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直麵本心的時候,不是那麽殺伐果斷也是諾拉女性的普遍傾向。不管平時表現的多麽強勢凶悍,真到了出自內心的選擇時,她們還是更願意給對方留下餘地,不希望非要一下鬧到你死我活無法挽回的地步。
格瓦拉隻有三階的實力。福列娜的千幻迷夢境雖然一發即收,他也吃了點苦頭,精神恍惚了好一會兒。
好不容易緩過神來,格瓦拉苦笑道:“我又不是不相信,沒必要用聖階的力量來教訓我吧。羊鳴教加入平民革命的事情,我一個人說了不算。安格爾,你必須說服大青岩基地的其他人才行。”
安格爾點了點頭,說:“這是當然。不過,格瓦拉,你自己的主意到底是什麽,能不能先給我透個底。如果連你都沒說服,隻說服其他人恐怕也沒用。”
格瓦拉笑了笑,說:“你不提我也要再問。我身為大青岩基地的頭羊,怎麽可能把事關基地生死的決定全推給別人來做?當然,現在我是比較傾向於接受你的建議,但在對平民革命有更多的了解前,我暫時不會下決定。安格爾,開始說服其他人吧。我一個人總會有考慮不到的地方,你在說服其他人的過程中,同樣也是在進一步說服我。”
安格爾笑了,說:“好吧。我想先從大青岩基地的羊蹄和羊角開始。”他遞給格瓦拉一份自己整理的平民革命理論卷軸,“這是我整理的一些革命理論,其中有關生產力和生產關係的那部分,去了一趟帝都,我才算真正理解。你可以先看看,再來判斷我說服別人的理由充不充分。”
格瓦拉接過那份卷軸,古怪的笑了笑,沒有挑安格爾投機取巧的刺。羊蹄和羊角原本就是羊鳴教中的激進派,要說服他們站到平民革命這邊跟貴族對著幹,難度遠比選擇其他人小。
別看安格爾一直強調平民革命不是要打倒貴族,但他和格瓦拉心裏都很清楚:平民革命發展起來,肯定要和貴族起衝突。並不是非要激烈到打倒對方才會有不可調和的矛盾。
平民革命要為平民爭取更加平等的社會地位,那隻有削減貴族對平民的特權了。少數幾個特例不能算,作為一個整體的社會階層,放棄和削減已有權力這種事情,誰肯安安靜靜、老老實實的接受呀!有句話是怎麽說的?隻有背叛自己階級的個人,沒有背叛自己利益的階級,就是這個道理。
安格爾隻要說服了大青岩基地的羊蹄和羊角,再說服其他人就會容易很多。這就是多米諾效應,隻要推倒了第一塊,後麵的跟著就會倒下去。
格瓦拉也希望安格爾能夠成功,所以他隻是笑了笑,接過卷軸隨口說了一句:“安格爾,你自己想出來的理論,也需要繼續加深認識才能理解嗎?”
安格爾說:“道理是這樣沒錯。不過,這些革命理論可不是我想出來的。我也有自己的革命導師,這些都是他告訴我的,我隻是整理了一番而已。”
格瓦拉手一頓,驚訝的說:“別人教你的?安格爾,你可是聖階呀!”
“雖然認識到這些革命理論其實與實力沒太大關係,但我可以很坦白的告訴你,我的導師比我實力位階更高。其他的事情我現在不便多說,等你加入平民革命以後,再慢慢告訴你。放心,格瓦拉,平民革命也是有後*台的,用不著和貴族死拚到底。”
安格爾在說這些話的時候,自己也沒意識到,平民革命的後*台,到底有多硬。
格瓦拉不再多問。他配合著安格爾,先向其他人隱瞞了安格爾這次來大青岩基地的意圖。另外,格瓦拉利用頭羊的便利,把大青岩基地最堅定的羊蹄和羊角召集到一個生產基地,自己帶著安格爾和福列娜提前在那裏等著。
大青岩基地最堅定的羊蹄和羊角約有兩百人,另外還有兩倍數量的中間派。隨著年齡的增長,這些中間派大部分會回歸為傳統的羊鳴教教徒,成為羊眼羊耳羊脖羊腹等。
但堅定的羊蹄和羊角可不會改變,他們會一直堅持自己的觀念,甚至無法配合任務小隊出任務。因為見到任務小隊和貴族虛與委蛇的時候,這些羊蹄羊角會控製不住自己的憤怒,暗中對那些貴族下手。
安格爾與這些羊蹄羊角見麵的地方,是生產基地的一大座庫房。眼下還沒到收獲季,庫房暫時空著,兩百多人坐進去,還顯得有些空。
福列娜幫丈夫施放了一個擴音魔法,然後退到一旁,安靜的坐在角落裏,把主席台中央的位置完全讓給安格爾。
格瓦拉也搬了張凳子坐在人群後麵,等著聽安格爾發言。
安格爾走上主席台,看著台下烏壓壓的一片人,心裏稍稍有些緊張。之前說服別人,都是一對一的進行,這樣同時說服兩百多人,還是頭一次,心裏沒底在所難免。
還好華子良在傳授革命經驗的時候,對如何發動大量群眾的技巧也順嘴說了幾句:找出聽眾關注的焦點,用事實調動聽眾的情緒,並順勢加以引導,你就會成功。
這其實是演講的技巧,被華子良順嘴給嘟嚕了出來。總算他還記得以事實為根本,沒有跑題。
安格爾深吸了一口氣控製一下情緒,手一揮,平穩的開始了自己的第一次當眾演講:“我剛剛跟著大青岩基地的任務小隊去了一趟帝都,不等任務完成,就比其他人提前了一些趕回來。我這麽著急趕回來,是因為有一件事想立刻告訴大家:羊鳴教被貴族欺騙了!”
