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的走廊上,伊萌萌無助地坐在那,雙眼目不轉睛地盯著那亮起的紅燈。淚水早已流滿麵,伊萌萌卻不知道該怎麽停住。“媽媽,不可以有事,不可以……”伊萌萌不停地重複道。
顧梓城快速地趕到醫院,來到伊萌萌的麵前。彎下腰,輕柔地落在她的臉頰上。“萌萌……”顧梓城聲音輕柔地喚道。
聽到聲音,伊萌萌慢慢地抬起頭。看見是他,伊萌萌立即撲入他的懷抱中。“梓城,梓城……媽媽在裏麵搶救,媽媽是為了我才……媽媽的身上好多血……”伊萌萌一邊說著,卻早已泣不成聲。
抱著她,拍著她的背,顧梓城低聲地安慰:“別哭了,媽媽會沒事的。”雖然安慰著她,可是顧梓城的心裏卻也沒有底。
不一會兒,顧媽媽與顧爸爸同樣趕來,看著伊萌萌無助地縮在顧梓城的身上,顧媽媽看得心疼。就在這時,手術室的門開啟,伊萌萌迅速地跑上前。激動地抓著醫生的衣襟,伊萌萌聲音顫抖地問道:“我媽媽怎麽樣了,醫生,我媽媽怎麽樣了?”
醫生看著她,摘下口罩,抱歉地說道:“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現在,可以去見病人最後一麵。”
最後一麵?瞪大眼睛,伊萌萌的眼中滿是難以置信。耳朵嗡嗡地響著,莫非是她出現幻聽了嗎?就在伊萌萌還在那呆愣著難以接受這個事實的時候,顧梓城提醒地說道:“萌萌,快去見媽。”
聞言,伊萌萌瞬間回過神,連連點頭:“對,對,我要見媽媽……”說話間,伊萌萌的雙腿不穩,跌跌撞撞地進入手術室內。顧梓城一家人也一同前往。
手術室內,伊萌萌來到手術台上,看著那隻有一口氣的梁秋霜,淚水瞬間落得更加地凶猛。撲在梁秋霜的身邊,伊萌萌哭著喚著:“媽媽,媽媽是我,你睜開眼睛看看,是我……”
像是聽到了她的呼喚,梁秋霜緩緩地睜開眼睛。視線慢慢地有了焦急,轉過身,注視著她的麵容。顫抖地想要抬起手,卻發現已經沒有那個力氣。“萌萌,你來了……”梁秋霜虛弱地開口,她的氣息似乎隨時都會散去。
緊緊地抓著她的手,伊萌萌流著淚說道:“媽媽我來了,媽媽你不要離開我,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看著她的淚水,梁秋霜淺笑著,吃力地說道:“萌萌別哭,媽媽遲早有一天……都會離開你……萌萌,不要難過……”隻是說了幾句話,梁秋霜的氣息就已經很不穩。
伊萌萌淚眼朦朧地看著她,哽咽地說道:“媽媽,我不要你走。你走了,我怎麽辦?媽媽……”
唇角彎起一抹笑容,梁秋霜的聲音更加虛弱:“萌萌,你不是一個人……你的親生媽媽,已經找到你……我一直都沒有告訴你,其實……趙夫人就是……就是你的親生……媽媽……她,她會很……很愛你……”
趙夫人?沈香宓?伊萌萌的眼中滿是震驚,沈香宓怎麽成了她的媽媽。“媽媽,你在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明白。阿姨,阿姨怎麽是我媽媽?”伊萌萌不禁問道。
梁秋霜淺笑著,眼睛有些空洞:“嗯,她就是……前幾天,她已經確認過……萌萌,我真的很高興,你能找到親生媽媽……這樣,我就沒什麽遺憾地走了……”
淚水模糊了視線,伊萌萌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梁秋霜的氣息變得越來越弱,視線轉向在場的其他人,懇求地說道:“梓城,希望你能……好好地愛萌萌。顧夫人、顧先生,你們都是好人,萌萌就拜托……拜托……”
最後一句話沒能說完,梁秋霜緩緩地閉上眼睛,咽下最後一口氣。握著她冰涼的手,伊萌萌驚愕地瞪大眼睛,恐懼地喊道:“媽,媽!”可是,無論她怎麽喊,梁秋霜卻再也不會睜開眼睛。
瞧著眼前這副場景,顧媽媽捂著嘴巴,難過地轉身,靠在顧爸爸的身上。顧梓城沒有說話,隻是上前,抱著已經大哭的伊萌萌。沒什麽,比這種生離死別更加痛苦。他沒有開口,因為再多的言語,對伊萌萌而言都是無用的。
靠在梁秋霜的身上,伊萌萌痛哭流涕,撕心裂肺的聲音,不停地在手術台上想起。可是,再也沒人能夠對此作出回應。時間,仿若在這個時刻靜止。
