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寅捂著折扇嬉笑道,“朱朱你的王妃平日裏看著弱質芊芊,關鍵時刻還挺霸氣的,震得住場。”
鬧事的人被芸淺這聲戾氣所驚,皆停止了吵鬧,抬眼望向站在桌子上的清秀少年。帶頭的商販之一的張英抬頭嚷道,“你誰啊?”
芸淺低垂著眼眸,居高臨下地看著那渾身圓得如馬桶一般的老男人,“能給你們解決問題的人。”
就憑你?馬桶啐了一口痰,剛好吐到了芸淺的雪白的裙擺上。
原來李清樹經營有方,從一個卑微的漁民發展成蘇州第一富商。但這家業自從轉給什麽都不會的河東獅之後,不消數月已經嚴重縮水,入不敷出,現在又遭官府查封,令這些原本合作友好的夥伴紛紛翻臉。
“就憑你這乳臭未幹的小子也想來壓陣。聽說你們家販賣私鹽,被官府查封了,我們都是過來討債的!”
芸淺凜然道,“第一,我們的店絕對沒有不法勾當,現已查明,純屬誣告,所有的店麵已經正常營業;第二,我們諸家一向以信義為先,若有拖欠債務,決定不會狡賴,請諸位不要慌亂,有序排隊,我們諸家定會一一解決各位的問題。”
鬧事的群眾將信將疑,其實諸家被查,大家都是人心惶惶。大多數人都是擔心生意會受牽連,所以簽了合同的想毀約,定了款的想退款,日後才收錢的想提前要賬。而李清樹從商的涉獵廣範,主要是錢莊和當鋪。若是存錢的都要將錢取回,那錢莊的資金必然周轉不通,導致整個產業鏈的崩盤。
芸淺斜眼掃了下四周,鋒利的目光剛好刮到在對麵雅座上喝茶的寧王,朱宸濠直覺得皮膚都被割破了般。唐寅嬉笑道,“連權衡天下的王爺她都敢橫眉以對,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寧王冷嗤一聲,“初生牛犢不怕虎不是因為勇敢,而是因為無知好嗎。她蠢鈍到根本不知道本王的可怕之處。”
王伯安見一個15歲的小女孩被這麽多凶神惡煞的家夥圍住討債,那裏還坐得住,趕緊衝下去幫忙。
一個長得似馬桶的男人生怕落在後麵要不到錢,仗著身上肉多就將桌上站著的芸淺一把拉下來,“還錢!”
芸淺的小腿被猛得一拽,整個人就從桌上栽了下來,她正以為會跌成殘廢之際,突然被王伯安攔腰抱住,一齊跌在了地上。她被人壓在下麵,踹不過氣,瞪大眼對著俊秀的少年道,“你給我起來!”
王伯安這才發現自己失禮了,少女靠自己好近,自己能清晰數得輕芸淺漂亮的睫毛。他不知怎麽突然就臉紅了,話說芸淺原來還是自己娘子呢,王伯安以為兩個人可以一輩子在一起,結果呢?奶奶就是個騙子。王伯安尷尬地抽出被芸淺肩膀壓著的手,撐在地上,正欲起身,豈料突然一滑,又跌到芸淺身上,而且,少年的臉竟然擦過她的臉頰,整個卡在了地上。話說她臉真是柔,跟剛出籠的驢肉包子似的。
芸淺狠狠推開色表哥。昨夜剛下過一場雨,地上非常泥濘。芸淺一站一起身,素白的衣服就已經不能看了。而王伯安直感覺臉上有股怪味,舔了舔,貌似是尿?額~依稀記得這條路方才自己和唐寅走過,而這尿?貌似是唐寅隨地小便的。
大明律規定,隨地大小便得收監3天!
王伯安當時還沒覺得唐寅多齷齪,等自己嚐了他的尿才氣急敗壞地擦著嘴,往茶樓雅座上橫了一眼。唐寅嬉笑著捂著折扇,你活該呀。
管事的李未見兩位狼狽不堪,趕緊道,“兩位少爺快進店換身幹淨的衣裳。”
那鬧事的馬桶一見主子要遛,趕緊拽著芸淺的衣袖,“怎麽想跑啊!還完錢再跑!”
王伯安一見這壯漢怎麽如此不講理,彈開滿身橫肉的馬桶擋在了芸淺身前道,“吾聞之,唯厚德者能受多福,無福而服者眾,必自傷也!”
那馬桶身長九尺(近2米),比王伯安要高一個頭,他瞪大了雙眼對咿咿呀呀,廢話連篇,完全不知所雲的病秧子吼道,“你誰啊!”
王伯安左手手心向內貼於低於胸口,溫雅大方地直身行禮道,“在下王伯安。”
周圍的人一聽王伯安,皆不可思議,假的吧。名滿天下的完美大儒怎麽看起來跟個呆頭鵝似的。
“你說你是你就是啦,我說你不是你就不是!”鬧事的馬桶一拳就塞過來,想把單薄的王伯安打趴下來,豈料這小子看著弱不禁風,竟身手了得,輕易反手一轉,抓住了馬桶的胳膊,一個後空翻,將壯實的馬桶狠狠地摔倒在了地上。那馬桶齜著齙牙咆哮道,“這還有沒有天理了,欠債不還還打人!”
芸淺無趣地看著蠻不講理的馬桶,你不也打人,隻是沒打到而已。
一起追債的家夥皆憤憤不平。其中一個蒜鼻頭的家夥尖聲叫道,“大家一起上,豈容她諸家店大欺人!”
那群眾的怒火頃刻被點燃。一場嚴重的聚眾鬥毆一觸即發。
唐寅搖著折扇道,“哎呀呀,快打起來了。這諸家貌似就7、8個人,可打不過幾十個鬧事的。到時美人被打成肉泥,我可得心疼的。”
寧王看芸淺臨危不亂,冷哼一聲道,“她活該,誰讓她當眾輕蔑本王的。這天下,沒人敢藐視本王。因為藐視本王的人,都死了。”
“是嗎。”唐寅嬉笑著從袖中取出一支短箭,“那小弟我就幫你一把。”
寧王迅疾奪過短箭,“你做什麽?”
唐寅妖冶的瞳眸中劃過一絲陰冷,“你看不出來嗎,我要殺了她,省得王爺看著礙眼。”
寧王一甩袖袍,“你真討厭!”
“果然啊。”唐寅切了一聲,“你殺她何其容易,何必繞這麽多彎子。”
寧王道,“這目中無人的傻子一下殺了倒便宜了她,我得陪她好好玩。”
“你別玩火自焚才好。”
王伯安一見局麵亂得一發不可收拾,立馬拉著芸淺的手道,“現在敵眾我寡,最好的進攻就是防守了,趕緊撤。”
芸淺卻站在原地,壓根沒準備走,“我倒覺得最好的防守是進攻。”撤,撤回哪裏。龜縮在家裏足不出戶麽。此地若失,就無地可守。這寧王絕不會輕易放過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