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深夜,赫連勳才醉薰薰地被恭何送回房。潮笙將他接過來,見他雖然醉卻沒有什麽力量壓在她身上,心裏已經明了。
她扶著他到坐床上,替他脫衣服。他猛得握住她的手,睜開眼,眼中含笑:“這種事,怎麽好勞駕王妃您?”
“看來外麵的人真是猛於虎,連你都要裝醉逃回來。”潮笙笑著解掉他衣衫的腰帶。
“不是他們猛於虎,而是我不想喝那麽多。今晚可是洞房花燭夜,春宵一刻值千金哪……”
潮笙臉頰微紅,龍鳳紅燭的映襯下,大紅喜服的兩個人臉上幸福滿溢,赫連勳將她的釵解了,長發像流雲披下,滑在肩頭,更顯嫵媚。盡管早已經私訂終身,可她對他仍對他有無比的誘惑力。他將她抱於膝頭,目光溫柔地撫過她的眉眼,她的鼻子,她的嘴唇。
潮笙很少妝扮,本就長得好,這盛妝之下則顯得異常明豔動人。他吻住她的嘴唇,輕柔克製。潮笙軟軟地靠在他懷裏,隨他為所欲為。
氣息逐漸亂了,夜慢慢短了,他們要享受珍貴的洞房花燭夜了。
相比於成親當日,次日進宮才更顯得隆重。一早就被總管夫人吵起來,赫連勳穿著紫金朝服,潮笙卻要大妝,厚重的服飾,沉重的頭飾。替她妝扮好了,赫連勳幾乎要不認得她。
這樣的她太過於莊重,擋不住的貴氣,往金鑾殿一站恐怕會太過於注目。赫連勳讓丫鬟把一些首飾去掉,讓她輕鬆些,也不至於美豔得太逼人。
坐著馬車進皇宮,赫連勳將她的手放到自己腿上:“你是不是緊張?”
“不會。”
“那為什麽這麽用力捏我?”
“我,我哪有。”
赫連勳笑著望著她:“別緊張。今日進宮見父皇母後,主要是為你冊封。”
“冊封?”
“是。每個皇室內眷都是有封號的,尤其是王爺的正妃,必然要寫入宗冊。”赫連勳道。
“哦。”
“之後可能會有些女眷來道喜,你就應付著和他們喝喝茶便罷了,不會讓你太煩悶,頂多兩刻鍾時間我就接你回府。”
潮笙點點頭。縱然她不喜歡應酬,不喜歡與人打交道,但赫連勳畢竟是王爺,縱然他們以後不住渠州而要去藏海草原,這些場麵她多多少少都要接觸到,據她所看後宮裏的女眷大多都是好事生非之輩。她不怕長舌婦,怕的不過是和他們周旋費精神。
馬車駛入宮門,她掀開車簾望著皇宮,整潔的石板路,梁雕畫棟的屋宇建築。天下皇宮,其實大同。赫連勳攬住她的肩頭,她朝他微微一笑:“為什麽這樣看著我?”
“可會委屈?”
“不會。若論委屈,你娶我這樣一個背景全無的姑娘才是委屈吧?”
他皺眉:“我若覺得委屈就不會娶你。誰讓我就愛你呢?”
她笑了:“赫連勳,縱然那些場合我不喜歡,為了你這個人,我也要做場麵。你放心,演戲我在行。”
他拍拍她的腦袋,“你不需要為我而去做場麵,你隻管把人得罪沒關係,有我善後。”
“……你就不怕我真的捅出些婁子來?”
“不怕。我唯恐天下不亂。”
潮笙無語了。
馬車在承祥殿停下,外麵早已經等了許多宮人。赫連勳先下車,將潮笙扶下馬,再牽著她的手走進承祥殿。
地上鋪著厚厚的紅色織花地毯,柔軟如雲。潮笙微微垂著眉眼,搭著赫連勳的手,緩緩走向殿子盡頭。在盡頭處,高高坐著允安帝和皇後,甬道左右兩道,坐著皇室成員,太子赫連勳和他的太子妃,赫連勳雙胞妹妹妹以及駙馬,幾名王爺以及王妃。
赫連勳帶著潮笙叩拜父母,皇後看得眼睛濕潤。她的阿勳終於成家了!赫連功說的對,阿勳娶一個自己喜歡的王妃沒什麽損失,他也不需要娶個王妃來為自己強壯背景。隻要他過得幸福,她這個做母親的,便也滿足了。
允安帝說了些場麵話,冊封封號,請他們落坐。他們的位子就在赫連功和他太子妃的正對麵。
皇後舉杯道:“這兩年睿親王在外打仗辛苦了,以至現在才娶王妃。睿親王,睿親王妃,母後同你們飲一杯。”
家宴甚是無聊,幸好持續的時間也不長,就移步禦花園了。赫連功和赫連勳一齊坐在亭子裏,說到城外坡一仗,赫連功似笑非笑地對赫連勳道:“你的運氣真是相當不錯。”
“我的運氣向來挺好。”
“不過在我看來,也就是一個傻子等到了另一個傻子。”他笑著說。
赫連勳聳聳眉毛,“你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吧。”
“隨你怎麽說。那件事,你真的決定了?現在我們才剛剛收到陳國的土地,往後還大有可為,你怎麽就想著去藏海草原養老了?”
