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小小的城又迎來夜色的降臨。此時的屋外那些活躍了一天的人卻還是一如白天的那樣忙亂奔波,那樣的不知疲倦。
林悠然獨自一人坐在自己的房間裏,確切地說是她坐在一個大家共同擁有的房子裏(今天祝皓瀾出營,非要帶著林悠然一起不行。而他的指揮部隻是在外麵隨便搭起來的小帳篷)。此時,寂寞,滿腹的寂寞與無聊總是在人靜下心來以後襲上心頭。林悠然正打算打開音響分散一下自己內心的那份寂寞感,突然卷簾一樣的房門被誰無意間打開,她慌忙歪了歪椅子,斜著頭向外望了望。
當她看到是祝皓瀾的時候,林悠然不禁朝其白了一眼,繼而又坐正了身子。
祝皓瀾在門口往裏看了看,就林悠然一人,於是他走進了宿舍裏。此時,他猜想林悠然可能已經知道了一些關於部隊裏的事情。另外,他也知道林悠然一直對他懷有厭煩之意。
“你來幹什麽?”林悠然意識到祝皓瀾走進了帳篷裏麵,於是頭也不回地詢問他。
祝皓瀾先是應了林悠然的問話,然後走到林悠然的桌前,道:“悠然,對不起啊。另外,我想對你說的是我之所以來這裏,是因為這裏是我祝皓瀾的行軍居住之所!再說,一個重要的原因,這不是裏麵還住著你嗎!”
“就對不起這麽三個字,完了麽?還有,你少在我這裏耍貧嘴!有用麽?你也知道我這個人最討厭人家在我麵前說些沒用的話!尤其是像你這樣的一個軍人竟然也會說出騙人的謊話來!”
“沒有啊,我對你向來都是實心實意的!從來沒有說過半句假話!另外,我其實這個時候進來,也是想趁著現在沒有人向你解釋一下關於最近你聽到的一些不好的事情。”
林悠然聽了祝皓瀾的話,不禁將眼睛瞪了瞪,然後斜睨了他一眼:“好了,你還是把你的嘴閉上吧!你以為現在沒有人,你就能解釋的清楚嗎!我告訴你有些事情是不用解釋就能一眼看出真假,有些事情卻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從中看出它的真偽,因為它藏得太深了!你自己覺得你屬於哪一類啊!”
祝皓瀾聽著林悠然如此氣氛的話,臉色頓時變化,並顯得有些不知所以地道了聲:“悠然,不是這樣子的,其實我現在來是想讓你知道,我們是真心彼此相愛的。我知道你是愛我的!不是嗎?”
林悠然扭頭瞥了祝皓瀾一眼,冷笑了一下,並搖了搖頭。
祝皓瀾見其如此,不禁低聲道了聲:“另外,我還想對你說,其實我的本事還是蠻大的!隻是更多時候你不知道,隻是將你的怨氣堵住了心胸,結果使你戴著有色眼鏡來看我!其實我是很委屈的!”
林悠然白了他一眼:“好了,你就不要再說這些沒用的了!說真的,今天跟著你出來,我覺得自己是最大的失誤!”
祝皓瀾搖了搖頭:“好吧,既然你這樣說了,我也沒話說了!”
停了一會兒,他又嘟囔了一句:“其實我覺得自己挺有能耐的!”
林悠然哼了一聲,好像對他的這麽一句話顯得更有意見,不禁用一種帶著情緒的話,道:“當然,我們幾個人都能看出來你很有能耐,你的能耐很大!但是又能耐又有什麽用啊!不過就是一個打打殺殺的武夫而已!”
祝皓瀾聽了林悠然如此不給自己留情麵的話,慌忙將自己的聲音壓得更低,道了聲:“悠然,我知道你一直都在生我的氣。不光是因為這段時間部隊裏傳的這些事,我知道還有前些時日旅行過程中你總是被人無緣無故追劫有關。但是我——”
林悠然看著祝皓瀾那一副明顯說話結巴的樣子,頓時顯得更為鬱悶,道了聲:“有什麽話,你能不能來個順溜的。別婆婆媽媽的,活像個女人。”
“我——我——”
林悠然見祝皓瀾讓自己熊了一下,變得更加語無倫次,於是生氣道:“滾,你給我滾。快點滾。我不想見到你啊!”
祝皓瀾見林悠然發火竟然是如此的氣勢,他忙連連道:“對不起。”不過他的心裏倒是覺得很不爽,想想自己好歹也是堂堂一個軍長,可是如今竟然將一個女孩子衝著自己喊出如此的話來,他的眼睛頓時湧出了血絲,並將眉頭皺了皺。
很快,林悠然與祝皓瀾彼此對望了一會兒,也都停止了說話,兩人同時向門口望去。他們都被嚇了一跳。原來阿芳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站在門口。
“你怎麽來到我們這裏啦?”林悠然不自然地笑著問她。
“不行啊,左邊是你們,右邊是我們。我這是順道。正好聽見你在罵人,所以就來順便看看情況。”阿芳不急不忙地道。
林悠然不知道怎麽搞的,聽阿芳說話她的心裏總是很舒服。盡管有不想看到人在自己麵前。
“你現在已經知道是誰了,那你快點回你家吧。”林悠然朝著阿芳用一種平靜的語氣道。
阿芳進了一步,看了看祝皓瀾,不禁顯出一副很自然的神情,然後關上門,走進了屋。
“你怎麽——”林悠然見她如此,不解地用手指了指門。
阿芳“撲通”一聲跪在林悠然的麵前。
林悠然見阿芳如此,一時間滿腦子霧水。她皺了皺眉頭,看了看祝皓瀾,又瞅了瞅阿芳,她急忙將阿芳扶起,道:“這是為什麽?”
