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笙退出書房,王衝道:“你回春芽園去歇著吧。去趟陳國花了兩個多月時間,真是辛苦你。”
潮笙微微一笑,也不多說客氣話,往春芽園去。
雪秀見到她回來,非常開心。沐浴過後,雪秀就摟著她坐在床邊絮絮叨叨講不停。
“……太子被罰禁閉?”聽雪秀的陳述,潮笙愣了。
“是呀。居然加害手足,皇上當然很憤怒,這件事傳得全京城人人都知道。”雪秀說道,“所以,近日我們王爺很忙碌。”
是嗬,太子若是完全失去皇上的心,被廢除的話,太子人選一定是司辰了。
這是他想要的結果吧?
“潮笙你瘦了。”雪秀摸摸她的肩骨,“在外麵肯定沒吃好吧。”
“我這麽壯,幾時瘦了。”潮笙想到不久前在寧心殿裏四處還可以看到紅絲綢結成的彩帶,狀似不經意地說,“王爺多了個女主人,可有什麽改變?”
“有改變的也是寧心殿的人呀,春芽園離他們遠著呢,反正影響不到我頭上。”雪秀笑嘻嘻地說。
“是嗎……他們看起來還好嗎?”
“你說王爺和王妃嗎?”雪秀點點頭,“聽說王妃性情變溫順不少,王爺殿下很滿意。兩個人新婚燕爾,總是比較親厚啦。”
是嗎?如此……如此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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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少謙正襟危坐,神情戒備。
他到現在還不知道眼前這個豐神俊秀的年青男子是誰,從府邸衣著和氣質也能猜出他身份不低,但他訝異的是,這個男人是他見過的最俊的男人了。
隻是,眉眼太過冷淡疏離了些。
司辰道:“阮公子可知道令師為何暴斃而亡?”
“……被人殺了。”
“那你可知他為何被人殺?”
“我怎麽知道。”阮少謙神情凶惡,想給自己漲點氣勢,“你把我拐騙來,究竟有什麽目的!”
少年人裝出來的凶惡,司辰隻覺得頗為有趣。也不知道潮笙是用什麽方法把他拐回來的?
“阮公子,你別誤解,把你請來我們沒有惡意。有些事想要請你幫忙。我們付的酬勞絕對豐厚,而且在此期間,完全不必擔心會有人想要刺殺你。我會派一隻護衛隊保護你。”
阮少謙撇撇嘴。“你不要太高看了我,我的本事沒有那麽大。”
“太謙虛了。”司辰從抽屜中拿出樂譜,一隻沒有鐺的鈴和一片鐺。
阮少謙臉色一變。這些東西,他當然都不陌生,平時師父當成寶物守著的東西,在他去逝時它們都跟著失蹤了。江湖人稱少宇受師父之命代為保管鈴鐺,但其實根本就沒有這回事!是少宇自己偷走了鈴鐺。
“你知道這些東西吧?”
“就知道一點,具體的不懂,所以你是真的指望不上我。”
司辰淡然一笑:“那也沒關係。你知道一些,我知道一些,拚湊拚湊,就能得出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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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入秋,晚上涼爽,潮笙卻睡意全無。
雪秀在身旁睡得香甜,可她難以成眠。怕吵了雪秀睡覺,故而自己爬起來到外頭。
月色正好。看看月影,大約是子時了吧。她慢慢地踱著步,不知不覺走到儀蘭亭。
夜深的儀蘭亭自然是沒有別人的,所以這個平日司辰的專屬地,她才敢來。
微風拂來,空氣裏有著潮潮的水汽。她雙手擱在欄杆,下巴擱在交疊的雙手,聽著似遠還近的蛙叫蟲鳴,隻覺得幽靜。這樣的夜,真靜,真美。
靜靜坐了會兒,她驀然想起什麽,連忙站了起來。
如果被別人發現她坐在儀蘭亭裏,傳出去就不好了,太逾矩了。
匆匆離開的步伐嘎然而止,潮笙望著在亭外不知道站了多久的男子,忽然有些訕訕的。她尋思著要怎麽快點離開,他卻邁步走了過來。
“睡不著?”低低的嗓音帶著慵懶。
“沒有。已經睡了一覺,有點熱,出來吹吹風。”潮笙胡諂。
“哦?我也是。”他走進了儀蘭亭,“一起吹吹風吧。”
“……時間晚了,我先回去了。”
司辰的目光慢慢落到她臉上,目光在黑暗中難以分辨。但她看到他的眉頭皺了皺。她故意忽略:“屬下告退。”
她急匆匆地逃開,回到屋子裏,胸口如同堵了塊大石頭,叫她喘不過氣來。她想,逃開他才是最好的,否則將來和他在一起又如何自處?