從醫院裏回來,伊萌萌便呆呆地坐在陽台上,雙手抱著膝蓋,空洞地看著前麵。昨天因為太過傷心,伊萌萌在醫院裏昏倒。顧梓城不想讓她再受到刺激,所以今天不準她去醫院。梁秋霜的身後事,交給顧梓城去處理。
想起那天的情景,伊萌萌的大腦裏一片空白。如果不是梁秋霜舍身相救,今天死的人,就是她。想到這些,伊萌萌就無法原諒自己。“媽媽,對不起,都是我害了你……”伊萌萌聲音沙啞,流著淚說道。
王姐端著飯上來,看著她的神情,安慰地說道:“萌萌,今天我做了你最愛吃的菜,快來吃點吧。”
伊萌萌沒有說話,依舊保持著那樣的姿勢。見狀,王姐不由輕歎一聲。這一整天,伊萌萌已經滴水未進。轉身,王姐隻好退下。拿起家裏的電話,打給顧梓城:“少爺,少夫人還是不肯吃東西。”
半個小時後,顧梓城火速趕回來。瞧著那纖瘦的身影,顧梓城的眼中滿是心疼。不過一天的時間,她卻憔悴了很多。走上前,將她抱到自己的身上,顧梓城抱著她,低聲地說道:“你怎麽能不吃,媽要是知道,該有多難過。”
聽到梁秋霜,伊萌萌動了動眼皮。抬起頭看著他,伊萌萌緊張地問道:“媽媽的身後事怎麽樣了,我想見見媽媽……骨灰可不可以不要先借給我,我想帶媽媽……去見見爸爸。”
親吻著她的額頭,顧梓城溫和地說道:“嗯,剛剛火葬好,骨灰還沒入土為安。”
靠在他的胸膛上,不一會兒,淚水已經濕了他的衣襟。注視著某處,伊萌萌哽咽地說道:“媽媽一直都那麽愛我,如果不是我,媽媽還能好好地活著。這一切,都是因為我。梓城,你說我是不是個不祥的人。”
撫摸著她的頭,顧梓城的五官上透著一抹的柔情:“不,你不是。我很慶幸,能夠遇見你。萌萌,不準瞎想。媽一定很高興,可以用自己的姓名,換你平安。”
伊萌萌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流淚。如果可以的話,她寧願死的人是自己。從小到大,梁秋霜一直都很疼愛她:“媽媽是我最後的親人,我不想失去媽媽……”
撫摸著她的臉,寬大的手掌,將她的小臉捧著:“你還有我,還有我的爸爸媽媽。而且,你還有親生父母。我見過沈女士,她也親口承受,她是你親生母親。”
沈香宓……伊萌萌從來沒有想過,她會是自己的親生媽媽。這個消息如果能夠來得早一點,她一定會更加地開心。因為那樣,就有兩個媽媽來疼愛她,可是現在……“梓城,我要去見爸爸。”伊萌萌弱弱地說道。
顧梓城抱著她起來,朝著餐廳裏走去。“等你把飯吃了,我們就去。”顧梓城如是地說道。
坐在餐桌上,伊萌萌依舊雙眼空洞著。顧梓城拿起碗,一口一口地喂著。他很有耐心,一直慢慢地喂著。伊萌萌的動作很慢,似乎咽下一口飯,十分吃力。明明才一天,伊萌萌卻瘦了一大圈,看著讓人心疼。
半個小時後,伊萌萌終於吃了小半碗的飯。顧梓城履行承諾,抱著她,往車庫裏而去。將她抱到副駕駛座上,為她係好安全帶,顧梓城這才轉身,去往駕駛座。
來到監獄裏,雙手緊緊地抱著梁秋霜的骨灰盒,伊萌萌無聲地落淚。伊爸爸來到會見室裏,看著她,心裏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萌萌,出什麽事了?”
抬起頭,瞧著她,伊萌萌抹去淚水。張了張口,卻發現自己無法發出聲音。顧梓城站在一盤,沉痛地說出事實:“媽她……去世了。”
去世?驚恐地瞪大眼睛,伊爸爸一時間難以相信。視線緩緩地落下,看著那骨灰盒,伊爸爸頓時抓狂:“不會的,不會的!她說過要等我出來,不會的!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一旁的警察立即將伊爸爸按在椅子上,讓他回複平靜。眼睛早已紅腫得像核桃,伊萌萌顫抖地說道:“爸爸,媽媽她……離開了……”那一個死,她終究還是無法說出來。
伊爸爸的情緒崩潰了,手握成拳頭,重重地敲打著桌子,用此來宣泄心裏的情緒:“怎麽會……怎麽會……秋霜!!”
會見室裏,響徹著伊爸爸痛苦的聲音。眼前浮現出梁秋霜的麵容,伊爸爸的淚水落下。他以為,隻要出去之後,就能夠好好地彌補她。可是這輩子,卻再也沒有機會,再也沒有……所有人都沉默,隻有流淚的聲音,不停回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