
老院長突然皺起眉頭:“為何不允許?這可是老師長!是整個軍營的軍魂,誰不允許讓他最後一次回軍營!”
祝皓瀾看著那老院長有些激動的情緒,忙笑著道:“院長,你不要激動。容我給司令打個電話問問情況!怎麽樣?”
老院長看著祝皓瀾,搖了搖頭,臉上所顯示出來的表情好像對這個軍長的辦事能力有些不滿意。
祝皓瀾權當沒看到,隻是扭過頭去給司令打去了電話。
司令那邊一聽老師長病逝,頓時愣住:“是嗎,德誌那身子骨可是鐵打的筋骨,他怎麽會突然病逝了?”
祝皓瀾連忙道:“是癌症晚期!肺癌!”
司令聽了,愣了愣:“唉,我們本來還說好下周一起去北京軍區看看。如今看來這也隻能成為一種遺憾了!”
祝皓瀾用一種平靜的語調道了聲:“實在遺憾!不過,我這次給你打電話的目的不僅僅是告訴你這個,我還想問你一下,就是我們能不能再軍營為他設靈堂,舉行祭奠。”
司令連忙點頭:“當然可以。想想趙德誌老師長可是一個老資格了,當初我們一起來部隊。唉,想想當年,我們可都是拚命三郎啊!如今的軍隊有點缺少陽剛之氣!”
祝皓瀾一聽司令這話,趕緊笑著打斷他的話,道:“司令,好了,既然你同意了,那我就派人將老師長運回軍營了。”
剛要掛電話,祝皓瀾突然想起了問司令要不要來!
不過要張嘴時,他又突然覺得司令肯定回到。於是將電話掛掉,並轉回身去走到房間對著眾位軍官道:“各位,我剛才已經給司令請示過,他同意我們將老師長運回軍營。這個,你們幾個人趕快準備吧!”
說著,他用手指了指站在距離自己不遠的幾個年輕士官。
那幾個人聽到了祝皓瀾的話以後,隨即離開,並出去拿東西,準備來將老師長抬走。
祝皓瀾看著老院長有些失落的表情,連忙道:“老院長,實在不好意思了,這也是司令的意思。”
老院長連忙點頭:“我知道,我就相信司令肯定會讓你們將老師長帶回去。因為他們當年在一起可以說是並肩作戰的親密戰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