先前他的種種,也許隻是暫時的迷失吧……
潮笙回府三日,沒有再見過司辰,也沒有見過阮少謙。這天晚上,孟華,王衝和王力生做東請潮笙吃飯,地點就在望月樓。
他們訂了二樓的雅間,力生笑道:“一到望月樓,就想到潮笙公子的魅力啊。哈哈!”
孟華和王衝也笑了。做了公子打扮的潮笙麵無表情,“力生你是羨慕嫉妒吧?”
力生一噎,隨即笑道:“嫉妒沒有,羨慕是有些有的。想我貨真價實的公子,怎麽就沒有熱情可愛的小姑娘追著我跑,還給我熬粥呢?”
他們又是哈哈笑。
在等小二上菜的空檔,幾個人談論近期局勢,談王府中微妙的改變,談阮少謙。
打從帶阮少謙進王府之後,潮笙就沒有再問過他,此時聽到他們提起,忍不住豎起耳朵。
“估計過幾天他會返回陳國。”
潮笙問:“為什麽?”
“主子的安排啊。返回陳國,肯定是取方虛子的東西吧。方虛子那麽傳奇,阮少謙看起來卻是資質平平。”
“江湖傳言大約就隻是傳言而已。阮少謙也說過,方虛子根本也沒有可能讓人起死回生。”
“確實不能起死回生。但能讓人當活死人。”孟華說。
“活死人?”王衝大驚。
孟華點點頭:“聽說他們用一種秘術,能夠讓死去的人再醒過來,會說會笑會睡覺,和正常人無異,但本質上還是個死人。”
“沒這麽神奇吧?”潮笙抿了口酒,“阮少謙親口說的,沒有那種神奇的秘術。倒是能讓人換張臉什麽的。”
“哦?”
“主子到底想要做什麽呢?”
孟華道:“前兒隱隱約約聽他和阮少謙的對話,似乎和火藥有關。”
“火藥?”力生納悶了,“秘術和火藥有什麽關係?”
“方士嘛,都是有些神秘的,他們不是還練丹,說吃了能長生不老。他們能練丹,怎麽就不能練火藥了?”
原來是因為火藥。如果是因為火藥,各方爭搶方虛子的遺物也就說得通了。火藥這個東西,各國都有,隻是威力都弱,射程太短,基本上戰爭上無法用到。
如果有完善的火藥配方,確實能夠成為一頭猛虎。再快的劍,再強的刀,都沒有一門火炮具有殺傷力啊!
“阮少謙過幾天要去陳國,誰護送他?”力生好奇地問。
王衝飲了口酒,“大概是我吧。主子有和我提了一回。”
“我還以為又是潮笙呢。”力生笑道。
“他沒有和我提過。”潮笙說。
“不可能是潮笙。她剛從外麵回來沒幾天。”孟華道。
他們聊了半晚司辰和政治,後麵喝了酒就有些天馬行空,離開望月樓的時候,隻有孟華和潮笙還是清醒著的。
送他們回了房,孟華送潮笙回春芽園。
潮笙道:“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我送吧,順便有些事要問你。”
兩人靜靜地走了好一陣,孟華才問:“那個……雪秀有沒有和你說些什麽?”
“什麽?”她不解。
“有沒有和你提起我。”
“沒有。怎麽,吵架了?”
孟華頓了頓,“不知道。打從陳國回來,她就不怎麽理我。去找她她也不像從前那樣,總是淡淡的。”
“難道是害羞?”
“不是。就是態度變冷淡了,我不知道哪裏得罪了她,還是她……”他攸得住了口。
潮笙道:“雪秀整天在春芽園,根本沒有認識別的男子的機會。”
“你幫我問問?”
潮笙邊走邊問他:“那你又是怎麽想的?”
他怔了怔,“什麽怎麽想?”
“你要和雪秀成親嗎?”
孟華沒有回答。潮笙便又繼續問道:“如果不是要和她成親,她待你冷淡不冷淡都無所謂吧?”
“……我還沒有想那麽遠。隻是長久以,我照顧雪秀,她也依賴我。仿佛都已經是習慣,她忽然變得冷漠,我感覺到不習慣。”
“隻是不習慣?”
“我也不知道怎麽說。”
“如果雪秀是因為想成親,你會怎麽做?”
孟華難以理解她的假設,“……你也知道,我們暫時不可能的。主子還需要我,在外麵奔波的日子還很多,我很難給承諾。”
潮笙明白他的話裏包含的意思。不但奔波,他們的職業是有很高風險的,指不定哪天來不及做準備就要離開這個世界。
“我幫你問問看吧。”
潮笙回到春芽園時,雪秀還沒有睡下,正撐著臉對著油燈,不知道在想什麽。潮笙推門進去,她猛得回神。
“回來了啊。”她站起來,“你和他們去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