安格爾的話音一落,底下坐著的兩百來號羊蹄羊角立刻沸騰起來。
今天格瓦拉通知他們集中到大庫房開座談會的時候,這些羊蹄羊角還以為是老生常談:無非是讓他們顧全大局,忍辱負重,不要老想著跟貴族作對。
這種話,對那些中間派還有點用,可說給堅定的羊蹄羊角,那不是對牛彈琴嗎?隻是考慮到頭羊親自來說,大家給他的麵子,勉強帶隻耳朵來聽聽就是了。
可安格爾一開口,居然說出這樣一番話,明顯不是要緩和他們與貴族關係的意思啊!那些人驚詫之餘,自然喧鬧起來。
安格爾一直沒做自我介紹,到場的羊蹄羊角隻把他當作了普通的羊鳴教徒。大青岩基地好幾萬人呢,這些羊蹄羊角不合羊鳴教的主流,算是基地的邊緣人物,對基地裏時不時冒出幾個自己以前不認識的重要教徒,他們早就習慣了。
安格爾又說自己跟著去帝都的任務小隊走了一趟,從側麵證實了這個猜測。可就是這個重要教徒,當眾說出了剛才那番話,甚至連頭羊也在後麵聽著。這代表著什麽,難道羊鳴教內部要變天啦?!
那些人鬧哄哄的激動了一會兒,終於想起來應該再聽聽安格爾要說些什麽。幾個素有威望的羊蹄羊角大聲喊著:“安靜!讓他來說。”漸漸把其他人的聲音止住。
安格爾剛才稍稍停了片刻,正是要讓這些羊蹄羊角發泄一下激動的情緒。這也是控製演講節奏的小技巧,華子良提到過。有人出頭幫忙控製局麵,差不多也是意料之中的事。稍有些出乎意料的,出頭的人裏,居然有個女人。嗯,在場的羊蹄羊角中,女性大概占了三分之一,有個女領導者似乎也不奇怪。
等眾人平靜下來,安格爾繼續說:“大家或許以為,躲到了樹林深處,那些貴族就控製不住羊鳴教了,大家可以自由生活了對不對?我告訴你們,這是大錯特錯。甚至就是現在,羊鳴教基地所做的一切,都在帝都貴族的控製之中!”
“嘩”的一聲,眾人再次喧鬧起來。
這一次,安格爾不等他們自行平靜,而是猛烈的一揮手,大聲道:“不相信?那你們看看,每年基地中有多少傑出的工匠,離開基地前往三族腹地和帝都。每年又有多少基地生產出來的物資,交給了沿途的貴族。換回來的,隻是那些貴族不想要的老弱婦孺。羊鳴教的林中基地,提供了物資和優秀工匠,甚至無法換來貴族應該提供的安全保護,難道,還沒有被貴族欺騙嗎?!”
喧鬧的聽眾漸漸安靜下來。那個女領導者的聲音突然響起:“所以,我們才要和貴族鬥呀!可惜以前教裏的人不聽我們的,非要送上去讓貴族騙!”
安格爾笑道:“你們那樣和貴族鬥,不明白到底為什麽,根本就是瞎鬥,沒有什麽用。”
“你瞧不起我們!”那個女領導者憤怒的說。
“希莉亞,讓他說。”另外一個頗有些滄桑的男人開口道。他看上去有六十歲左右,即使按照諾拉的標準,平民到這個年紀也不算年輕了。在場所有的羊蹄羊角中,就屬他年紀最大。
“穆恩,這個人就是胡說。”希莉亞有些不服氣。
穆恩的威信顯然更高,他站起來,再次強調了一遍:“讓他說。不要再打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