阿芳於是用一種帶著傷感情調的話道:“悠然,其實你不知道,可能連祝軍長也不知道,我,我在這裏還有一個姐姐。”
她這樣一說,祝皓瀾與林悠然兩人還真的給她振蒙了。兩人此時僵立在那裏,仿佛被孫行者使了定身法。
阿芳接著道:“我先前也是不知道的。即使是在與阿坤發生關係時我也不知道這個秘密。直到幾天前我那姐姐捋起衣袖與人觀看的時候我發現她的胳膊上有一個駱駝圖與我胳膊上的一模一樣,我才突然想起我的母親在生前對我說的話。她說如果以後見一個胳膊上印有駱駝圖小名叫妞妞的的女孩兒,她就是我失散的妹妹。當時,我還真不知道我在這世上還有一個妹妹。我更不敢相信這世界會如此小,時間又會如此巧。”說著,哭著,阿芳捋起了自己的衣袖。
然後走到祝皓瀾與林悠然兩人的麵前,多少顯得激動而又緊張。
這時,從外麵走進來一個女兵,也忙捋起了自己的衣袖,兩人的胳膊放在一起一比照,竟然一樣。祝皓瀾與林悠然這時才相信阿芳所說的一切話是真實的。
然而祝皓瀾卻怎麽都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林悠然也道:“這怎麽可能,阿芳,你是那樣溫柔,漂亮,體貼,又那樣脆弱,多愁傷感。你怎麽可能會是她的姐姐!這個女兵可是有些火爆的啊!”
那個女兵也道:“我從小就是一個人,我的父母很寵我。我從來沒有聽他們說過我還有個姐姐。”
阿芳此時已經淚流滿麵,她對那女兵道:“你不知道,那養你的父母其實是我們的親叔叔和親嬸嬸。”
林悠然一聽此言,眼睛頓圓,她不解地問阿芳:“你怎麽知道的?”
阿芳道:“是我們的奶奶告訴我的。她說,當時我們家很窮,爺爺又早早地離世,隻剩下她和爸爸以及叔叔三人生活。他們三人可以說是相依為命。就在上世紀七十年代知識青年下鄉之際,媽媽帶著她的傻妹妹來到了我們村,並住在了我們家。後來,爸爸與媽媽成了婚,叔叔也和嬸嬸住在了一起。一年後,爸媽有了我。叔叔他們也有了一個女兒。後來過了一年,爸媽又有了你。一家人過得開開心心。可是當那個孩子長到二歲的時候,他有叔叔帶著去河邊玩耍。卻不想,因為叔叔的疏忽,那孩子竟獨自一人不小心掉進了河裏,等叔叔發現她,將她從河裏就出的時候,那孩子已經死了。叔叔自此以後精神出現了問題,爸媽為了他的這事也是傷心了很長時間。奶奶一病不起,不幾年便走了。叔叔這個時候提出了一個請求,那就是想讓你過繼給他。爸媽都不同意,後來還是爸爸狠狠心硬是將你給了叔叔。”
“為什麽要把我給他們?”那女兵不解地問。
林悠然道:“因為你是一個女兒啊。剛才你姐姐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阿芳聽了林悠然的話,道:“悠然說的對。因為你是個女孩兒。”
那女兵依然不解地問道:“既然那孩子死了,他們可以再要一個嘛。”
阿芳隨道:“過去我也問過奶奶這個問題,奶奶說,那時的嬸嬸已經不能再生育了。原因是——這些都是婦科的問題。我也不好講給你們。”
祝皓瀾與林悠然兩人沉默了一會兒。林悠然問她道:“既然她是你妹妹,那你為什麽還要把關於她的不好的事告訴給我呢?”
阿芳向林悠然苦笑了一下,道:“我剛才不是已經告訴你了,因為我當時還不知道她就是我的妹妹。再者,即使知道了,也不允許她做壞事。”
“我忘了,你看我這腦子。”林悠然聽了阿芳的話,忙不好意思地向她笑了笑。然後轉過身對那女兵道:“既然阿芳是你的姐姐。再者,看在你也正值青春無知的時候,我就姑且原諒了你。這件事就這樣吧。以後我們最好誰也不要再提起。”
那女兵聽到林悠然這話,甩了一下頭,道:“當然。這是必須的。”
林悠然一看她這不認真的樣子,很生氣,正要發作,祝皓瀾來了一句:“沒辦法,誰讓你遇到了她姐姐呢?”
林悠然的臉一下子通紅,活像個紅蘋果。她看了看阿芳,對祝皓瀾也沒了反應。
阿芳此時衝著祝皓瀾指了指,然後笑道:“你呀,別看是軍長,我也要說你兩句,以後沒事,少張開你的那張烏鴉嘴吧。”
然後她又轉向林悠然,道了聲:“謝謝你,悠然。”
林悠然向她笑了笑,沒有再作聲。此時,她又看清了阿芳那張迷人的臉蛋,水紅水紅的,如同一朵牡丹花,她的小心髒又開始加快了速度。
屆時,外麵的月光明朗,人生依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