“決定的事你就不要勸我了,我一向不聽人勸。”
“我當然知道你,”赫連功的視線轉向在遠處與太子妃閑逛的潮笙,“但閑淡的日子過久了,未免也會無味。”
“以前我都不覺得無味,更何況潮笙來了。我們多生幾個孩子,就更不會無味了。”
赫連功說:“這樣未免有點婦人之仁。”
“這算什麽婦人之仁?”赫連勳淡淡地道,“隻是每個人的選擇不同罷了。我嚐過很多種味道,最後選擇一種適合我的,我喜歡的去品嚐。過得快樂自在,才是我此生要追求的。”
赫連功搖頭:“人各有誌,我不勉強你。幹杯。”
禦花園中景致優美,種了很多花,這個時節也是茉莉飄香的季節,潮笙摘了幾朵放在手中,太子妃微笑道:“此前聽殿下說起過你,還以為是個孔武有力的女子,沒想到卻是這麽美,和一般女子也沒什麽兩樣。”
潮笙抿唇笑笑:“過獎了。”
太子妃見她摘茉莉,笑道:“睿親王似乎不怎麽喜歡花香吧?”
“是嗎?”她偏頭,“我們的別苑裏也種了很多茉莉和花啊,他從未說過他不喜歡。”
“春季的時候他聞花粉會過敏咳嗽,這些你都不知道嗎?”
潮笙搖搖頭。赫連勳對花粉過敏?這事兒她還真不知道。太子妃笑道:“可見睿親王真的很看重你。為了你,連自己也不顧了。”
“嗯,他很好。”
“人生有一人如此為著自己,定能感覺格外幸福。”
潮笙微笑:“每個人在這世上都有自己的使命,一些人能做一些自己喜歡的想做的事,一些人礙於身份礙於身邊的環境而不能。我們,不過是選擇了自由。”
“睿親王性格恬淡,能動能靜。難得的是他有能力,卻全無野心。我聽說他要帶你到藏海草原,以後也不去軍營了。”
潮笙沉默,太子妃接著道:“皇宮內苑的日子過得久了,偶爾也會羨慕那樣廣闊的碧草藍天。”
“可以偶爾出去玩耍啊,”潮笙問道,“深宮中的女子,應當不會隻能在深宮裏吧?”
“我們要出去一次是很難的。縱然是出去了,也一堆的隨從跟著,從這間屋子到那間屋子,和沒出宮並沒什麽分別。”太子妃笑得含蓄,“睿親王從來都愛軍營,卻寧可為你放棄,在他而言,你的分量有多重可想而知。老實說,站在個普通女子的角度,我也感到羨慕。”
“可你太子妃的身份,有更多的人羨慕。”潮笙說道,“從前我單純無知,總覺得隻要拚搏便能得個事事圓滿。後來我才知道,很多事情早也注定,強求不來,人生不可能事事花團錦簇。得到一些,總會失去另一些。”
聽到腳步聲,回過頭,發現是赫連功兄弟過來了。兩個人長得非常像,連身高體形都一樣,隻是兩人的神態不同,不是熟悉的人根本分不出他們二人的區別。
太子妃先一步走到赫連功身邊,“你們怎麽過來了?”
“他不放心他的王妃,就怕她累。”赫連功取笑道。
赫連勳不理會他的打趣,走在潮笙身畔,“你走了好一會兒了,去那邊坐坐,喝點水。”
潮笙順從地被他牽著走到旁邊的石桌石凳,幾名宮女將茶水和水果端來,赫連勳兄弟,太子妃和潮笙圍桌而坐。
赫連功問潮笙道:“你還好吧?”
“好啊。”
“也對,敢懷著……敢單槍匹馬去救他,也足可見沒什麽可難得倒你。”赫連功笑道,“你們二人是絕配。”
旁邊忽然走出兩個盛妝的女子來,長相嬌美,手中拿著團扇,喁喁私語著走到他們這桌。
“大皇兄,二皇兄,大皇嫂。”女子齊齊地道。
潮笙看著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子,不由發笑。允安帝整天日理萬機,他定是分不清楚雙胞胎兒子和女子,哪個是哪個吧?尋常家裏有一對雙胞胎已然如此,更何況他有兩對雙胞胎。
“綺夢綺月,坐。”赫連功笑著招呼。
“不忙不忙,”其中一位公主望著潮笙,上下地打量,然後屈了屈膝:“見過二皇嫂。”
潮笙要站起來,赫連勳壓著她,她隻好點點頭:“你好。”
“二皇嫂,我們來玩個遊戲。”另一位公主笑道,“來猜猜我和她,哪個是綺夢,哪個是綺月?”