蜿蜒數裏的迎親隊伍從女家一直延伸到夫家,仿佛是一條披著紅袍的金龍,喜氣奢華。
“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丫環脫脫緊張地拿著個佛珠一直默念,“天上所有的神啊,保佑我家小姐這次可以平安嫁給太師府的長公子!”
媒婆擦著滿頭的汗珠,這布政司參議家的二小姐真是天煞孤星!都死了七個夫君了,這回嫁的是第八個。再克死一個這媒婆也不用做了!
英俊的白馬上,麵如冠玉的新郎開心地拍著手:“娶新娘!入洞房!娶新娘!入洞房!”他說話時哈喇子直往下流,把華貴的紅袍都給打濕了。不過帥哥就是帥哥,留著口水也依然帥得令人發指。
丫環脫脫開心地對著轎子裏的芸淺道,“姑爺真是衣冠禽獸!”
美麗的新娘墨眉一挑,“是衣冠楚楚好嗎。”
“哦哦。”丫環攥緊了佛珠,不敢再亂用成語。
那傻子叫得餓了,嗷嗷道,“我要喝奶奶!”
一旁的引客舅舅胖得跟球一樣圓,身上也自然帶了很多幹糧,他隨手將遞了顆桂圓給新郎。豈料那傻子也不知撥殼,直接就咽了下去。然後桂圓卡在了氣管裏,掛了。
球一見外甥斷了氣,立馬臉色青紫,須臾間怒發衝冠,抄起劍就新娘芸淺的轎子衝過去,“都是你咒死我儀表堂堂的外甥的!我要砍了你這掃把星!”
媒婆趕緊擋著,“你別激動!”一群人拉拉扯扯,把轎子都推翻了。
芸淺大驚,丫環趕緊將芸淺從轎子中拉了出來,話說芸淺也不是第一次因為克死夫君而遭婆家報複了。
球一見芸淺鑽了出來,振臂一呼道,“大家將這掃把星圍住打死,別讓這妖孽再為禍人間了!”
丫環趕緊拉著芸淺逃路,她們奔向了一片竹林,丫環道,“小姐,要不我們兩個換衣裳吧,我負責引開她們。”
芸淺又克死了一個,十分難過。精神恍惚,兩眼散光。
“小姐,你就別猶豫了!”丫環趕緊扒芸淺的腰帶,互換了衣服。豈料剛一起身,追兵就來了。
球吼道,“諸芸淺!你以為你換了衣服爺爺我就認不出來了!”她的丫環脫脫長得高大魁梧,渾身是脂肪,整個就是一個加大版的糯米團子,跟芸淺差太多。
丫環看後麵是圍牆,前麵是追兵,隻得彎了個粗竹,對芸淺道,“小姐,快抱著竹子!”
“啊?”芸淺剛抱著竹子就被丫環彈飛進了別人家的院牆裏麵。
這一群喊打喊殺的氣得眼都直了,可惜都是五大三粗,身體沒有芸淺輕盈,根本彈不進去,“我們走正門進!今天非廢了這掃把星不可!”
芸淺被彈到在地上跌了個狗啃泥,爬起身來見這家圍牆上的瓦片是青色的,便知這是王府別院。
出去,沒準被打個殘廢。
但擅闖王府禁地,可是死罪。
芸淺輕歎口氣,躲避著苑內的護衛,尋找出路。她行了一裏多路,來到一片薄霧朦朧的溫泉中。
翻滾的霧氣中,隱約可見一個身材頎長的公子,他一襲白衣,披散著如綢緞般絲滑的墨發,美得如一個謫仙。芸淺隻見到他背影,便已經望癡了。
此人隻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時見。
謫仙走進迷離的霧中,步履優雅,風度翩翩。
芸淺想走,一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枯枝,發出“哢嚓”一聲。
“你來了。”
芸淺驚訝,謫仙估計認錯人了吧。
男子說著褪去身上的玉袍,進入了溫泉之中。
芸淺無意瞧上他裸露的後背一眼,不覺臉紅了。她雖然嫁了八個夫君,但從來沒有見過男人裸露的身體。
謫仙的皮膚柔嫩光滑,讓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話說芸淺多久沒吃雞爪了。
“愣著做什麽,幫我拿手巾。”
芸淺怔了怔,被誤認成王府裏的奴婢也總比被當成刺客處死的強。她硬著頭皮就去拿手巾,才發現這裏的手巾多得數不清,每條上都繡著栩栩如生的神龍,它們儀態萬千:有的低著頭,好像在酣睡;有的昂著首,好像朝著遠方飛騰;有的很是淘氣,用爪子在地上撓。
男子許久等不到芸淺過來,瞥眼看向少女。但見她渾身僵硬,手足無措。謫仙有些好笑道,“你何故如此怕我,我是會噴火的怪物嗎?”
“不......不是。”關鍵問題在於芸淺根本沒有侍奉過男子洗澡。她的臉如同被辣椒油潑了一般,燒得火辣辣的疼。少女尷尬地取了一條毛巾,尋著大致方向走來溫泉。她不好意思看向謫仙裸露的身子,便將眼睛移向別處,豈料左腳突然踏空,一頭栽進了水裏。芸淺並不會遊泳,一下子嗆進了好幾口水,她在水中胡亂地掙紮,想遊上水來,豈料一雙健碩的手腕突然環住她瘦弱的腰肢,吻上了她單薄的唇。
芸淺渾身的血液頓時都衝向了耳朵根,這些王公貴胄都這麽直接的麽?少女張皇地瞪圓了雙眼,可是在水中什麽都看不到。她緊張地呼吸紊亂,導致嗆水嗆得越發厲害,一個沒注意,暈厥了過去。
暖黃緋紅的紗幔後。
芸淺突然驚醒,她隻覺渾身痛得厲害,而白皙的肌膚上,全是是青紫的吻痕。床邊俊逸的謫仙剛穿好衣裳,他也不回頭,直接丟了一打銀票:“你的獎賞。”
數百張銀票在空中翻滾著,然後落在了地上,床上,和芸淺的青絲上。少女還沒反應過來男子就拂袖而去。芸淺氣得發抖,抓起幾張銀票撕得粉碎:我的第一次,可不止這麽點錢!
芸淺穿戴好衣裳,佯裝出門采購的仆人,跟在幾個丫環後麵出了王府。她心灰意冷地回了諸府。因為連克八夫,所有人看到她就跟看到瘟神一般,唯恐避之不及。隻有脫脫不躲她:“小姐,你不要理那些迂腐之輩,我永遠相信你不會克人!”脫脫拍著胸脯,豈料用力過猛,將懷中的一本書拍掉下來了。芸淺掃眼一瞧,卻是本老黃曆。她唇角無奈地抽搐了下:“你拿這個辟邪啊?”
脫脫臉色大變:“小姐啊,我不是怕死,我隻是怕死了就沒人夏天幫你拍蚊子,冬天幫你烤炭火。”
芸淺莞爾一笑,“我又沒怪你。改天也給我弄本老黃曆,我怕自己被自己克死了。”
脫脫愣愣地點著自己的頭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